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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北丢不得不认真加班,集团账目清理的工作deadline愈加临近,手头上还有大笔的坏账没有查看,时间比较紧迫。
上楼时,电梯门刚要关上,保安突然控梯,男保安对北丢说:“小姐你好,请您换一部电梯,公司的1号电梯是总裁级别的专梯。”
北丢只能尴尬地出了电梯,她来公司不久,对公司的很多规定还不甚了解。迎面撞上一个高大的身影,她一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陈予森那张淡
漠的脸。他瞥了一眼北丢,一语不发,径自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关上。北丢眼睁睁看着他清冷的脸庞消失在门缝中。
如同面试时遇到的那个他,活得像个假人。
NF的账目虽然繁多,但分门别类之后其实还是很容易梳理的。骨瓷行业是瓷器高端线,国内能使用骨瓷的地方少之又少,所以账目虽多,但大多是跟几个企业之间的资金往来。核查初期,北丢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每一笔进账出账都清楚明了,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但将所有账目都梳理一遍后,对全部账目进行核对时,北丢突然愣住了,她背后一片凉意,身体微微颤抖,脑门上渗出冷汗。
偌大的一个跨国企业,账目居然亏空了三亿八千万,公司的财报中显示的利润降低,主营业务收入增加减缓,实际上只是粉饰太平的说辞,公司实际经营状况是负盈利状态,百亿级别的跨国上市公司如今居然四面楚歌,这是北丢完全没有想到的。
更令人奇怪的是,按照财报和账目,公司虽然主营业务收入持续走低,但也不至于亏空近四亿,北丢怀疑是自己算错了。
她一直算到凌晨一点多,才从一堆账目中抽身。这个跨国企业虽近些年处境艰难,但也保持着一定比率的低速增长,如果不是一年多前的一次错误决断,公司的账目亏空绝对不会有这么大。
而这笔一年多前的账目,居
然神奇般地消失了。
北丢在整个服务器中找了很久,又在厚厚的资料中一张张地检索,但令她大失所望的是,完全没有那次决策失误的项目清单。她甚至劝慰自己,也有可能是财务漏记账目,实际公司是盈余的,要不然亏空近四亿,怎么可能还在安然运营?
时间已经太晚,现在打车回去,加上来回时间,估计只能睡两三个小时,她索性便在公司的沙发上对付一宿。因为连日操劳,她连闹钟都没来得及设置,便睡着了。
“你没回去?”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她一睁眼才发现天已经大亮。
赵夕今天有个重要的面试,来公司比较早,一到公司就看到有人躺在沙发上,起初以为是小偷,她举着扫帚走近才发现是北丢。
“赵经理,早。”
“怎么不回家休息?”赵夕皱眉,暗暗自责是不是给她安排了太多的工作。
“昨晚工作忘了时间,又住得远往返不方便,就干脆在公司对付一晚。刚巧最近老房子的冷气坏了,在公司还能免费蹭一下中央空调。”北丢吐舌。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问:“公司的资料只存档了一份吗?”
赵夕说:“不是啊,公司所有资料的原件都会备份存在档案室,以保证不会丢失。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没,只是一笔坏账找不到对应名录,所以问一下。”北丢说,“那我等档案室的同事来上班了再跟
他联系吧。”
档案室中每个部门的资料都有分类,查找起来并不难。北丢凭借记忆,很快便从那沓厚厚的资料中找到了想要的内容。
果然,这是一笔高达六个多亿的订单,涉及一个高端会所集团全国一百多家门店一年的用量,蹊跷的是,这家会所似乎对NF极其信任,从骨瓷到其他软装,都使用的是NF品牌。但就是这笔订单出现了一个问题,物资到货后买方组织抽检,专业机构检验之后发现这批骨瓷中居然没有骨粉,高价的骨瓷居然都是普通的陶瓷冒充的。
根据文件显示,该事件对NF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公司上上下下很多部门领导因此大换血,包括品控部、质检部、采购等多个环节相关人员,都受到了严格惩处。但这件事中,有一位决策者逃过一劫,没有受到任何处分。
而他恰巧就是这笔订单的决策者和最终意见签批人。
北丢看到那三个熟悉的字,感觉有些恍惚。一年多前,公司差点惨遭灭顶之灾的案件中,作为决策人的陈予森没有受到任何责罚,甚至连一个通报批评都没有,而其他很多无关的人员都受到了严格惩处。看到这些内容,她居然有一刻慌了神。
这不是她熟悉的陈予森,她熟悉的陈予森敢作敢当,但凡是他的责任,他从不逃避,可是白纸黑字写着的这个让下属为他顶罪,自己却逍遥法外的人,又是谁呢
?
