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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眼瞪小眼。

  　　男人黯淡的眸子里无光，冷漠地与程子叙对视，相反，少年的大眼里闪烁着光，仿佛是夜晚上的繁星，在暗夜中发着光。

  　　男人回过神，镜片闪了闪，动了动手，手上的黑包砸到了地上。

  　　砰。

  　　程子叙被摁在门上，脑袋撞到了门板，眼冒金光，脑子嗡嗡作响，刺痛传来，险些昏了过去，缓了好些会才清醒，看着沈易然，脏话脱口而出：“操！”

  　　神情有些怒意，身上宽松T恤松松垮垮的，沈易然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发现他不仅身子瘦，连骨架都是小小的，看起来弱不禁风，像个女人一样。

  　　小瘦子。

  　　沈易然突然冒出了个想法，而被抓住的小瘦子却不老实了，正想抬起另一只手揉脑袋，却被大手抓住，顺势一拉，被死死扣在门上。

  　　手法和之前书桌时一模一样。

  　　程子叙被扣在门上，手腕被扣死，比手铐扣的还稳，程子叙皱起眉，抬头看着他，脸色有些不爽：“干什么！”

  　　语中还有难以察觉的委屈，大眼瞪着男人。

  　　男人低头，靠近了些，程子叙不得不后退，臀部贴到了门上，小脚趾微曲，但眼神依旧像是小狼狗，明明可怜兮兮，却以为自己超凶。

  　　沈易然攥着的手松了些，语气平淡地和他商量：“我下班了。”

  　　“已经不是你的老师了。”

  　　说完，沈易然愣住，而程子叙也有些愕然，“啥？”

  　　沈易然的意思是，下班了，他没空再和他浪费时间，也不想跟面前的大少爷多说，攥住的手松开，在程子叙的注视下，拎起了地上黑包，程子叙眼看他又准备离开，心中的不舍再次涌了出来。

  　　他也并不是不舍，只是害怕，自己再次守着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一个人。

  　　屋内的安静至极，沈易然伸手摁下门把，门稍稍往后移，程子叙只好退了两步，门被打开，男人大步踏出门外，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程子叙，镜片反着吊灯的光，眼里的深意叫人看不清。

  　　程子叙刚准备说话：“那……”

  　　远处书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创建和谐家园】响彻整个书房：“嘟嘟嘟嘟嘟……”手机震动，突如其来的【创建和谐家园】打断了僵局，但在程子叙耳朵里，是格外的难听。

  　　“打你妈！”

  　　沈易然收回目光，正准备合上门，却被程子叙叫住：“不许走！”

  　　沈易然再次皱起眉，站立在原地看着他，程子叙有些急了：“【创建和谐家园】等我接完电话再走！”

  　　脏话连连听的沈易然有些烦躁，他真的很累了。

  　　程子叙跑到了书桌前，看了一眼，是陌生号码，程子叙刚想挂掉，却看清了号码后，脸色更难看了。

  　　是夏凝打来的。第56章 不许说我坏话

  　　程子叙脸色极差，但还是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喂？”

  　　他们家有规矩，长辈的电话不能挂，也并不是规矩，这是常理，但到程子叙这里，只能是规矩。不然他这暴脾气，怎么可能会接。

  　　电话内的夏凝温柔地问道：“子叙啊，下课了吗？”

  　　程子叙开的免提，门外的沈易然听的一清二楚，这声音他记得，是程子叙妈妈。

  　　程子叙刚想说下课了，却又看了一眼沈易然，突然想到了什么，咧嘴笑了起来：“没有。”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沈易然：……

  　　夏凝有些意外，拿起咖啡抿了一口，笑道：“那老师在你旁边对吗？”平常打电话，没几句必吵起来，如果老师在场，岂不是丢人丢到外面了。

  　　“是。”

  　　夏凝点点头，难怪那么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拿起笔在几张合同下签字，字迹飘逸大气，丝毫没有女子常有的柔婉。

  　　继而又对着电话问到：“那…把电话给老师好吗？我想……”话未说完，程子叙毫不犹豫地打断：“好。”

