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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说的不算！”

  　　“哦。”

  　　沈易然冷漠地转弯，拐进程子叙的房门。

  　　程子叙抬手，手掌握成拳：“那你还不放我下来！”

  　　沈易然肩膀挨了一拳，不痛不痒，淡淡道：“快到了。”

  　　多次反抗无效的程子叙弱弱地喊了句：“我能走啊！”

  　　“呵。”

  　　沈易然笑而不语，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他光溜溜的脚，收回目光，抬脚踢开程子叙的房门，直接看到了地上的拳击手套和一只人字拖。

  　　另一只人字拖不见踪影，程子叙顺着他的目光，再次炸毛：“不许看！”

  　　沈易然扯了扯唇，径直走到了大床，将怀里的少年轻轻放到柔软的大床，酸痛的腰部触碰到了软床，疼痛了散了好些。

  　　程子叙看着男人的侧脸，当自己身子被放下时，心尖忽然塌陷了一块。

  　　沈易然直起腰，看着程子叙呆愣的脸，略有些疑惑，给吓傻了。

  　　程子叙回过神，脸色又变回臭臭的，瞬间翻脸不认人，皱起眉说：“你已经被炒鱿鱼了。”

  　　神情十分认真，眉宇间都是十分严肃，但是未散去的红晕增加了几分滑稽。

  　　沈易然轻笑出声，忍不住勾了勾唇，歪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打趣问道：“工资呢？”

  　　凝视着面前的少年，【创建和谐家园】的小脸，明明长得标致的很，除了一身坏脾气、有些中二以外，确实也是挺讨喜的。

  　　就是太瘦了。

  　　突然提到钱，程子叙忽然想到了自己的银行卡早就被冻结了，所有零食外卖都是会员卡，前几次出去喝酒也都是宁浩付的钱。

  　　况且眼前的男人还是名校毕业，教书的确也厉害，还坑了他几顿饭，要是工资付的少，要是传出去了，那不就是丢他程子叙的脸吗？

  　　想着，程子叙的面容严肃了几分，之前他妈不是说给他打钱了吗，于是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老女人会打给你。”

  　　沈易然忍着笑意，微微倾身看着程子叙，眼镜泛着银光，程子叙下意识地避开，脖子立即传来疼痛：“嘶…”

  　　沈易然移到了程子叙的脖子，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伸手触上他的通红的脖颈，程子叙立即痛呼：“疼疼！”

  　　沈易然收回手，半蹲在床边，打量着少年的身体，这关爱的目光嚷程子叙浑身不适，咬着牙说：“你被炒了，不许看，快滚！”

  　　最后两字令男人抬眸，看向程子叙，深邃的瞳孔里仿佛有着致命吸引力，凑近了程子叙，男人俊秀的五官令他呼吸一止。

  　　程子叙喉咙一紧，抿唇看着面前的男人。

  　　只听男人轻笑，薄唇勾起，眸子里染上了久违的笑意，低沉的声音宛若窗外慢下来的雨，温柔地敲打着程子叙的心尖。

  　　“看完再滚。”第65章 他曾来过

  　　程子叙呆滞。

  　　沈易然依旧盯着程子叙，嘴角的笑意也未曾敛下。

  　　这是程子叙第一次见沈易然笑，笑的那么久。

  　　程子叙回过神：“你笑锤子啊！”嘴上是这么说的，实际脸上已经红了半天脸。

  　　沈易然倒是发现了，他特爱脸红。

  　　哭的时候脸红，生气的时候也脸红，害羞脸更红。

  　　沈易然也不再逗他了，直起腰往浴室走去，程子叙又看着他拿着一块毛巾出来，还是湿的。

  　　男人缓缓走来，程子叙有些莫名的害怕，“你…你…干什么！”

  　　沈易然半蹲在床边，拿着毛巾放到了程子叙发肿的脚踝上，动作非常轻。

  　　程子叙立即感受到了冰凉，忍不住动了动脚，沈易然再次打量了一眼他的全身，手腿上、脖颈上、额头上都有些淤青，看着心里略有些难受。

  　　“有没有医药箱。”沈易然问道，这个程度不处理，怕是睡觉都会很难受。

  　　面对沈易然的问题，程子叙避过他的眼神，撒谎道：“没有。”

  　　沈易然微微眯眼，再次确认问道：“没有？”

  　　“没有。”语中多了份坚决，程子叙皱起眉，看向天花板不吱声了。

  　　沈易然信了程子叙的话，没有多想，站起身：“你躺着别乱动。”

  　　说罢，什么也没有多说，转身离开了房间。

  　　门悄悄地合上，一点声音也没有。

  　　脚步声越来越轻，最后一点点消失。

  　　程子叙转头盯着合上的门，心中略有些失落，如果他再问一遍，他就会告诉他了。

  　　但他没有问，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他。

  　　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程子叙收回目光，动了动酸痛的脖颈，看向自己脚踝的毛巾，扯了扯嘴角，再次开始失神。

