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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B独家】予我渡北川-第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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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车得要一百万吧?”

      “爸爸,那是什么车呀?”

      “劳斯莱斯吧,我也不知道。”

      巷子的尽头,就是北丢租住的地方。车开进巷子时,北丢突然开口:“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眼熟?”

      陈予森眯起眼睛,自然会意,但并未开口。

      “像不像你清远的家?”

      北丢呢喃。

      上一次去清远时,她诧异于清远的发展。八年光景,似乎每条街道都翻了新,高楼林立,连莲花桥都变成了钢铁建筑。而陈予森的家,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初来上海打拼,她兜兜转转,换了好几处住处,住过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爬过逼仄的阁楼,最终选定这个地方,纯属偶然。帮培训机构四处张贴海报时,路过这片居民区,弯弯绕绕的小巷,巷尾的老宅,一切都让她感觉像是时光倒流。她第一次对这座城市有了归属感,如同八年前在清远一样。

      这间房子门外贴了一张招租的广告,价格不高,但也不低廉,可她咬咬牙还是决定租下这里。

      她将几个行李箱搬进房子,又买了一包爬山虎的种子,在屋顶和墙角撒下,希望来年夏至屋子外爬满绿色的藤蔓植物。她推开窗户,隐约能看到远处的东方明珠。不远处钟楼的钟声在整点时分“咚咚咚”响起时,有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回到了清远。

      在那个小房子的门外,灯光昏黄,陈予森声音温柔:“你可以把这里当作家。”

      不知怎么的,她一下子就哭了起来。而现在,能带陈予森参观这里,是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命运待她刻薄,但她也感恩命运时常关上一扇门留出一扇窗,她不奢求陈予森变回以前的模样,现在这样安静地站在他身旁,已经是人生幸事。

      “陈……陈总,

      谢谢你送我回来。”北丢开门,准备下车。

      谁知一头长发不知何时搅进了副驾驶的安全带右侧扣环中,越是拉扯越是吃痛,最后头发竟和安全带缠绕在了一起。

      “别动。”陈予森沉声道。

      他熟练地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侧身探了过来。他在车内仅穿一件衬衫,衬衫上还有男士香水的淡淡味道。他大概常年健身,侧身时衣服绷紧,袖子能够勾勒出胳膊的肌肉线条。他探身横跨过她,如同箍住了她。

      北丢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脏迅速而猛烈地跳动。他手指修长,轻轻拨弄着她绕在安全扣里的长发。北丢离他的侧脸不过几厘米的距离,她不知道该将视线投向何处,直视觉得羞怯,四处观望又觉得有些做作,闭上眼睛又害怕对方误以为自己在索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玩起了手机。

      车厢座位并不狭窄,但此刻的她的确有些拘谨。陈予森还在细致地拨弄她的头发,而她直勾勾地盯着手机,努力保持镇定。四下安静无声,只有心跳声猛烈又紧密。

      “咕”的一声,一声轻微的声响打破了宁静。

      “没吃晚饭?”陈予森头也不回,一面细致处理,一面随口问道。

      “嗯……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了,还没来得及吃饭。”北丢突发奇想,“陈总,你也没吃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特别好吃的长鱼面店,汤味鲜浓,跟你以前带我去的那家一样好吃!

      ”

      她献宝式地提议,但刚说完就有些后悔了,今时不同往日,她甚至不能确定陈予森是否会拒绝自己,更别说现在他们犹如陌生人一般的关系,让这样的提议显得有些生硬。

      “好。”陈予森答道。

      北丢愣了一下,还没想好如何回应,只见他突然舒了一口气,而后便将安全带抽离开来,他终于帮她解开了头发。

      纠缠的头发,绕指的温柔,如同他们根脉相连的小半生,北丢想,如果心结也能解开该多好。

      03

      从巷子出去拐几个弯,沿着市规划局门口那条香樟道一直走下去,便是一条夜市街。夜市街上人头攒动,深夜已过,这里的夜晚似乎刚刚开始。

      陈予森不喜吵闹,他蹙起眉头:“在这附近?”

