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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军的声音由远及近，李白微点了下头，举步率先走了，只留下古汫还傻傻地站在那儿。
“哎，小古你脸怎么红了？不是发烧了吧？”看着古汫已经红到耳根的脸，姚军惊奇地问。
“没、没有，我有点热。”古汫慌张地后退，继而转身一溜烟地跑了，“你们先去，我去拿背包，马上到！”
热？
“这大冷的天儿，怎么就热了？”姚军挠着脑袋，喃喃自语。
***
这次的任务，是再一次前往赵国林家。而之所以前往的原因是——警方调出了赵国林的通话记录，在其被害的前三天，赵国林有一个长达三分钟的通话，而打给他的人，正是范游。
一个位退休的教育局副局长，而另一个，则是出租车司机，不管怎么看，两者也不像是有交集的样子。而离奇的是，这个时间，恰恰是在两个人被害的前后，这其中的关联，恐怕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虽然这一次有古汫从旁辅助，但赵国林的妻子魏芳却坚称她根本不认识范游，并且对于赵国林与范游通话一事，也是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如果没有发现魏芳隐藏起来的那些奢侈品，也许李白会相信她的话，但现在，他无法做出信任她的判断。
“我们查了赵国林车辆的出城记录，发现他并没有出去过，不论是开车，还是乘坐火车或是飞机。”李白直视着魏芳的眼睛，采取直截了当的问询方式。
“这……这我就不太清楚了。”魏芳迟疑着，沉默了下去。
“并且，那位粉刷房子的朋友，据我们调查，也并无此人。”李白继续逼近一步，他语气里的犀利和置疑毫不加掩饰，魏芳霍然起身，怒气冲冲地喊了起来。
“李警官，你到底什么意思？我总不能24小时盯着他吧？他有什么朋友，见了什么人，我怎么知道？他回来怎么说，我自然就怎么听，我能知道什么对与不对？！”
说着，魏芳竟一【创建和谐家园】坐下去，掩大哭起来。
李白的眉，微微地皱了起来。
直觉告诉他，魏芳的痛哭，一定另有隐情。
他举目，望向了古汫。
古汫似乎也意识到魏芳的崩溃来得有些异常，他轻出手，轻轻地的拍了拍魏芳的肩膀，道：“魏女士，请节哀。我相信李警官并没有怀疑您的意思，只是越多的细节就越是有利于找到凶手，事到如今，赵先生已经走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
魏芳的身形震了一震。
她像是被古汫的话提醒到了什么，她沉默了许久，终于慢慢地放下掩着面的双手，坐直了身子，望向了古汫。
“你说得对，”魏芳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凄苦的笑意，她缓声道，“他都已经死了，我何必还要为他隐瞒？人人都说他是个心善的好人，好丈夫，好老公，谁知道他还在外面有个情人？这么多年了，家里都是我在操持，他从来不管不问，只知道在外面跟那个女人鬼混，连女儿会亲家的时候，都跑到那女人那儿去！”
“那么，那个旅行袋是……”姚军试探地问。
“还能是什么！是我跟他大吵一架之后，让他滚去那个女人那带的东西！”说着，魏芳再一次泪如雨下。
李白和古汫面面相觑，最终要下了赵国林情人的联系方式后，离开了赵家。
“还以为是侦破案件的关键线索，没想到费了诸多周章之后，查出来的竟是一场情感官司。”上了警车之后，姚军有些泄气。
“赵国林的死会是【创建和谐家园】吗？”古汫问。
李白沉默着，然后摇了摇头：“看魏芳的反应，赵国林跟他的情人明显已经交往了很多年，既然一把年纪了都没有离婚，证明他们的婚姻根本不会因此而起太大的波澜。况且，单纯的【创建和谐家园】也绝不会有人刻意署名。那个‘狄俄尼索斯’显然是一个连环杀人凶手，我们要挖掘的真相，绝不会那么简单……”
