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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口即融的甜奶油温合着草莓果酱，微酸中透着甜糯。好吃的东西能化解古汫所有的不爽，他陶醉地眯了眯眼睛，安东尼颇有眼力价地又呈上了一块瑞士卷，古汫满意地接过来，说了声“等着”，便站起身来走向了厨房。
古汫喜欢做饭，似乎，在安东尼来了之后，更加热衷了一些。
也许因为他之前都是一个人，就算做好了饭也要冻一多半在冰箱里；而现在因为有人可以分享，所以不必再吃冷冻食物了吧……
“哥，那个刑警没有再为难你吧？”安东尼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正在切菜的古汫问。
上次古汫在跟大宾通电话的时候，被安东尼听见了，从此他就对李白颇有微词。
“哦，他……”古汫迟疑一下，然后利落把胡萝卜切成细丝，“没有。”
“总是扮演好好先生，不累吗？”
“嗯？”
古汫怔了怔，他转头，见安东尼斜倚在门边，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道：“不开心就应该说出来，不想做的事情也可以不用做，为什么每次都要假充好人，勉强自己？这样活着，不累吗？”
是……他的错觉吗？
为什么这会的安东尼的眼睛里有一抹讥讽？古汫颇为意外地看着安东尼，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嗡……”
放在灶以上的手机忽然间震动了起来，古汫瞄了眼来电，便迅速地抓起了手机。
“古汫，有情况！快去X源大街19号，李队已经率队过去了！”
来电话的是大宾，作为一个贫下中农，他经常为了蹭免费空调而主动以“新人就该多吃苦”的名义申请值班。也正因为如此，他可以替古汫留意局里的动静，第一时间给他报信。
“收到！”
古汫放下电话，扔下一句“你自己将就吃点”，便拿起背包冲出了家门。
他在楼下解锁了共享单车，抬头，望见安东尼抱着双臂站在凉台上向他望着自己。
“注意安全，记得吃饭！”安东尼用力地向古汫挥手。
古汫点了点头，踩上单车便飞速地离开。
安东尼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收敛，望着古汫的方向，海水般蔚蓝的眼睛，渐渐地蒙上一层薄冰。
X源大街19号是一个露天停车场，这里被距离居民区不远，因为转弯就是一个综合菜市场的后门，因而并不算偏僻。
报案的是菜市场卖菜的小贩梁某，菜市场正门每天五点半开门，后门五点开。小商小贩赚的都是辛苦钱，每天不到五点就得把进货来的蔬菜和水果从后门拉进去，然后摆好了货，等待五点半开门。
梁某在运菜的时候，发现了被害人的尸体，吓得他魂飞魄散，当即报了警。
眼下，正是上班高峰，出来买菜的大爷大妈也都拎着菜蓝出来买菜，围观的群众愈渐增多。古汫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几名警察站在警戒线外，阻拦着那些想要凑近拍照的好奇市民。
古汫看到了被警察们围聚着的，是一辆私家车，国产品牌，很常见的家用车型。车门被开着，有刑警正在忙着为现场拍照。在人影闪动之间，古汫看到了一 只垂下来的、沾染了鲜血的手。
是凶杀案！
古汫心头一凛，立刻大步上前。他正欲钻进警戒线，却被一名警察拦住了。
“我是古汫，跟咱们市局有合作的记者。我们见过！”古汫急忙拿出了自己的记者证。
“我知道你是古汫，也知道我们见过。”拦住古汫的警察无奈地道，“但是上头有命令，坚决不允许你入内。”
什么？
古汫怔了怔，旋即明白，“上头”指的不是别人，正是李白。
他举目寻找，终于看到了从车子一侧走出来的李白。
李白的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俊郎的脸带着严肃而凝重的表情，正在跟副队长刘子涛说着什么。
古汫的眼睛一亮，立刻向李白招手，
“李队！李队！”
李白显然已经看到了古汫，因为他很快便挥挥手，差遣姚军走了过来。
“小姚，情况现在怎么样？”
姚军迟疑着，似是不便开口的样子。
古汫顿悟，作为刑侦警察，对方肯定不能在真相未经之察明之前轻易下断言。他一边点头说着“我懂，我懂”，一边伸手掀起警线，往现场进。
“你不能进去。”姚军拦住古汫，一脸歉意地道，“李队说了，命案现场，不允许无关人员入内。”
“我是相关人员，不是无关人员！”古汫据理力争，“我们的合作，是经你们临安市公安局领导特批的！”
“没办法，李队有令，你就别为难我了。”姚军一副顶着“军令”的表情，古汫知道就算他说破了嘴也是无用，索性绕到可以将受害人看得较为清楚的一侧，拿出相机拍照。
看着正在拿着相机拍照的古汫，先前拦着他的警察疑惑地问姚军：“小姚，就让他这么拍吗？”
姚军挠了挠脑袋：“李队说不让他进，但没说不让他拍……咱们跟媒体的合作确实是上头的命令，太拦着也不好，先这么着吧。”