八年光景,陈予森到底经历了什么,她不得而知,但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连她都感到害怕,似乎有些看不懂这个人了。
过往那个疏离冷漠的少年,用冷酷的外表包裹那颗善良的心。而今他一如既往地冷漠,但是陈予森,我真想把你的心扒开来看一看,看看是不是还像八年前一般温热。
她抱着这摞资料,径自走到陈予森办公室前。
办公室里的陈予森正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字,剑眉星目,眉眼还是曾经的眉眼,却让北丢感到陌生。她敲了敲门,陈予森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请进。”
“这笔订单是你负责的吗?”北丢开门见山地问。
陈予森听到是她的声音,立刻抬头,凝视着面色苍白的北丢:“哪笔?”
“如实会所那笔六个多亿的订单,是你负责的吗?”北丢直视他,视线相撞之下,也丝毫没有闪躲。
“这个案子不用再查了,集团已经处理完毕了。”
“我想问的是,到底是不是你负责的?”北丢坚持。
“没错,是我。”陈予森目光阴鸷,寒冷如冰,“北小姐,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你的上司,请你对我使用起码的敬语。”
“……这个案子,不用再查下去了。”陈予森轻蔑一笑,“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财务人员。”
第八年的盛夏,上海温度已飙升到三十五度,户外烈日如火,而身处室内的北丢却感到周遭一片凉意。
第八章 浓情寡淡
01
非洲有一种神奇的鱼,当地人管它叫肺鱼,也有人称它泥鱼。造物主天马行空,想象力丰富,给了这个生命一种极其特别的技能。雨季,它们在热带雨林的水藻中穿行,和普通的水生物一样,用腮呼吸,但凡遇到长达几个月甚至数年的枯水期,它们的神奇之处便展现出来。
它们钻进河塘的泥淖之中,将淤泥包裹在周身,然后将尾鳍蜷缩在一起,如同用淤泥做了一个蛋。淤泥筑成的蛋上有一个细小的孔,它们用膘代替肺进行呼吸。常年的烈日使河塘的水蒸发,曾经湿润的、黏腻的泥土也随着水分的蒸发渐渐变得坚硬,最后变成一块极其寻常的泥块。
肺鱼们在坚固的淤泥筑成的蛋中度过漫长的时光,几个月甚至几年,它们不吃不喝,忍受着烈日的暴晒,等待雨季的来临。当地人有时在河堤渐干、黏土黏稠的时候,去河滩挖淤泥筑造房屋,有时候挖到的黏土里藏着夏眠的肺鱼。雨季来临,瓢泼大雨打在砖石之上,湿润的气息让肺鱼们突然苏醒,纷纷跃出,如同一座用鱼建造的房子。
陈予森有幸见过这样的一幕。他看到一座房屋在大雨的冲刷下突然坍塌,泥水顺着雨流到地面,雨林落满厚重枯叶的地面上发出阵阵声响。而后他看到神奇的一幕,几百条肺鱼从泥土中跳跃而出,如同一座没有生命的房屋突然有了生命。
它们在
落满枯叶的地面上拼命地滑动,借着雨水和惯性往雨林深处滑行。这是一场漫长的、没有方向的旅途,它们中的大多数在雨停之前没能找到河流,有些被当地孩童捡拾玩耍,有些成了民众的食物,还有些被飞鸟叼着飞向万里高空完成生命最后一次的俯瞰。但它们之中注定会有一些幸运的家伙,成功找到了河流,完成上一次自我储藏时的愿望,保持着种族的绵延。
教授和他一同顺着肺鱼迁徙的方向走了一路。陈予森好心想捡起几条鱼,将他们放生,教授制止了他:“大自然有着自己的生存法则,它们有些幸运得以存活,有些不幸成为其他物种的口粮,你我都是自然的观察者,不要干涉它们的命运。”
自然观察者老练又理性,他们又踩着泥水走了一路。雨林之中,雨水和林中常年的雾,将前路的方向遮掩。尽管带着指南针和对讲机,陈予森心中还是有些忐忑。对于未知,人总有着些许畏惧,这种畏惧让人类筑造城墙,打造兵器,开拓疆土,探索未知。走了近三个小时,他们才从雨林深处穿过。这时候雨已经渐渐小了,但天空依旧乌云密布,似乎还有暴雨来临,此前经过的河塘而今漫过了堤岸,有几棵生长在河边的不知名的树,此刻已经被河水淹没,生死未卜。那些幸运的肺鱼经过长途跋涉,躲过种种风险,在这一刻,顺着
泥水,纵身一跃,跳入了湖泊之中。
陈予森问教授:“如果一直是旱季,它们能挺过去吗?”
