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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让抬眼望着来者,笑意更浓,他握着对方的手说:“一起改变人生。”
06
北丢是在凌晨三点接到公司人事部门电话的,周日早上九点,所有人紧急到岗,公司要紧急召开股东大会,全体员工也需要到场参加。事出紧急,赵夕及其他人事部门同事直接电话通知,有些人的电话实在无法拨通,他们直接开车到访。突然摆出这种架势,所有人着实一晚都没睡踏实。NF离职率不高,很多员工都在NF干了好多年,这也是他们入职公司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北丢八点半便抵达公司,跟往常不一样的是,今天大家来
得都出奇得早,八点四十左右,所有人便几乎都到齐了。大家三五成群,讨论得热火朝天。
“公司突然三更半夜通知我们今天开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该不会是哪个董事突然去世了吧?”
“拉倒吧,你什么时候见过集体开追悼会的,我看大概是公司运营出了什么问题。哎,现在就业形势这么严峻,如果失业了,很难找到一份像现在这么好的工作了。”
“我听说,最近各大财经论坛都盛传我们公司虽然是一个跨国大企业,但实际上亏空严重,虽然多年来股价没有大的波动,但实际上都是粉饰太平,内部出了非常严重的问题。”
“嘘,董事们来了,大家还是回去坐好,等着开会吧。”有人提醒道。
公司股东会,九点准时开始,所有人都提前入席,这次陈予森没有迟到。他准点踏进蛋型会议室,作为本次股东大会的主持,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股东李柏名径自走上主席台。
“都是些什么玩意,上次是公司内部资料泄露,这次居然更离谱。上次处理了一个技术人员,现在出的问题怎么解释?”李柏名“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
“网上流传的这份财务报表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我知道,在座的各位之中一定有那么几个人,背地里对公司做过些什么下三烂的事情,但我跟董事会保证,只要我李柏名在这个位置上一天,
我就不会眼睁睁看着NF被你们糟蹋得不成样子。”
“李老消消气,事情未必已发展到您所想象的地步。”陈予森试图掌握主动权。
“消个屁气,搁你身上你能消气?你是副总裁,又不是股东,你知道我们这些股东手上有多少股票吗?股价一跌,最先受损的必定是我们这些大大小小的股东。”李柏名喝了一口水,缓了一下。
“我昨天连夜看了论坛上流传的那份财务报表,我觉得还是有办法进行危机公关的,突破点还是有的。”陈予森从容不迫地说,“今天股票休市,明天开市后我们可以对情况做一个初步预期,我会安排公关部的人员立刻进行公关删帖,一定将影响控制到最小。”
“删帖有个屁用,现在的股民大部分都是投机分子,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便像惊弓之鸟一样扑腾起来,这事如果不处理好,绝对会对公司股价造成很大的影响。你也知道,我们现在一直在寻求合作。”李柏名稍稍消了点气。
北丢别的都没听太仔细,倒是陈予森的那句“昨天连夜”,听着有些刺耳。昨日陆舒的生日宴上,陈予森一直穿梭在各个商贾之间应酬,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香槟,一直到很晚才结束。山落一直催促北丢早点回去,北丢偏偏不听,要等陈予森一起。最后是他们俩一起开车送陈予森回家的。
陈予森喝得烂醉,但他还残留着一点意识
,山落将他放在床上时,他甚至还想起身送他们出门。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仍坚持起床工作,这让北丢有些难过。
但更加难过的是,她突然想起那日在档案室看到的那沓资料,有关多年前的那个错误的决策,如今出现这种情况,她隐隐有些担心。这些事与陈予森又有多少联系呢?
他们分别多年,再次相遇,她原本以为他一切都好,自己远远旁观即可,但真正走进他的人生才发现,他光鲜的外表下,似乎隐藏着太多无奈。但很可惜,这些无奈啊,她怎么都没办法替他分担,做他生活中的旁观者可真痛苦,连他痛苦时都无能为力。
会议整整开了六个小时才结束,李柏名是个尽责的人,他为了敦促各个部门立刻处理问题,要求所有部门在会上直接处理。公关部的人背来笔记本和电话机,直接当着公司几百人的面与各大报社和论坛周旋,场面十分尴尬。
但也因为在会上直接进行,的确提升了不少效率,短短几个小时,事情便似乎得到了控制。
散会后,陈予森直接将自己锁在了办公室,很久都没出门。大部分人散会后就直接下班了,北丢原本想问问陈予森有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助的,结果看到他办公室的灯已经关了,她不确定陈予森是还在办公室还是已经走了。
她跟陈予森相处的时间没有和山落那么多,但是短短的相处时
光里,她已经知道了陈予森的性格,他越是神色淡定,心中越是暗流汹涌。她知道他时常会戴着一张平静的面具。像鲁迅所说,人面具戴久了,便和血肉融在一起了。她偶尔会担心,如果有一天,自己无法透过他的面具看到他的神情,那么她之于陈予森,是不是便没有那么特别了?