说完，姚军便急匆匆地转身，去勘察现场了。
托姚军的福，古汫即便没有走进现场 但仍可以在最佳角度拍摄得清楚。为方便取证，车门和后备箱都已经打开。古汫看到一名警察从后备箱里拎出了一个行李袋。行李袋很鼓，应该塞满了东西。
难道，这是一个要出远门的人吗？
古汫绕到前方，继续进行拍照。
死者是一个大约六十岁左右的男子，他穿着浅蓝色的长袖衬衫，他的身子紧贴在后座，脖子上有一道细细的铁丝。铁丝已经深嵌入了肉中，鲜血顺着伤口流淌下来，染红了他的衬衫。
他的外套搭在副驾驶椅背上，而血红的字迹，则刺目无比地写在副驾驶的座垫上。
字只有一行：“他来了！”
落款是“狄俄尼索斯”。
狄俄尼索斯？
古汫怔住了。
“喂。”
从脑袋上方传来一个明朗却也臭屁的声音，还不待古汫抬头，手里的相机便被人夺走了。
“李白？”
警帽投下的阴影里闪耀着锐利目光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紧抿在一处的嘴唇透出严厉与不爽。李白拿着古汫的样机看了看，嘴唇抿得更紧了。
古汫伸手便去夺相机，哪知李白却伸长手臂，将相机举了起来。
古汫跳了一跳，悲催地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一米八身高在一米八八的李白面前根本不够用。
卑鄙！
古汫又气又急，索性站在原地，向李白伸手：“还给我。”
李白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将相机随手一扔，便丢给了站在身旁的刘子涛：“带回局里。”
刘子涛点头，转身走向警车。
那可是自己配的相机，价格比他三个月的工资加起来还要多，拿走他的相机，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古汫顿时急了，他扑过去，李白却长臂一伸，将他拦了下来。
“那是我的相机！你没权利拿走！”饶是古汫再温和的脾气，也禁不住气得火大。
第六章 孺子可骗
“犯罪现场不允许拍照，这是最起码的常识。”李白虽是在对古汫说，目光却瞄着刘子涛，待对方上了车，才收回了他的手臂。
“可我们是合作单位！”
“合作单位也不行。”
古汫气极，双拳都禁不住攥在一起，“允许我在案发现场拍照是合作前就达成的协议，而且网站发文之前会通过市公安局里的领导的审核，所以，你这么做是违反规定，还给我！”
“哟喝，小词儿说得挺溜，还‘违反规定’。”李白眯起骏马似的黑眸，笑了，“行了，明天去局里取吧。”
说罢，他转身走向了警车。
明？
古汫怔了怔，旋即意识到李白是在拖延和敷衍。这会明明是上午，他们现在要做的必定是进行案例分析，把自己支到明天上午去市局，摆明是又是在套路他！
“我跟你们一起走！等等！”
古汫奋力飞奔，然而没等他追到近前，警车便已然绝尘而去。
这【创建和谐家园】……简直阴险到家！
古汫气愤不己，立刻奔至路边，骑上一辆共享单车便追。
警车里，正在摆弄古汫相机的刘子涛停下动作，从后视镜里看着古汫奋力骑车追赶的样子，不禁惊叹。
“这小子，有点儿意思。”
李白向车后瞄了一眼，薄唇微微地抿了抿，道：“看出什么门道来了吗？”
“看出来了，别说，这小子还有点用。”
说着，刘子涛拔动了放大按键，在受害人的车子底下，有几个不规则分布的白色的印记，好似涂料滴下的印记一般。
古汫赶到临安市公安局的时候，李白早已经不见踪影。刑侦一队的人上上下下都忙得不见人影儿，古汫急得在局里转了几圈，最后只好守株待兔，坐在李白的办公桌边等。
干着急的滋味儿，古汫这次可是尝试得彻底。
“哎？你回来得够快的。”
姚军忽然响起的声音像救命的稻草，令古汫瞬间来了精神。
“大家都回来了吗？李队也回来了吗？”古汫一跃而起，目光烁烁地问姚军。
“大家伙都忙着呢，李队临时去案发现场周边调查去了，不一定什么时候回呢。我来是把聚府名苑的审训报告送过来。”说着，姚军便要将手里的文件夹放到李白的办公桌上。
聚府名苑的审训结果！
古汫的眼睛亮了。
自从接下任务以来，别的组都已经上交了新闻稿，但自己到现在还没有交。这当然跟古汫的合作对象是个不好合作的“刺头”有关，但领导们看的都是结果，人微言轻的他，只能用稿子说话。
也许是古汫那张有如饿极见到饱饭的脸让姚军心软，他把审训报告举到了古汫的面前。
“要不……先给你看看？”
“可以给我看？”古汫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真的？”
“嗐，都是合作单位嘛，给你。”
姚军的大方让古汫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相机迟早都是自己的，谅李白也没有这个胆子不给自己，但案件资料不一样，这可是妥妥新闻稿的素材啊！新鲜的、真实的、权威的！
古汫捧着审训报告，心里念着果然警民一家亲，一面泪眼婆娑地看起了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