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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的古汫一门心思地吃吃吃，吃得腮帮滚圆。他的皮肤原本就偏白，在蓝色的西装映衬下，更显得暖萌【创建和谐家园】，真好似一只Q软的仓鼠。李白伸手揪住了古汫的脸，捏了又捏。

  “疼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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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汫伸手拍开李白的手，揉着自己的脸，疼得直咧嘴。

  “你们两个，果然感情很好啊。”

  一个温婉的女声响起，李白的母亲温雅穿着豆沙色的蕾丝长裙，笑容满面地站在李白和古汫的身后。显然，她已经站在那儿看了他们半天了。

  “温阿姨好。”古汫急忙放下揉着脸的手，向温雅打招呼。

  “哎呀，小白的手多重，看把小古的脸都捏红了。”温雅走过去，轻托起古汫的脸看了看。她先是嗔怪地瞪了李白一眼，又转头对古汫道：“小白从小脾气就坏，但他心地善良，有正义感，愿意去保护身边的人。只可惜他不懂得如何表达，以至于很少有朋友愿意走近他。你能跟他成为朋友，阿姨真的很开心。”

  温雅眼中慈母的温暖让古汫动容，这是一个母亲为了儿子终于有了朋友而流露出的喜悦，那么由衷。由衷到让古汫觉得自己做了很是了不得的事情，不禁惭愧起来。

  “妈，看你说得。好像他多伟大似的。”

  在母亲面前，李白倒也没那么混，他开玩笑的样子那么随和，让古汫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热闹？”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尽管头发已然斑白，但身姿却相当的挺拔。他面带微笑，却依旧难掩五官的严峻，古汫错愕地看着他，纳闷这张脸为何如此熟悉。“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温雅说着，指向男人，“这位是小白的爸爸。”

  古汫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瞧这男人眼熟，他根本就是三十年后李白！

  男人朗声笑着，向古汫伸出手：“李子强。”

  古汫立刻向叫了声“李叔叔”，然后伸手与李子强相握：“我是李白的同事，古汫。”

  在听说古汫的名字以后，李子强果然“哟”了一声，连声称赞他的名字与李白乃是绝配。

  自从认识李白之后，古汫便已经成了行走的贡酒，想要为自己正名都不可能。不过，眼下李子强这位寿星才是今天的主角，古汫忙递上李白买的葡萄酒，道：“李叔叔，祝您生日快乐。”

  果真是知父莫若子，李子强看到葡萄酒之后，脸上的表情明显带着欣慰与满意。

  彼时，见寿星和公子爷都在，大家慢慢地围聚了过来。一位穿着银色长裙的女士看了看古汫，又看了看李白，道：“果然是教育大亨公子爷的朋友，也是个仪表堂堂的孩子！”

  教育大享？

  古汫怔了怔，这才想意识到他见李子强眼熟的真正原因。

  长相与李白酷似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古汫在新闻上看到过他。

  李子强，健强教育集团董事长，旗下的教育机构有多个跻身至国内百强，附属的外语学院、艺术培训机构以及学前教育机构不下百家。作为国内稳坐第一把交椅的教育大佬，李子强还投资创建了许多希望小学，被喻为“播种希望的教育家”。

  古汫万万没想到，李白的父亲，竟是李子强。怪不得这个家伙可以大手一挥，订那么多价格不菲的外卖，去吃那种私厨式的西餐厅也随便得好像路边摊，参加个生日会就出手送价值几万块的西服送给自己，甚至把价值一幢房子的跑车旋风般地开在车水马龙的路面上不怕刮蹭。他不是家里有矿，是家里有王位可以继承！

  以上种种念头在古汫的脑子里穿梭盘旋，以至于他的表情都有些呆，对周围如潮水般包围住自己的赞美都浑然没有反应。

  让他回过神来的，是李子强爽朗的笑声。他拍了拍古汫的肩膀，笑着说：“小古啊，第一次见面，叔叔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这张卡里有三十万，给你当零花钱。”