陆家大门洞开,陆舒、陆光庭以及郑良芳一大早便出门了,家中只有陆清让一个人。他坐在会客室,认真地阅读今天的新闻。秘书走进来,对着书桌前的陆清让点点头:“陆总,他来了。”
来者正是昨日在宝丽嘉总统套房里出现的那个人。他今天换了一身衣服,是一身褐色的西装,领带并没有熨齐整,袖口的纽扣解开,看样子有些疲惫。
“股东会开得怎么样?”陆清让头也不抬,继续看着报纸。
国际新闻报道,国际油价持续下跌,某地又开挖出一座巨大的金矿,这些常人看来寻常的信息,在他这里可能关系到未来一个季度公司的发展走向,真正的商人都是对信息敏感的人。Y.B付费整理
“董事会直接在会上就跟进处理了问题,问题被压缩到最小化了。”
“嗯,我之前已经料到了。”陆清让点点头。
“您既然已经料到,这波消息放出去未必就能彻底击垮NF,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刻将这些信息放出去呢?”来者很不解。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NF毕竟是一
个跨国大企业,换句话说,就算是国内市场真的做不下去了,他们也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大中华区的业务对他们的世界发展版图而言的确很重要,但少了这块也未必就不能存活。”陆清让笑道,“我这么做,不过是多收放几次,你也知道弓弦收放次数多了便会松弛,而我现在做的就是让这根弦更松一点,毕竟现在还不是收割的时候。”
来者点头,笑道:“陆总在商场之上的权谋,真是让晚辈佩服。”他抬起头来,笑起来的样子非常好看,他眼睑下方的黑眼圈非常浓重,整个人带着一股倦意。
来者居然是陈予森。
陈予森径自坐在陆清让面前:“陆总希望接下来走哪一步棋?”
陆清让笑了笑:“今天难得周日,不要光顾着谈工作,离下下一步棋还早着呢,走,陪我去后院的练习场打场高尔夫吧。”
“那陆总要稍稍放水了,我对高尔夫的确不甚擅长。”
人类身体中有一个部位叫阑尾,至今医学界还无法弄清这个部位存在的意义,似乎没有什么维持生命运转的必要意义,偶尔还会引发炎症带来痛苦,以至于需要割掉。在很多医学家眼里,阑尾的确是人类进化史上的一大败笔。猿猴直立,树猴下地,尾巴和毛发都慢慢退化,脊椎变直,这些漫长岁月里的改变让人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但有一天,医学界突然有人提出,阑尾未必
就是没有用的器官,它可能在身体机能之中行使着极其重要的职能,只是这一个职能尚没被人发现,所有看起来似乎无用。
——那么进化就一定都会是好事吗?