李白所说的，也是古汫所想的。在大多数父辈的婚姻里，对外遇和出轨的容忍程度远比年轻一代来得宽容。现在的疑点，一则是那个小三的身份，二则是赵国林跟范游，到底是如何认识的。而更重要的是，他们在遇害前联络对方，难道是因为早就预见了会有危险的发生？
开往警局的途中，李白接到了刘子涛的电话，两批人马分别前往约见魏芳和范游之妻，忙至半夜，也未有更多收获，彼此都有些恼火。
古汫也有点儿泄气，他之前也有做过刑事案件的报道，但跟踪报道却是头一回，实在不知道过程竟然如此艰难曲折。明明感觉像是柳暗花明，却偏偏是个死胡同。他看着记得满满的记事本，沮丧地发现那些曾让他心存希望解决的疑点，全都是个屁。
不知道是不是消极心理作祟，古汫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大家一起吃个宵夜再回局里吧。”李白对电话里的刘子涛这样说，他一提议，古汫和姚军立刻举手表示赞同。
夜宵的地点，理所当然地选在了红菜馆。让古汫觉得温暖的是，只要大家去，红姐的小菜馆不论几点都会热情地欢迎。
“哟，小古今天也来啦？”
红姐对古汫的印象特别好，每次看到他，都热情地跟他打招呼，接下来便开始对古汫的人生大事指点一番。眼下，趁大家点菜的工夫，红姐又开始了姨母式的关心。
“小古，你说说看，有没有意中人。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有中意的，就跟姐说，姐给你保个媒。”红姐的孜孜不倦已经到了专业红娘的级别，古汫头疼不己。
“红、红姐，你就别为我担心了，我还小呢。”古汫说着，急忙把菜单塞进了红姐的怀里，“先给我做个糖醋排骨，好吧？”
“瞧你，还害羞了。”红姐笑开了，“这么大人了，脸皮还这么薄。行，我先给你做去，让他们点着。”
说罢，红姐又端来了 一盘芝麻糖。方形的芝麻糖，沾满了黑、白双色的芝麻，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任谁闻了都垂涎欲滴。
“为什么每次小古来都有糖吃啊？我们可要吃醋了啊，红姐。”姚军调侃着，伸手便抓了一颗丢进嘴里。
“红姐是我亲姐，你们都是后的。”古汫笑着，抓了一块最大块的，咬了一口。
“德行！”姚军拍了古汫一下，夺过了芝麻糖，大家全都拥过来瓜分，姚军急得直嚷。
古汫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啃着自己手里那块最大的。
第十六章 梦魇（二更）
“喂，嘴边。”
李白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古汫这才发现他就坐在自己身边，目光烁烁地看着自己。
被狼盯着的感觉不能更怪，古汫急忙抹了抹嘴边，却没摸到沾着芝麻的地方。李白略有些不耐烦地挑着眉，伸手将他把脸颊上的芝麻抹去了。
在碰触到脸颊的刹那，古汫的心突然猛烈地跳了一跳。
他忽然想起了，在走廊里，李白替自己拭去唇边礣的刹那。
他的手指修长，体温似乎比正常人还要高些，炽热的指尖拂去巧克力的感觉，纵是蜻蜓点水，却仍激起一圈涟漪。
古汫的脸，红了。
***
“据范游的妻子所说，他们家的【创建和谐家园】刚刚进行过粉刷。”回到局里，大家开了个简单的碰头会，刘子涛将范游之妻的话转述给大家，“不知道这跟魏芳所说的人，是否有所关联。”
“魏芳说，赵国林是要找自己一起晨练的朋友咨询粉刷房屋。但赵国林的家，在二环，而范游的家在五环，怎么想，也没有在一起晨练的可能。”李白摇了遥头，道。
李白说得没错，不论赵国林和范游是否沟通过粉刷的事情，但二人相识这件事情，是板上钉钉的。
此时的时间，已是凌晨三点。连续熬了几天的干警们都感觉到了疲惫，李白环顾众人，下达了天亮后前往赵国林情人处调查取证，以及继续挖掘两名被害人生平线索的任务后，便让大家回去休息了。