  三、三十万吗？

  三十万的……零花钱？！

  古汫当场石化，要不是李子强塞到他手里的金卡传来的真实感觉，古汫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

  天啊，原来做李白的朋友这么幸福，早知道，他应该早几年认识他才是。这样每年过生日都收三十万，古汫恐怕早就过上衣食无忧呼风唤雨想啥吃啥的地主生活了！

  “谢谢李叔……”

  就在古汫激动地向李子强道谢的当儿，李白突然扯过古汫手里的银行卡，将它塞回了老爸的手里。

  “拿走你的钱，离我的朋友远点。”李白的神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愤怒，李子强的脸色微微地变了变，其他的宾客也全都意外地怔住了。

  “李公子，你这是何必呢？董事长也是一番好意……”

  说话的，是一个秘书模样打扮的中年男人，他的话还没说完，被在李白灼人的注视中噤若寒蝉，惊恐地低下头去。

  “我们来，只想对你说一声生日快乐。局里还有事，我们先走了。”

  说罢，李白扯过古汫，转身就要走。

  “小白！”温雅用略带着嗔怪的声音喊，“不要任性，今天是爸爸的生日。”

  “是啊，小汫，你劝劝李公子，让他留下来。局里再忙，也不忙于这一时，哪怕吃完蛋糕再走。”

  熟悉的声音响起，古汫这才注意到叔叔古峰也在人群之中。他先是一怔，紧接着想起了那天在红茶馆遇到叔叔的时候，叔叔原本的表现，就是认识李白和他父亲的。

  那么那一天，李白把叔叔叫到一边的原因，是在叮嘱他不要告诉自己真实身份？

  古汫的脑子还 在运转着关于李白身份的事情，李白却手一紧，拖着古汫便大步走向门口。

  “你给我回来！”李子强愤怒的咆哮声几乎响彻酒店，李白却连头也没有回。

  第十章 如果是被抛弃的话

  车子像是一条游龙，迅疾地沿着海边前行，飞扬而起的沙子形成一片沙尘之雾，而沙滩上亦留下了长长的深深的印记。

  这飞快的车速让古汫的胃里翻江倒海，那惊涛骇浪有好几次都差点从嘴里奔涌而出。

  终于李白将车子停下来，他板着一张脸，从车上跃了下去。

  古汫艰难地打开车门，几乎可称得上连滚带爬，方从车上下来。他扶着车门，平息了好久，才感觉好些。

  李白，背对着古汫，面朝大海站在那里，Y.B独家整理像负气的小孩。

  “你怎么了？”古汫举步走到了李白的身边。

  “为什么要那些钱？”李白问。

  “啊？”

  “我问你为什么要他的钱？！”李白猛地转头看向古汫，表情如狼一般愤怒。

  “那个不是你爸给我的见面礼？”

  把长辈送的礼物推回去是天下最失敬的事吧？况且还是钱这么可爱的东西。

  “见面礼，”李白冷笑，“他最喜欢用这种方式来窥探我的友情，左右我的生活。”

  说罢，他转头，望向海面。

  起风了。

  风带来了寒意，将天空的云吹得翻涌，仿佛正在呼啸着波浪的海面镜像到了天空。不见阳光，因而海与天都是铅灰色的，他们相互挤压，却最终在地平线融为一体。

  “我是高中时候知道这件事的。”李白缓缓地张口，道，“那时候我们最要求的四个同学，整天形影不离，认识我们的人都叫我们T中四才子。”

  古汫的耳朵竖了一竖。T中，那是临安市，不，整个省里最重点的高中，它是所有省内家长的美梦，也是所有学生的噩梦。因为T中每年高考的升学率高达83%，考入清华北大的学生更是占了23%还要多，至于 985和211就更加不是梦了。传言只要考入T中，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大学，即便只是带着耳朵去上课，也能躺赢高考。