丛林之中的陈予森,突然这样问老教授。
显然老教授被问住了,他仔细想了很久,并没有给出一个答案。世界上的事物没有绝对的好坏之分,利弊之别也因人而异,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每一个问题的答案都会根据接受者的不同而有所区别。
陈予森也一直在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苦寻多年,踏破铁鞋亦无完美答案。
第十章 陈年新啼
01
陆氏集团想要收购NF是很多年前就有的念头。国家改革开放,百废待兴,外国资本闻到了商业气息,纷纷涌入国内,而上海作为一个大都市,也成为外资竞逐之地。陆清让之所以看好NF,实际上是对未来国内消费趋向的准确把握。经济再发展十几年,会涌现出一大批真正的中产阶级,而这些中产阶级将成为消费的主力军。中产阶级已经有了轻奢和享受的概念,骨瓷是高端酒店的必备产品,且象征着一种更高品质的生活。
所以在工艺品产业方面,他第一看好的便是NF,果不其然,NF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在短短五年间,产品销往全国各地。随着高星级酒店的大量筹建,NF的营业额逐年攀升,在二〇〇八年的时候,甚至达到三百多亿元人民币,这对于一个新产业、新公司而言,可谓非常出色的成绩。
从那个时候开始,陆氏便开始将NF作为自己未来的一个产业。陆清让做生意向来喜欢稳扎稳打,收购NF不能急于一时,在它发展最好的时候,妄图收购它简直是天方夜谭,要想资本收益最大化,就要耐着性子等待。他陆续安插了不少人在NF,几乎每个部门都有他的人,但可惜的是,这些人似乎没有如他一般敏锐的判断力,也没有能和他媲美的手段,以至于大部分人员在NF只能接手普通事务。就在这个时候
,陈予森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他有外国名牌大学留学经历,在非洲地区工作过一段时间,了解第三世界国家的需求,年纪轻轻已经成为NF财务总监、代副总。他们交集不多,但几次商业颁奖礼上,他和陈予森接触了几次,觉得这个人的确有能力。
陆清让对年轻人的了解非常透彻,最容易受到各种物质诱惑的便是年轻人,虽然很多人有抱负有理想,但这些理想和抱负在巨大的财富面前会化为灰烬。而且他之前安排人调查过陈予森,他似乎出身贫寒,有如今的成绩纯粹是一步一个脚印一点点打拼出来的。在陆清让看来,陈予森便是收购NF项目的最佳合作伙伴。
当然,也如他所想,陈予森很快便被他收入麾下,但即便收入麾下,他依旧保持着多年从商的那点警惕性,在他看来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亲人会树倒猢狲散,朋友会背信弃义,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并不知根知底的人。
所以,在漫长的合作过程中,他故意将时间轴不断拉长,不过是为了彻底摸清自己的合作伙伴。
市场中的博弈如同垂钓,无数次的试探后,在恰当的时候收竿才是关键。你看到河塘周遭坐了那么多人,他们看似平静悠闲,实则每一寸肌肤都在感受水下的力量——真正的力量永远隐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陆清让这些年和很多人打过交道,为了搞垮一些
企业,做过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所有的盟友都有一些共性,贪婪且丑陋。但眼前的这位盟友,显然与他们有些不同,陆清让始终想不通这点不同具体是什么。他也曾见过陈予森看到巨额现金时眼睛里的光,也见过陈予森在酒池肉林里丑陋地扭摆,但心中始终无法将他归于“丑陋”这一类,他甚至在陈予森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
“你们公司那个小姑娘有点意思。”陆清让有意无意地提及北丢。
陈予森握着球杆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他努力调整不让对方感受到什么异常:“哦?陆先生是说陆小姐生日宴上的北丢?”
“嗯。”陆清让笑笑,“陈总喜欢她?”
陈予森突然松弛下来,他立起身子,直言不讳:“是的。未想被陆先生察觉了,晚辈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哈哈,年轻气盛,喜欢这种事有什么好隐藏的,我也是过来人。”陆清让哈哈大笑。
既然是对方的一枚棋子,既然选择合作,欺骗和隐瞒都是大忌,陈予森顿时放松下来,与其隐藏自己,倒不如直面这个问题。
而陆清让似乎也对问题的答案很满意。陈予森换球具的时候,悄悄打量过陆清让,他也很好奇,一代巨富,上海滩鼎鼎有名的商业奇才,怎么会莫名其妙记住北丢的。但他心中亦隐隐有些不安,商场博弈最怕有弱点,他这些年在商业的旋涡
中摸爬滚打的制胜奇招也不过是自己毫无弱点,他无亲无故,向来一人独行,故而每一次战役都全力以赴,这个时候被盟友找到自己的弱点,他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车从【创建和谐家园】驶出后没多久,突然下了一场小雨,雨淅淅沥沥地打在干燥的地面上,打在车窗上,看着雨刮器摆动,陈予森莫名有些不适。他平生最讨厌下雨,索性将车停在路边,拿起雨伞便冲进了路边的便利店。
天已经黑了,因为下雨,便利店里的人多了起来,有学生模样的少男少女背着书包在热水机旁吃杯面。他进店逛了一会儿,他不爱生冷食物,亦不爱速食,便随手通过饮料贩卖机点了一杯美式咖啡。
他坐在离窗口最远的地方,不想看窗外的雨。等到报纸翻到最后一页,连夹缝的广告都看遍,他才略微平复下来。咖啡让他心跳加速,阅读让他平静,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忽视了身体的不适。陈予森心中暗想,等收购结束,他要再去美国做一次复健。
他百无聊赖地抬起头,竟惊觉身旁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女孩,女孩一面趴在桌上装睡,一面睁开眼睛偷瞄自己。陈予森愣了半晌,女生搭讪:“你长得可真好看。”
少女早就注意到他了,她在附近的大学读书,原本是在隔壁的网吧上网,结果刚出来便遇上小雨,索性便进来躲雨。一进便利店,她就看到了
陈予森,发觉他和一般大学里的男生气质完全不同,长相年轻之中带着一丝老练,比那些愣头青的少年要稳重而有魅力得多。他穿成套西装,坐在最里面的角落,认真专注的样子让她心动不已。
陈予森原本不想回应,起身往外走的时候,女生却快步跟了上来。他坐上宾利,女生竟拉开车门,侧身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你出去。”陈予森连头都不转。
“我叫滕音,就在S大读书,你呢?”女生歪头笑,“我觉得你长得可真好看,我可以追你吗?”