      北丢在前头领路,步伐飞快:“不是,不是,还没到,但穿过这里比较近。”上海不同于其他城市,有些路开车还不如步行来得快,他们把车停在老宅门口,便步行前往。天气开始热了一点,晚上穿衬衫也不会感觉冷。

      那家面馆在一个工地附近,周遭破败。深夜幽静,但小店灯火通明,食客三三两两,虽不多,倒也算不错。

      北丢找了个位置落座,便顺手拿起桌边的纸巾,帮陈予森擦了擦桌子,又招呼老板:“老板,两碗长鱼面,少点姜……”

      “哟,小北啊,今天这么晚才下班?”老板头上缠着毛巾,煮面的大锅周围热气缭绕,人站在

      锅边久了难免出汗,他这才看到陈予森,笑吟吟地问,“谈恋爱了?”

      北丢窘迫,慌忙摆手:“上司啦!”

      老板一脸“我懂的”的表情,笑着走开,隔了没多久便端来两碗长鱼面。面汤鲜香,热气蒸腾,上海夏天闷热冬天湿冷,一年四季每天吃一碗长鱼面是最为养生的方式。

      “你快喝口汤。”北丢道。

      陈予森将汤勺放在碗里搅了搅,舀了一勺子浓汤入口,回味了一会儿。

      “是不是不太一样?”

      “好像加了中药?”陈予森不太确定。

      “不不,没有加中药,是药三分毒。”北丢狡黠地笑道,“汤里加了点艾草和樟脑。我之前来的时候也没想过,樟脑居然能入菜。”

      “不过老板说了,上海常年湿气重,特别是梅雨季和冬天,这樟脑和艾草能去湿。而且手工研磨的艾草和樟脑粉末没有市面上的那般辣口,倒是给长鱼汤增加了一点草香味,鲜而不浓,恰到好处。”

      陈予森又盛了一勺,吹了吹入口,细细品味,的确没有樟脑丸的烈冲的味道,汤味香浓又有层次感。

      “我之前看书的时候,看到张爱玲写过这么一句话。”北丢突然想起书里的话,“她说回忆这东西若是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快乐,甜而怅惘,像忘却了的忧愁。我当时兴冲冲地问老板,是不是看张爱玲的书才有的创意。你猜老板怎么说?

      ”

      “嗯?”陈予森抬眼。

      “他说你别蒙我,《色戒》我是看过的,没这句台词。之所以用樟脑,主要还是因为他有老寒腿,哈哈哈!”

      陈予森望着面前的北丢,还是有些不适之感。眼前的少女变了不少,她出落得更加标致,未施粉黛却也挡不住眉眼中的清秀,眉毛疏淡,眼距稍长,显得眼神多了几分迷离之感。但想想她面试时的模样,又与现在有些不同,果断自信,举手投足间透着沉稳老练。

      他是想问些什么的,但仔细一想,又悻悻地住了口。

      留学期间,陈予森曾被派去位于非洲大陆的南苏丹进行过长达半年的交换学习。雨林深处有很多原住民的寨子,他随着科考队坐着船穿过热带的丛林,游历过几个寨子。两岸是高大苍郁的棕榈林,船长再三提醒不能轻易下船上岸,到处都是湿地,碰到泥沼,还有可能丢了性命。雨林有雨林的生存法则,大型的热带生物若非遇到旱季,轻易不会攻击科考队的船只。

      陈予森的专业并非科考,也非人文自然,之所以能登船,不过是因为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当地的语言也能听懂一些。科考队刚来南苏丹,之前的翻译水土不服,刚落地便进了医院,科考队急着找人当随行,便从当地的学校中寻找学生有偿帮助。

      来南苏丹几个月,陈予森从来都在城市徘徊,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深入雨林。第五

      日,科考人员一行抵达雨林深处的一处寨子,这里也是非洲当地的一条特色旅游线路的旅游点,虽然闭塞,但当地人早已习惯游客往来。

      但他们一上岸,当地的长老还是提出了几条禁令,其中一条禁令就是,神庙后的林子里有一座小庙,那座庙不能进去。

      陈予森向来是个凡事都要弄清楚的人,便趁着众人都在采集植物样本时,和当地的少年闲聊:“那座庙是怎么啦?为什么不能进去?”

