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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奏小提琴时的安东尼仿佛变了一个人，他栗色的卷发垂下，遮住了额头，长长的睫毛亦如蝴蝶覆盖在海水般的眼眸上，轻轻地颤动，他浅桔色的唇微扬，恍若沉浸在悠扬琴中静静睡去的异国王子。
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高雅气质，亦与那个每天就知道在外面疯跑傻玩的熊孩子不同，与那个整天就知道嚷着“我饿了”的小狐狸也不同。
时而没心没肺，时而迷茫无助，时而却又妖冶魅惑……古汫开始迷惑，这些天来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安东尼，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
第五章 超感官知觉？
好像……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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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汫来到会议室的时候，发现大家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对劲。
他先是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六点二十二分，距离李白通知来赶来开会的时间，还有八分钟。
“我脸上的东西？”古汫摸了摸自己的脸，问。
“东西倒是没有，不过……”回答古汫的，是姚军，“有个消息要告诉你，我们调查了李全，也就是孙为发，他在十八年前有过肇事逃逸的行为。而那次肇事，正是一起校车事故。”
肇事逃逸和……校车事故！
古汫手里的记事本“啪”地一声掉在了桌上。
早上六点整，古汫就接到了李白喊他来设局开会的电话。一般而言，不论有什么紧急情况，李白都不会通知古汫到场。毕竟他只是合作媒体，对案件的侦破起不到关键作用。因而，这一次的电话，一定是案件有了重大的突破。
怀着这样想法从床上跃起，一路狂奔到市局，却没有想到知道的竟是这样的结果。
孙为发他……曾因酒驾而撞到了校车？！
“是……幼儿园的校车吗？”古汫仰望着李白，忐忑地看着他。
多么希望能够从李白的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但像从未让古汫得偿所愿的生活一样，他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似有一记雷声在古汫的脑海中炸响，整个世界都轰然坍塌，古汫的身形晃了一晃。
是真的。
都是真的。
纠缠十余年的噩梦果然不是凭空而来，那些惊恐万分的小孩，那些在火焰中挣扎的幼小生命，那场炼狱一般的可怕梦魇……竟然是真的。
“先坐下。”李白按住古汫的肩膀，让他坐在了椅子上。
从掌心传来的炽热温度将古汫从惊骇中唤醒，Y.B独家整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双手也寒冷如冰。
“我能知道具体的吗？”古汫努力地让自己冷静。
姚军有心想要说，但看到古汫苍白的脸色，话到嘴边，却迟迟没有说出来。他把求助的目光望向李白。
李白自然看到了古汫的状态，但理智如他，自然知道只有正面问题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向姚军点了点头。
“十八年前，也就是二零零一年，身为货车司机的孙为发因酒后驾驶而与某幼儿园校车相撞，造成包括教师在内的二十二人受伤，十三名孩子死亡。在肇事之后，孙为发逃逸，相关人士被追责。”姚军道，“事实上，造成校车事故的直接原因，虽然是孙为发的酒后肇事，但校车因为当时的超载逆行，也有相当大的一部分责任。”
“赵国林是教育局副局长，十八年前的校车事故发生的时候，正好是在他刚任办公室主任的期间。在这之后，他立刻被提拔为副局。”刘子涛道，“我们约了范游的妻子于十点会面，相信这次一定能挖于赵国林和范游的关系。”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犯罪嫌疑人会选择这三个人作为被害者，”李白沉吟，“所有的一切，都与当年的校车肇事案有关。‘狄俄尼索斯’，维护世界和平的酒神……因为酒驾肇事的逃逸司机……犯罪嫌疑人极有可能是当年的在交通事故中的受害者。”
“那么，狄俄尼索斯的目标，会不会是那次事故里的所有相关责任人？”刘子涛恍然大悟。
“很有可能。”李白点头，“用最快的速度调查校车事故的所有相关资料，找到当事人，或目击者，查出所有责任人是关键。”
“那小古会不会是目击者之一？”姚军看向了古汫，不仅是他，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古汫的身上。
“虽说超感官知觉破案在我国已经有先例，但我认为，小古是目击者的可能性大过超过第六感的。”刘子涛道。
李白点了点头。
“我也这样认为，如果按照时间来推算，十八年前的你，正是上幼儿园的年纪。你确定这只是一场梦，而不是你亲眼目睹过事情的发生？”李白向来开门见山，即便是对古汫也不例外。
到底是只是梦，还是曾亲眼目睹过呢？
古汫也陷入了深思。
他努力地在脑海里寻找着与这个梦境相关的记忆，但很可惜，他一无所获。
“抱歉，我不知道。”古汫摇了摇头，有些沮丧地低下了头。
“童年时代目睹过的可怕事件，很有可能会在以后的成长过程中不断地在睡梦里上演。这是大脑对于受伤记忆的不断重演，并不足为奇，你不要有压力。”李白安慰。