女生开门见山,陈予森将车发动,副驾驶位安全带报警器“嘀嘀”响起。
他冷漠地道:“系好安全带。”
女生心中一阵欣喜,陈予森并未再坚持让自己下车,在滕音看来已经算是成功踏出了第一步。一路上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自己的事情,虽然陈予森没有半点回应,但她后来依旧跟闺蜜袒露了自己的艳遇:“我遇到一个特别帅的宾利男,简直帅到掉渣,我一定要追到他!”
“能让我们校花这么心动的男人,到底长啥样啊?”
她丝毫没有注意车行驶的方向,等到车停下,她也没留神,陈予森一个人下了车,不打任何招呼,她只当他去买什么东西,等回过神往窗外一看,才发现车竟然停在警察局。不远处,陈予森领着两位警察走了过来。
“喂,你是块木头吗?”滕音下车后冲陈予
森大吼。
“小姐,请您跟我们进去做个笔录。”
滕音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男人,她自恃长得极其漂亮,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带着一种富贵气质的漂亮,在S大想要追她的男生数不胜数,仗着自己的魅力,她从来自信非凡,没有她追不到的男生。
却未想这一役她一败涂地,并且被警察教育了许久:“女生要注意尊严,懂得自爱。”若不是拿出了学生证,她甚至会被误会从事什么不正当职业。陈予森签完字便离开了,她追出门,借着车灯记下了车牌号。
他越是这么对自己,滕音便越发觉得有趣,虽然此刻境况有些窘迫,但她从小在爱里长大,些许挫折并不妨碍她骨子里的骄傲蔓延。
这个世界上有人相信一见钟情,但陈予森从来不屑于所谓的一见钟情。这些年来,和滕音一样的女孩子有很多,他见过不少人,在第一次见面便直言爱到深处,初次相遇便要投怀送抱。世间的爱千种万种,但多是微薄的喜欢,时间让喜欢积淀成爱,但他始终坚信一生中爱只有一次。
说来,他仅有的那一次爱,似乎也是第一眼便注意上的,只是没有她们那般热烈。
蓬头垢面的他一双眼睛晶亮,突然站起身时愤怒得像一只小兽,倏地紧张,又突然放松警惕,他那时候仿佛看到了一束光。
多年之后再相遇,她坐在自己的面前,声音轻缓。他心潮澎湃
,心底那口几近废弃的老井突然洒入一丝光。而后他觉得心口有水流过,汩汩的水流将那片贫瘠的土地灌溉出藤蔓。
这大概就是爱的模样吧——久而不在便觉百无牵挂,阔别重逢也能一见如故。
02
山落紧紧拽住北丢的袖子,他声音很轻却异常有力量:“别过去,小丢别过去。”
他们原本相约一起去附近的农贸市场买一些菜做大餐,却被雨困住,只好躲在街角的咖啡馆喝饮品顺便等雨停。
谁知他们见到那样一幕场景。男人走在前面,径自上车。身后跟着的少女一路小跑,动作如行云流水,直接坐在了副驾驶位,似乎两人认识已久,上车后连一句话都没说,男人便启动了车。车静静地从自己的面前驶过,山落看得出来北丢有多难过,他只能竭力劝慰着她。
但此刻的北丢知道自己并不需要劝慰,她甚至没有想过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