      “庙里供奉着魔鬼,一旦进去,魔鬼就会出来了。不能进去,不能进。”少年慌张失措,看得出这个部落对那处禁地十分忌惮。

      他用谷歌查了许久的资料,也没有搜到这个叫库利巴利的神明的资料。

      他穿过雨林的灌木丛,湿漉漉的泥水浸湿了他的裤筒。那座小庙屹立在丛林中,是一处石头建筑,巨大的石块上雕刻着长着翅膀的飞鸟和面目狰狞的面具怪兽,“浮云”中央站着一个没有脸的怪物,接受着万人的跪拜。

      “这其实不是魔鬼。”不知什么时候,科考队的领队胡教授突然站到了身后,“如果我没猜错,这是这个部落的某一位族长。在部落的斗争中,他英勇善战又满手血腥,他守卫着千百人却又屠杀了千百人,在部落人民的眼里,他是上帝亦是魔鬼,他用他的方式守护着部落的安全,不惜将自己变成魔鬼。”

      “魔鬼当然不会被轻易放出

      来。”胡教授笑了笑,“我想他们先人的本意大概是,任何斗争都要付出代价,他们宁可自己孤身一人屈居在这个小小的庙宇,也不愿本部落人手上沾一点血。不过后来以讹传讹,变成了庙里供奉着魔鬼,打开石门就将万劫不复。你看,人类心中对斗争是多么恐惧。”

      庙宇森森,巨大的石门紧闭,枯草布满石庙周围,看此情况也像是许久未有人膜拜,这倒也好,说明许久没有战争。陈予森站在那里,突然看到庙宇的石柱上缠绕着一条巨蟒,蟒蛇慵懒地缓缓滑过石柱,对两人视若无睹,它冷酷又可怖,危险又迷人。

      它的模样在陈予森的脑中记了许久,而今越发像现在的陈予森。

      04

      七点半闹钟响,北丢起床时才感到脑袋很沉重,浑身没什么力气。她的第一反应是:糟糕,被陈予森下了药。但仔细回想昨夜的情景,吃完长鱼面,也没多逛,他们便直接折返。回去的路上风有点大,呼呼的风中,连张嘴都感觉吃力,更别提交谈。

      北丢抱胸和陈予森迎着风走了十几分钟,才回到老宅,匆匆道别,陈予森便开车离开了。北丢原本想叫他上楼喝杯茶,但想想已近十二点,明天还要工作,便作罢了。

      她没想到身体这么不抗冻,不过吹了一夜的风,便着了凉。工作没多久,甚至还没过实习期,她不想请假,便硬撑着身子起床。刚打开窗

      透口气,她便听到楼下一阵急促的喇叭声,朝阳的辉光中,山落摇下别克车窗,探头冲楼上大喊:“小丢,你醒啦?”他献宝似的举起豆浆油条还有杯粥,“我给你买了早餐!”

      山落来得恰是时候,她身体抱恙,难以想象去挤上海地铁的情景,生怕挤着挤着吐出来。仅仅花了五分钟,她便完成了日常洗漱,背着挎包跑下楼。她今天在职业装外又披了一条毯子,毯子是深棕色的,披在她身上犹如披风。上车落座,山落凑过脸,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北丢,惊诧道:“小丢,你从来都不化妆的吗?我第一次看到一个女生洗漱只要这么短的时间。”

      “不化啊。”她不仅不化妆,她常年洗脸也只用温水洗,连洗面奶都不曾用过,更别提护肤品了。冬日的时候,她皮肤皲裂,偶尔会涂点芦荟胶,再无特别的护肤流程。尽管这样,她的皮肤仍非常好,白皙且近乎看不到毛孔,没有斑点,光滑极了,但因为这样,脸上似乎多了一丝清冷和寡淡。多年来,她习惯了这种寡淡。城市的生存法则中,醒目有时候比低存在感更危险,枪打出头鸟,她多年来深谙各种生存门道,她不求脱颖而出,但求人生稳当,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怎么,不好看吗?”不知为什么,她突然问出这种问题。放在以前,她从来不在意外表这种东西,皮相天生,她不愿

      去折腾这靠天的东西,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开始在意起这件事来。对着后视镜,她打量了许久自己的相貌,的确少了一点生机,是不是该涂一点口红,或者画一下眼线?这个想法冒出来时,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阿嚏!”明明车内没开冷气,她还是打了一个喷嚏。

      山落这才注意到北丢今天穿得格外多,关心道:“你生病了?”