古汫轻轻地牵动唇角，想要露出一个微笑，终是没能成功。
“可是，就算小古不记得，他父母总能记得吧？那天是谁送他上的幼儿园，是不是路上看到了什么，应该会有印象吧？”姚军像想起什么似的，问。
父母……吗……
“对不起，我恐怕不方便问他们。”古汫说着，站起身，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哎？小古，你怎么了？”
向来一脸温和笑容的古汫，神情忽然变得如此落寞，不禁让姚军意外。
“你的嘴，怎么这么臭？”
李白黑着一张脸，把手里的资料一扔，“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吧？散会！”
“我嘴臭？我嘴臭吗？”姚军一边说，一边伸手放在嘴前“哈”了一口。
***
站在市局外面的宣传回廊前，古汫望着车辆与行人的来来往往，他们步履匆匆，却神色各异，想必，每个人都有冷暖自知的人生故事。
古汫从来不曾有他人对自己境遇感同身受的苛求，因而并没有把姚军的话放在心上，只是那个梦……
那个纠缠了他十几年的噩梦，他到底从何处而来？
“喂。”身后响起了李白的声音，一样东西朝着古汫飞了过来。古汫稳地接住，手掌上传来冰凉的感觉，那是一罐冰可乐。
“谢谢。”古汫打开可乐，喝下了一大口。
气泡在口中炸裂感的爽感，令古汫压抑在心头的重石轻松了几分，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不要给自己压力，”李白走过来，他的手里也拿着一罐可乐，看样子，是在市局门口的自动贩卖机上买的，“毕竟侦破案件是警察应付的责任。”
“话虽如此，可是……如果我能够知道这个梦到底意味着什么，又为什么会出现的话，就可以加快破案的速度，而不是只能说一声‘无能为力’。”古汫叹了口气。
“我曾经也这样想过，”李白举目，望着眼前形形色。色的人，目光有几分深远，“‘如果我这样做，是不是就会有好的结局？’每次在侦破刑事案件的事情，我都会这么想。但事实是，我们，不论是你还是我，都只是普通人。在每件事情上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已经难得，就不必为自己妄加压力了。”
我竟然……被李白劝解了吗？
古汫望着李白，竟“哈”地一声笑出了声。
“笑什么？”这家伙果然帅不到三秒，眼看着利剑般的眉已然不爽地挑了起来。
“都说‘珍爱生命，远离李白’，要是大家都知道李队这么善解人意，还会安慰人，恐怕会说你是知心大姐。”犹记得初见李白时他嚣张臭屁的样子，与现在的他简直判若两人，古汫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这仓鼠！”李白恼羞成怒，伸手便上来捏住古汫的脖颈，古汫笑着躲避，恰在此时，他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小白？”
一声“小白”，令李白顿时停下了动作。
小白？
这是什么鬼？
古汫惊讶地看着李白迎向了那个女人。
那是一个年近五十的女人，面容慈善，五官精致。她的头发烫成卷，盘在脑后，米色的针织衫配着卡其色的长裙，珍珠饰品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了她的高雅，白色的高跟鞋显示出了她的品味。而她手里的CHENAL【创建和谐家园】版手包，则明确了她的阶层。
这是一个知性而又谦和的女人，有着她所属阶层特有的气场和气质。
女人微笑着看着李白，带着欣赏和亲昵的神情。
“妈？你怎么到这来了？”
What？
李白这么暴戾的家伙，居然会有这么温婉的母亲？
古汫惊得说不出话。
“怎么，连续几天不回家，还不许我来看你？”女人笑着走过来，替李白理了理衣领。
“妈，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工作呢。”
也许是不愿意让古汫看到自己被当成小孩般对待，李白尴尬地躲开了母亲的手。
知子莫若母，女人很快便将目光落在了古汫的身上。
“是小白的朋友吧？我他的母亲，温雅。”温雅说着，向古汫伸出了手。
“您好，伯母。”古汫急忙伸手与温雅相握，“我叫古汫。”
“古汫，贡酒，”温雅笑了起来，“你是贡酒，他是诗仙，这友情也是天注定的。”
又一次被叫成贡酒，古汫不禁汗颜。
“小古是做什么工作的？”外形乖巧的古汫向来是最讨长辈们喜欢的类型，温雅目光烁烁地打量着古汫，顿时开启了姨母式的360度无死角问候。
“我是记者，这次跟咱们市局有合作，算是李队的半个同事。”古汫笑着回答。
“半个同事，半个朋友，再好不过了。”温雅看上去心情大好。
不过……话是可以这样说的吗？
古汫有点尴尬，能跟李白这种刺猬做朋友，起码先要练个金钟罩，或者买件铁布衫才行吧？
温雅倒是没发现古汫的尴尬，她笑着将拍了拍古汫的肩膀，道：“难得看到小白有这么亲近的朋友，这周末小白父亲的生日，你也一起来我家热闹热闹吧？”
“这……”
都说情商高的人会说话，古汫自诩也算得上半个社会人，但在温雅的面前，竟连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不过，参加李白父亲生日会这种事情……
第六章 陷入噩梦
“好。”
古汫婉拒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李白却替古汫答应了下来。
不，不对，根本就不好！
古汫原本想要出言解释，李白却已然先他一步，挽住了温雅的手臂。
“你快回去吧妈，我一会要开会了。”李白说着，半是搀扶半是催促地挽起温雅，走向路边的一辆黑色奥迪。
“哎呀，你别推我，我还想跟小古多说两句呢！”温雅被李白推着，也只好向古汫挥手以示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