假如那场旱季跨越了数十年甚至上百年,这些生命是否还能延续下去?教授回头冲他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不管是什么样的灾难,这个世界总会有幸运者,他们能够坚强地活下去。”
“而那些不幸在灾难中丧生的生命,倒也并不可惜。”教授笑道,“自然有自然的纪念方式,它们有些成了琥珀,有些成了化石,有些归尘作土,成为其他生命的养分。万物守恒,一切生死周而复始,这才是生命。”
非洲大陆的奇遇数不胜数,贫穷和杀戮他都见识过,但没有哪一幕比几百条肺鱼冲破砖石飞跃而出的那一幕更让他震惊。
人生在无情地筛选,苛刻而又严格,蛰伏漫长时光,待时而动,这是一条鱼教会他的道理,游下去……游下去……他在无数个深夜惊醒,梦见自己变成一条鱼,经历泥石的磨砺,逃脱天敌的追捕,在食物链底层努力地活着。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凌晨三点二十分,离黎明还有一段时间,最近他的睡眠一直不佳,总是梦到稀奇古怪的东西。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仪容,他套上单薄的西装便走向了【创建和谐家园】。
他开着宾利在城市的主干道上飞速地行驶,不知怎么的,车居然驶到那片工地。面店居然还没关门,店中只寥寥几人,大多是
上夜班晚归的工作者。虽然小店在上海,但因为周边配套设施较差,房租并不高昂,所以长鱼面卖得也并不贵,几块钱就能喝口热汤,十几块钱就能吃碗面,倒也实惠。
老板认出了陈予森,往他身后张望了一下,有些失望:“哎,小北没跟你一起啊?”
陈予森颔首:“我一个人。来一碗面,少点姜。”他有样学样,忽被噩梦惊醒,出了一身汗。他实际上并没有那么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来到了这里。
“你们店二十四小时营业?”陈予森随口询问。
“不,我们店只在晚上营业。”老板乐呵呵的,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长鱼切成段,明显经过油炸,看着酥脆得很,浓汤入味,樟脑的香甜带着艾草的清新味道,让这个深夜有了几分烟火气。
“哦?”