“明天周末，你不用来局里。”待大家纷纷起身离开，李白对古汫这样道。
“可是……”古汫的心里，还在惦念着与赵国林那个神秘情人的会面，对方说不定就是整个破案线索的关键。
“我把地址发你，明天你直接过去。”
像是猜到了古汫的心声，李白忽然说道。
“真的吗？”古汫的眼睛顿时亮了，李白，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举步走了。
“谢谢啦，李队！”
古汫高兴地在李白的身后嚷道。
如古汫所料，李白连头也没有回。这家伙真的很适合警服，他挺拔的身姿和稳重的步伐像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一样，而且，以坐姿的角度看过去，他的腿还真不是一般的长，恐怕占据了身子的三分之二还要多了吧？
这样想着，古汫忽然心血来潮，朝着李白的背影喊了声：“李队宇宙第一帅！”
李白的步伐，竟有了那么一丝的凌乱。
不会是害羞了吧？
古汫暗暗地笑了。
***
古汫回到家的时候，安东尼还没有回来。
览于这段时间古汫偶尔也会在市局跟干警们伏案而睡，不常回家，因而古汫也不知道安东尼最近的近况。他就像是一只懂得自己狩猎的小兽，偶尔会跑回窝里睡觉。
古汫点开了手机，微信上的新闻发布了今晚临安市有8级大风的预警。古汫看了几眼，然后点开了安东尼的头像。
“你在干嘛？”
尽管知道不是对方的监护人，也提醒了自己不要忘记别与对方产生牵绊的初衷，古汫还是给安东尼发了一条微信留言。
安东尼的回复是一张他在网吧的照片，有着异国血统的少年肤色白皙，被周围异彩纷呈的光芒衬着，有种妖冶的俊美。他做了个搞怪的表情，旁边围聚着几个年轻的男女，好像在打游戏。
“不要一回国就变成网瘾少年啊！”
古汫不放心地叮嘱。
“家长放心，联机打游戏而已。”
回复的后面，还跟着一个“晚安”的表情。
古汫无奈地摇头，他实在太累，来不及换衣服便倒在了床上。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困倦便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古汫的眼皮越来越沉了。
天花板传来一阵阵轻微的声响，古汫的房间是顶层，楼上的小阁楼存放着房东的旧物，由于年头太久，每逢起风都会发出阵阵呜咽般的声响。
似乎应该叮嘱安东尼凌晨会有大风，让他早些回家吧……
虽然这样想古汫，但疲劳过度的古汫却根本睁不开眼睛，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火。
古汫又看到了那场火，铺天盖地的火焰，恶魔般啃噬着挣扎的幼小生命。
哭声和哀号声不绝于耳，被火焰烧伤的、孩童们的脸近在眼前。可黄色的校车不顾他们的呼救，剧烈地燃烧着。
离古汫最近的一个小男孩，向他伸出了手。小男孩穿着蓝色的衣服，隔着炽烈的气流，古汫看不清那孩子的五官，只有鲜红的血刺目。
“救救！”
尚且只能说出简单话语的小男孩，哽咽着哭泣。他被卡在座位的夹缝里，蓝色的衣服已经被火焰点燃。
不……
不要死！
是谁给了他勇气？让他终于不再惊恐地呼喊救命，而是奔上前，捉住了小男孩的手。
“快逃！”
古汫喊着，拼命把小男孩从座位的夹缝里拉出来。
如果是从窗户爬出去的话，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已经破碎了的玻璃，刺伤了古汫的手臂，锥心的疼痛难忍。然而他必须忍耐，只要爬出窗户，他和小男孩都会得救！
古汫艰难地爬出了窗子，他向小男孩伸出了手。
小男孩的上半身已经探出了校车，他的小手，却怎么也碰不到古汫的手。像是发现了逃走的猎物，火焰“呼”地窜出，扑向小男孩，瞬间将他吞噬。
眼看，一片火海肆虐。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