  在这样一所了不得的高中，被称为“四才子”，可见李白也是尖尖上的人物。不过，李白这样的高端人设，在这样高端的高中上学，也确实不需要意外。

  “偶然的一次机会，我和一个哥们起了争执，他恼火之余说出了要不是看在我父亲每个月都给他们零花钱的份上，他们根本不愿跟我这种被惯坏了的阔少爷交往，他们早就受够我了。”李白继续说了下去，“我去找其他的两个哥们，他们两个都承认收了我父亲的钱。而当我气愤地去质问父亲的时候，他竟告诉我，这只不过是他给我那几个朋友做的‘金钱考验’，不仅是他们，我初中时候、小学时候，甚至是幼儿园时所有跟我亲近的孩子，乃至他们的家长，都收过他的钱和各种名义上的‘帮助’。原来我所有的友情，都是钱买来的，那我要友情还有何用？！”

  李白的眼中，燃烧着愤怒之火，他的拳头攥得关节都泛了白。即便是在风声的呼啸和海涛的翻涌声中，古汫也可以清楚地听到他拳头咯吱作响的声音。

  “我倒觉得，被这么考验很幸福。而且，我不介意这种金钱考验来得更多些。”

  风，把古汫的话带到了李白耳畔，他缓缓地转头头望向古汫，这段时日始终在他眼中闪现的光芒与笑意骤然不见，——他仿佛又恢复了古汫第一次见他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凌厉。

  “你说……什么？”李白道，“钱，就那么重要，比我们之间的情谊还重要？”

  每字一个字里，都有着克制的痛苦。

  天空的云层里有闪电在闪耀，雷声轰然而至，风更大，海水的奔腾令海边愈发寒冷。

  而古汫的回应，却是比海风更冷。

  “我和我之间的情谊，也不过是短暂的合作，合作之后，我们便将各奔东西，相忘于江湖，不是吗？”

  如果不是这萧瑟的海风所带来的寒冷冰凉彻骨，李白绝然相信这一切都是虚幻。他从未想过古汫竟会是这个样子，这样冷漠，这样冷淡，这样疏离，——他曾以为他与所有人不同，啊……他确实不同，他比所有人，比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冷漠无情。

  可笑。

  可笑的是自己，已经百转千回地知晓了自己的宿命，却依旧相信这世上还有奇迹，还有不同。

  “哈，”李白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不止，笑得前仰后合，笑得肆意狷狂。风吹起他的衣襟，吹起他的黑发，他在风中狂傲有如孤狼。

  “好，很好。既然‘相忘于江湖’，不如早早说再见。”李白步步后退，然后双手在额角一掂，这动作，宛若一场告别，“Bye。”

  说罢，他转身上车，绝尘而去。

  他没有挽留。

  他也没有说“不要走”。

  李白的双手紧紧地攥着方向盘，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他还站在那儿，在海边，在风里。

  他那么瘦。

  蓝色的西装让他像海面展翅翱翔的鸥鸟，独自在即将来临的暴风雨中静立。

  这是他的选择，从此我与你，再无瓜葛。李白眸光里的星火攸然熄灭。

  雨落下来了，在挡风玻璃上留下一串串雨痕，形似泪滴。

  他用力踩下油门，兰博基尼特有的优良性能令车子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动力，冲向前方。

  雨越下越大，才不过眨眼之间便已成了滂沱之势。

  李白已经开出海边，眼看便要进入市区。

  这忽然变大的雨势令街头的人都纷纷举起雨伞，即使这样，也挡不住雨水浸湿他们的衣衫。

  李白望着在眼前匆匆跑着的人群，果断的心情慢慢地变成了犹疑不决。

  蓦地，他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忽然调转车头，开往海边。

  明明记得自己没走多远，为何回去的路会那样长？

  李白没来由地开始急躁。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他问自己。

  要去管那小子吗？

  不是已经说好了从此再无牵绊，为何还要把车子往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