“看来小北没跟你说,我不是本地人,我儿子在上海读书,却在去年出了车祸,我和我媳妇只能赶来上海照顾他。”老板的眼神稍稍黯淡了些,“也不知道啥时候醒,白天怕媳妇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只好晚上卖些面,贴补一下家用。”
陈予森不再细问,他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也不善给别人的伤疤拆线,故而沉默吃面,浓汤入口,竟排解了些许愁闷。他甚至有些后悔下午时对北丢的咆哮和冷漠。如果是八年前该多好,他可以把全部的温柔都赠予她,但如今他不敢,也知
道不可以。
他埋头如风卷残云,匆匆喝下最后一点面汤,他起身将钱放在桌上,对老板说了句“不用找了”便往门外走去。
门外远方朝霞在地平线下露出些许嫣红,晨曦即将探出头,漫天的星辰在晨辉之中显得有些暗淡,云雾薄淡,白色的浮云隐约映出些金色——天快亮了。
02
“小姐,老爷吩咐谁都不许进去啊。”管家安德鲁挡在门前,面色焦急,一脸无奈。他是陆家从英国聘来的高级管家,在中国已经待了十多年,戴着镶金的眼镜,儒雅之中又有一种固执。
“你给我让开啦!”陆舒上前想推开他,奈何对方是成年白人男性,力气很大,岿然不动,于是她恐吓道,“安管家,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让我进去,我就把你开了,你看我爸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小姐,您就算把我解雇了,我也要理解我的职责,请您不要让我为难。”管家欠了欠身,表示抱歉。
陆舒从小便个性乖张,她想要做成的事,谁都拦不住。她见硬闯不行,便决定智取。
她装作无奈地说:“好吧,真拿你没办法。”转身做离开状,随后猛地回头,从管家身侧穿过,直接推开了门。
陆家是欧式装潢,楼层挑高,巨大的大理石柱子矗立在门口,房间内水晶吊灯明亮,映衬得房间金碧辉煌。陆氏集团产业众多,从商超到民建,涉足行业甚广。陆清让为
人高调,从来不吝于炫耀,所以陆家从里到外用的东西都是价格昂贵。
“好的,爸,我会在三个月内完成鹭岛的【创建和谐家园】工作,请您放心。”陆光庭坐在沙发对面,他长相随母亲郑良芳,细长眉小眼睛,眼角略微吊起,三角眼显得有些阴鸷,眉淡唇薄,鼻子高挺得如同一座山峰。
“不用我多教你什么了吧?”陆清让喝了一口茶,跷起二郎腿。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必要的时候我会采取必要的手段。”
陆清让笑了笑,抬头凭空按了两下:“一群农民而已,用不着这么大阵仗,办法要靠人去想。”他比陆光庭要老练得多,比起陆光庭的狂放,他多了几分内敛。
“爸,你干吗不让我进来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管家跟在后面一路小跑:“老爷,我不让小姐进来,她偏要进来。”
陆清让摆摆手:“没事了,你下去吧。”转脸面向陆舒,“我的大小姐又怎么啦?你爸正在和你哥讨论生意上的事,就吩咐不让人来打扰。”
陆舒走近,直接坐在了陆清让所坐的沙发的扶手上,侧身躺进陆清让的怀中:“爸,我下个月不是过生日吗?我想多请一个人。”
“这是小事,你自己决定就好啊,不用告诉我。”陆清让冲陆光庭笑笑,“你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小事也来征求我的意见?”
“以前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居然一下子二十岁了,时
间过得可真快。”陆光庭调笑。
“如果是普通朋友,我也就直接请了,但她的身份有点特别。”陆舒顿了顿,说道,“爸,你是不是打算收购NF公司?”
陆清让神色突变,脸上阴晴难辨:“嗯?怎么?我的大小姐什么时候对生意上的事有了兴趣?”
“我想请的人恰巧就是NF的一个员工。”陆舒轻笑,“不过我可不是为了这点小事来的,我是想,马上放暑假了,如果爸跟NF有生意上的往来,能不能安排我去实习?”
“实习?”陆清让愣住了,说道,“咱们家这么多公司随便你挑,你就算是想做个总经理我也给你安排,但你要去NF,我不同意。”
“对啊,妹妹,你说别人家的孩子暑假想着全世界到处旅游,你居然还想工作。再说啦,NF都快被咱们收购了,你去那个地方受什么罪啊,真是的。”陆光庭看父亲不太开心,立马打圆场。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去嘛。”陆舒从小到大想得到的东西都能得到,就算得不到撒个娇也是能得到的。
但这次,陆清让的态度却出奇地坚定:“生日请人可以,去NF不可以。你知不知道,我们对NF的收购已经进入关键阶段,你现在过去不是给我添乱吗?等收购成功,我安排你去当董事长。”
陆舒撇撇嘴,一脸不乐意。这是陆清让第一次这么果断地拒绝自己,但她知道陆清让的脾
气,但凡他说不行的事就一定不行。末了,她只能怏怏地补充一句:“那你快点收购啊……”
陆舒也不是很想去公司工作,但她就是想在暑假里也能经常见到山落,去NF似乎是一个很不错的借口,可以跟山落经常见面。毕竟在过去的两个暑假,她已经借口补习,跟山落学会了游泳、排球等运动,总不能故技重施。
陆舒一开始并不喜欢山落,甚至还有点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