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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汫捧着审训报告，心里念着果然警民一家亲，一面泪眼婆娑地看起了报告。
走到了走廊转角处的姚军，正伸着脖子往回看，见古汫一副如获至宝的样子，脸上不知怎么就有了一种骗了傻孩子的愧疚表情。
“你看他的样子，像不像捧着瓜子啃的耗子？”李白端着一杯黑咖啡站在姚军身边，指着古汫道，“就是你之前放办公室养过的那只。”
“老大，我养的是仓鼠，不是耗子。”姚军被戳中了伤心事，禁不住生出几许愤懑，“要不是老大你一时心血来潮喂了它吃巧克力，小布也不会死。”
姚军养的那只仓鼠是女朋友送他的，因为刑侦警察天天不着家的工作性质，姚军索性把仓鼠放到了办公室来养。
仓鼠的肠胃虚弱，绝不能喂食人类所吃的奶油等食物，巧克力更是大忌。为了防止那些糙汉子们乱喂，姚军曾贴了一张硕大无比的“禁止投喂”告示在笼子旁边。可饶是这样，也没保得住他们家仓鼠的一条命，——老大李白心血来潮喂食的一块巧克力直接把它送回了“重生点”。
“那是他阳寿己尽，转世为人去了。”李白淡定地喝了一口咖啡，道，“本队长也算做了件好事。”
姚军的嘴角抽了一抽，都说他们队长是公安大学百年难出一个的刑侦奇才，可跟他讲道理分明就是“秀才遇到兵，有没有理都说不清”，除了认栽，别无他法。
“不过，我们这么算计小古真的好吗，他还是个孩子啊！”姚军的良心已经发出了阵阵蜂鸣警报。
周围的空气陡然升温，阵阵烈焰似从脚下长起，姚军甚至能够“闻”到自己头发被烧焦的味道。
警报声戛然而止，姚【创建和谐家园】动眼珠，缓缓看向李白，在看到那双锋利如刀的眼神之后，立马跳起来一溜烟地滚了。
不错，眼力价见长。
李白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转头看向了古汫。
“不错，”他点了点头，道，“孺子可骗。”
***
案件发生地：聚府名苑。
时间：X年X月X日X时。
案件始末：犯罪嫌疑人许某伙同另一嫌疑人张某，潜入被害人华某家中，以利器致使被害人重伤，将其残忍杀害。
案件调查：由于多年前三人一同就职的百治通勤公司倒闭，华某将下发的补偿金私吞，并拒不归还。许某及张某多年来多次索要不成，便合伙将其杀害。现许某归案，张某在逃，许某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依照这样的资料，古汫连夜赶出了新闻稿。
本以为领导会因为自己最后一个交稿而责怪自己，但古汫却万万没料到自己反而受到了领导的表扬。
“你们多跟小古学学，学学人家是怎么做到跟警方沟通的。都说刑侦一队难合作，那小古怎么写出来的新闻稿能这么详尽？还不都是双方合作得好？警民一家不是说说而已，是我们要说到做到，拿到详尽的第一手资料！”
痛心疾首地训完了众人，组长的脸色一秒切换到可亲模式，他和颜悦色地拍了拍古汫的肩膀，道：“就这样吧，把稿子发给局领导，看看他们的意见。”
古汫点了点头，直到走出会议室，他还如坠梦中，怎么也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是真的。
他的稿子，竟然遭到了领导的表扬，并且一次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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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小古。”说话的，是被分到刑侦二队的陶玉。陶玉是古汫的学姐，入行时间比古汫早，人长得漂亮又精明，当时在挑选合作团队的时候，她优先选了二队，把最难搞定的一队扔给了古汫。但没想到，这些刑侦警察个个都比泥鳅还滑，资料护得严实得不行，还总想方设法避开记者行动，好像怕被抢了保密药方的老中医。二队尚且如此，以“刺猬”著称的一队岂不是更堪？为了新闻稿发愁的陶玉在想到有古汫垫底的时候，方觉内心稍安。谁料，拔了头个新闻头筹的竟然是古汫！
“平时不声不响的，警民工作做得挺好啊。”陶玉笑道。
古汫谦虚地笑笑，说了声“向陶玉姐学习”。
“大家都是老司机，你就别跟我玩三好学生这一套了。”陶玉说着，搭着古汫的肩膀，凑近了他，道，“老实交待，你是怎么搞定李白，拿到那么详尽的资料的？”
陶玉身上的香水味刺得古汫鼻子发痒，他后退了几步，别过脸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看到陶玉尴尬到涨红的脸，古汫急忙解释：“不好意思，陶玉姐，我鼻炎，对味道有点……”
“行了，”陶玉不耐烦地打断了古汫，“我知道，是我不仗义，把一队扔给了你。但越难搞定的就越能显出你的本事，你看，现在你不是挺好的吗，领导都格外高看你一眼。”
“这……”古汫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好又来了一句标准的三好学生回应，“谢谢陶玉磨练。”