      “好像有点发烧。”北丢说。

      “发烧还去公司?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他伸出手放在北丢的额头上,“好烫,必须去医院。”

      北丢知道山落的性格,他性子执拗,决定的事,谁都劝不了,而且她又没什么力气,索性便不跟他争辩:“那我打个电话请一下假。”

      赵夕很快就接通了电话,询问了基本情况后,便安慰她:“没事,你今天就休息吧,财务部的事我待会儿帮你去说一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直接给我发微信就好。”

      “我上午看完,中午就回公司。”北丢连忙补充道,“半天够了。”

      “什么半天啊,小丢我跟你说,你下午就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哪有人生病还工作的,你们公司要这样,我会去劳动部门举报,我告诉你。”山落一脸不高兴,大声嘟囔道。

      “山落,你小声点。”北丢喝止他后,连声对电话那头道歉,“我朋友胡乱说的,你别介意。”

      赵夕笑了笑:“没事,

      我理解,男朋友?你好好照顾自己吧,什么时候身体好了,再回来工作。虽然清账的项目任务比较繁重,但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不用太着急。”

      北丢虽然隐隐担忧工作进度,又害怕那些人在背后嚼舌根,给陈予森带来麻烦,但能休息一会儿总归是好事。山落忙前忙后,挂号送诊买药都是他一个人亲力亲为。量完体温后,医生叮嘱要挂两瓶水,她烧得厉害,都快三十九度了,现如今退烧是关键。山落干脆跟学校请了假,待在医院陪她一起挂水。

      不知道他从哪里变出的热水袋,轻轻垫在她手臂下方,还用毯子盖住了她的胳膊,体贴细致,和他的形象完全不符。难得一上午的清净,但好景不长,中午的时候,陆舒就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和一个果篮来探病了。

      “哎呀,你没事吧?发烧严重吗?”陆舒一进门就上前寒暄,似乎是专门前来探病的,眼里甚至没有山落这个人。

      北丢冲山落挤挤眼,意思是“你喊她过来的?”。

      山落连忙摇摇头,一脸无奈。

      这小妮子呢,一来似乎就赖着不走了。到了下午的时候,不知道她从哪里找到一套拔罐和刮痧工具,还捧出一把艾草,声称要帮北丢拔罐祛体内毒气,北丢被吓得够呛,连连摆手。她越是被拒绝,越是激动,大声嚷道:“你别不信我啊,我跟你说我久病成医,我小时候经常感冒,这

      是我家的中医教我的,保管手到病除。”

      正在这时候,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门外走进来一个男子,他穿一身整齐的黑色西装,今天他的领带是墨绿色的,胸前的口袋中放着一方手帕,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根根分明。

      陈予森面色如常,进来时也不言语,只是匆匆扫视了一圈病房。

      “陈……陈总,你怎么来了?”北丢有些慌乱。

      “刚巧出来办事,就来看看。”陈予森打量了一会儿山落,“既然有人陪你,那我就先走一步。”说罢,他转身要离开。

      “等等。”是山落的声音,“你是,陈予森?”

      山落一脸的不可思议,他倏地站起身,盯着陈予森看了许久,再回头望向北丢,试图从北丢的神情中找到一些佐证。

      重逢时他感恩戴德,觉得上天眷顾,以前不给他的,曾经得不到的,而今给他机会重新争取。但这一刻,他竟有些不知所措。他原本以为时隔八年,他依旧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生命之中,却不想被这个人抢了先。

      他并不是惧怕什么,只是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回响:“有些竞争还没开始,就已经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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