  　　脑海里突然窜出一句话。

  　　人生除了死亡，其他都是擦伤。

  　　这话他不知道在哪看的，也许是在某个非主流网友的朋友圈里，但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的。程子叙突然思考起来了人生。

  　　几分钟后，疼痛麻痹了自己，困意渐渐袭来，再次看了看紧闭的门，缓缓闭上了眼。

  　　沈易然提着一袋子药，打着伞大步走在人行道上，大雨落在黑伞上，弹奏着一曲高歌。

  　　皮鞋踩进了肮脏的泥坑里，沈易然心无旁骛，想着刚刚少年的模样，浑身是伤，还强忍着不吱声，自己硬扛。握着黑伞的手紧了紧，步伐忍不住加快了些。

  　　不管是私心还是责任，既然要管，那他沈易然自然会管到底。

  　　只要他想。

  　　男人深邃的眼在雨色中蓦然发亮，伴着一丝银光。

  　　…

  　　夜色沉重。

  　　少年的梦里却是一片晴空。

  　　风和日丽的下午，夏园的后园里传来了儿童稚嫩的声音。

  　　“一、二、三…四十五…五十！”

  　　程子叙从石桌上抬起头，脸上是青葱干净的模样，与如今的戾气张扬截然不同。

  　　从石椅上跃下，程子叙迈着小短腿往树木丛生的小路跑去，寻找着那人的身影，还不忘扬声道：“小绵羊，大灰狼来咯！”

  　　说着，少年张牙舞爪地跑了起来。第66章 我的小绵羊死了

  　　程子叙左看右看，在一棵大树后瞧见了一丝白色，顿时一喜，步伐更加快了些。

  　　“抓到你啦！”

  　　程子叙探出头，在程爷爷身侧喊道。

  　　程爷爷立即装作受到了惊吓，“啊，大灰狼来了。”如同墨水般的眸子里，却是浓浓的笑意，仿佛山河都在眼里。

  　　程子叙也咧嘴一笑，星眸闪着光：“轮到爷爷咯！”

  　　程爷爷也笑了笑，脸色忽的一变，扶着树干咳嗽了起来：“咳咳…好…”

  　　心脏却抽痛着，看着眼前的少年，脸上再次爬上了笑纹：“大灰狼快藏起来…咳……”

  　　程子叙笑的更灿烂了，扯着程爷爷的袖子，往石桌出跑去，小脚踩在了鹅卵石小路，孩童脸上的笑意胜过了天上的骄阳。

  　　“慢点儿！”

  　　程子叙见程爷爷趴在了石桌上，小声数着数，立即迈起腿往房屋内走去。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程桓停下数数，微弱地咳嗽了两声，身子颤抖了起来，咳出了一滩红色，染到了青葱的嫩草上。

  　　满头白发在烈阳下泛着银光，夹杂的几根黑发，是最后的遗憾。

  　　程桓勉强抬起头，看着少年逐渐跑远的身影，逆着光，变成了一个小点，最后眼前一片漆黑。

  　　他安详地闭上了眼，谁也不知道他的夙愿。

  　　少年奔跑的步伐慢了下来，仿佛感应到了目光，蓦然回首，只剩一道暗光。

  　　轰——

  　　窗外闪电雷鸣。

  　　程子叙睁开眼，清澈的眼里映着天花板，眸子里染上了水珠，鼻尖一酸，眼角滑下一滴泪水，砸到了白洁的枕头上，染了一大块暗色。

  　　上锁的回忆仿佛在此刻被撬开，眼睛也止不住地流下了泪水。

  　　“爸爸走时有说什么吗？”夏凝问道。

  　　程昊天看着桌上的医院证明，眸色泛冷，摇了摇头。

  　　精致的落地窗倒映着两人的身影，躲在门后的少年红了眼，大颗眼泪砸到了地板上，试图将黑色的影子点亮。

  　　爷爷不见了。

  　　“爷爷，你叫啥名啊？”

  　　“程桓。”

  　　“还？”

  　　“欠债还钱的还吗？”

  　　老人轻笑，沉闷的声音好听至极，墨色瞳孔映着水光。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眼里都是溺爱：“以后你就懂了。”

  　　“那我还是叫你小绵羊吧！”

  　　“哪里像小绵羊？”程桓问道。

  　　“看呀，小绵羊白白的，爷爷也是白白的。”

  　　“哈哈哈哈哈哈…”

  　　鼻尖发酸，喉中发涩，屋里一片寂静，程子叙哭的更大声了。

  　　“呜呜呜…呜呜……”

  　　刚踩上台阶的沈易然顿住，提着药的手更紧了些，一步三阶走完了楼梯，径直走进房门，推开门一看，脸色一变。

  　　因为身子疼痛和害怕，少年忍不住蜷缩起了身子，脚上的毛巾不再冰凉，缩在了床头角落，小身板止不住的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