陶玉的脸已经由红转白。
“我一直以为你这孩子单纯，想不到心机也挺重。行吧，路遥之马力，祝你好运。”陶玉冷笑着向古汫摆了摆手。
古汫看着陶玉的背影，莫名其妙。
“她就这样，你别理她。”
被分到社区警察那一组的实习记者陈伟走过来，拿出了一瓶红牛递给古汫。
“一队不好跟吧？你眼睛都熬红了。”
古汫有些感动地接过了红牛，喝了一口。
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只关心你飞得有多远，真正关心你飞得累不累的，凤毛麟角。
“我虽然跟的不是刑侦组，但我想，能把这么详细的资料给你看的，应该不会像传闻中说的那么难相处。”陈伟说。
他的话，让古汫不禁怔了一怔。
“谢谢你的红牛，我有点事，先走了。”古汫说着，转身就走。
“OK，局里见！”
现在，所有被派到临安市公安局的记者们，都把“局里见”设置成了日常用语。
古汫回了一声“局里见”，便奔出了大门。
“是你吧？”
一进公安局，古汫便直奔李白。
“什么？”
正在埋头研究案件线索的李白被打断了思路，皱紧眉头，不爽地瞪向古汫。
“是你让姚军把资料给我的吧？”古汫紧紧地盯着李白，生恐错过他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
李白牵动唇角，露出一个戏弄愚人一般的笑容：“你才知道？”
古汫只觉一口气闷在了胸口。
果然！
他早就应该意识到的，警局的资料，尤其是凶杀案的资料，应该监控得非常严格。但姚军是那样轻易地就给古汫看了，这里面，必定是有上头许可。而天真如古汫，竟然没想到这一层！
“所以，故意安排姚军给我看资料，让我发新闻稿借以‘高山震虎’，达到【创建和谐家园】在逃的犯罪嫌疑人的目的，我说得没错吧？”
李白的眉毛高高地挑了起来，他颇为欣赏地看了看古汫，点头：“想不到你还会举一反三。”
古汫怒不可遏：“你利用我！”
话音刚落，古汫的衣襟便被李白揪住，整个人也被拎到了李白的近前。
古汫用力挣扎，怎奈李白的力道太大，根本挣扎不开。这家伙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强大的压迫之感，那双眼睛有如烈阳般耀目。他呼出的热气扑打在古汫脸上，令古汫紧张，更令他恼火。
“这叫相互合作，互利互惠。说话要懂分寸，小东西。”
说罢，他手一松，正在挣扎的古汫身形一晃，险些坐在地上。
“喏，你的相机，物归原主。”
李白从抽屉里拿出古汫的相机放在桌边，起身走了。
相机！
古汫急忙拿过相机，打开查看里面的照片。
空的。
所有的文件夹都是空的，关于凶杀案现场的照片全都被删掉了！
“土匪！”
古汫看着李白的背影，愤然怒斥。
第七章 棋子的觉悟
被利用并被删掉了凶杀案现场照片的古汫心情极度恶劣，以至于在面对午餐的时候都没了胃口。
“干嘛板着张脸啊？平时一到饭点儿不是挺嗨的吗？”
市局里的食堂饭菜很合古汫的口味，因而每次到吃饭的时间，都让他心情大好。但这会的他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走到他身边的姚军见了不禁调侃。
“没什么。”
古汫说着，筷子用力戳起一块山药。
姚军笑着坐到了古汫的对面：“不会是到现在还恨我呢吧？”
古汫没说话，板着脸把山药送进嘴里，使劲地嚼。
“行啦，小家伙，别生气了。我们李队可是把第一手资料给你看了，这可是保密材料！你只要看看你们这几个派来的记者就知道了，他们能看到这么机密的材料，那才出鬼。”
“那是因为你们要利用媒体，给嫌疑人制造恐慌。”古汫恼火地放下筷子，这些人真的是警察吗，怎么比坏人还狡猾？
姚军摸了摸鼻子，终是自认理亏地道：“好啦好啦，这次算我错。以后只要我能帮上你的，你尽管张口，好吧？”
古汫的耳朵一动：“真的？”
姚军一拍胸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古汫的脸色这才舒缓开来。
虽然看似自己被李白利用了一回，但他既发了稿子，又有了除大宾之外的又一个帮手，以后的采访，就算李白想把自己支开，都没那么容易。
“那小子怎么笑得那么诡异？”坐在不远处吃饭的李白，刚才还看到古汫满面愁容，没跟姚军说几句话，忽又见他笑了。
“一分钟变两次脸，这是什么品种的仓鼠？”
“不知道，”正在全身心享受盘中餐的刘子涛头也没抬，“但依我看诡异的是你，总盯着那小子看什么？”
气氛突然间变得压抑，好像空气都被挤走，逐渐呈现出真空。刘子涛停下往嘴里塞菜的运作，抬起头。在看到李白那足以杀死人的的目光后，识趣地端着盘子走了。
李白冷眼看着刘子涛离开，又转头看向了古汫。
这小子吃东西的时候，会把两腮填得满满的啊？
那个叫什么耗子……不，仓鼠的东西，貌似也是这样……
以及，他刚才到底为了什么笑成这样？
***
刑侦一队的案件讨论会议，于下午三点在第一会议室召开。——这是队长李白说的。
所有的队员都必须参加，当然，古汫不算队员，不需要参加。——这也是队长李白说的。
古汫表示没关系，他不参加，只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