  　　被打断的夏凝蹙眉，现下电话另一头有人，不能发脾气，只能静静地等待他把手机给沈易然，程子叙和夏凝像的地方，不只是五官，更多的是脾气。

  　　程子叙穿上椅子下的拖鞋，拿着手机走到了沈易然的面前，将手机递给沈易然，沈易然看了一眼屏幕，上面的“陌生号码”四字，看的有些变扭。

  　　程子叙生怕他不知道，提醒道：“我妈。”

  　　居然没有存自己妈妈的电话，甚至连备注都没有给。

  　　沈易然心情复杂地看着程子叙，见他脸上没有任何异样，又看了一眼电话，只好接过手机。

  　　“您好。”

  　　沈易然将手机贴到耳侧，电话另一端传来轻笑：“沈老师您好，请问这几天，我家孩子上课上的怎么样？”

  　　第一句话就开门见山，直接戳痛了沈易然的心，这几日的疲惫只有他一人体会，也无人倾述。

  　　电话另一端的夏凝没等到回应，微微蹙眉，难道那么厉害的男家教都管不了自家臭小子了是吗？

  　　想到这儿，夏凝的脸愈发难看。

  　　而沈易然扯了扯唇，正想开口回答，但面前的少年脸色却臭臭的，正凶巴巴地看着自己，小声威胁道：“不许说我坏话！”

  　　沈易然：“……”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沈易然心下来了火气，从刚给他上课到现在，忍他到现在，沈易然感觉自己像个煤气罐，现下被程子叙这小火柴点着了。

  　　在程子叙的威胁下，沈易然毫不犹豫地吐出二字：“不好。”

  　　夏凝刚平舒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转起了手上的钢笔，耐着性子问道：“哪里不好呢？”

  　　“哪里都不好。”

  　　这下，母子两人的脸色同时变得难看，尤其是程子叙，要是夏凝再回来，他就彻底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顶撞老师，辱骂脏话，私下查找卷子答案，不听老师的话，上课开小差，学习态度极其恶劣。”半夜喝酒，还有让他辣椒炒肉的事情，他还没有算上。

  　　夏凝转笔的手停了下来，脸色黑的如同桌上咖啡杯内的咖啡，明明散发着独有的香醇，有着美观好看的拉花，但颜色却是极暗，味道也是极苦，如同她的脸色和心情一般。第57章 你走吧

  　　程子叙想上前拿过手机，沈易然冷着脸避开，将手机举高，继续补充道：“如果有空，教育一下他。”

  　　夏凝靠在椅子上，语气依旧温柔：“嗯，这几天麻烦您了，今天我会将费用打到您的卡上，之后几日也麻烦您了。”

  　　“嗯。”沈易然应答。

  　　只听夏凝继续道：“程子叙这孩子，淘气是淘气，只是有些叛逆，如果有什么事情，您可以直接解决，不用客气。”

  　　夏凝的言下之意，连程子叙都听懂了，不就是告诉沈易然，如果程子叙不乖，直接动手就好了。

  　　程子叙眼底染上了怒意，直接骂道：“老女人，【创建和谐家园】什么意思！”

  　　这声称呼令沈易然微微蹙眉，他早就发觉了，眼前的少年和家里人的感情很差。

  　　夏凝也来了脾气：“程子叙，你竟敢顶撞老师，你这什么态度！”精致的妆容上有着怒气和冷厉，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拿着手机的沈易然不想多管闲事，将手机还给了程子叙，程子叙拿过手机，朝着手机吼道：“关你屁事！”连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白皙的皮肤上染上了红色。

  　　夏凝深呼吸一口气，她现在不方便与他争吵，毕竟有外人在场，只好敛下怒气，好声好气地说：“行，你好好上课，我下个月回来收拾你。”

  　　下个月。

  　　程子叙咬牙，用力踹了一脚大门，门撞到了墙上，发出沉闷的的声响，好似撞击着自己的心脏：“上你妈！【创建和谐家园】有种现在就来收拾我！”

  　　“你的公司重要还是你儿子重要！”

  　　程子叙吼着，眼里充着血丝，连拿着手机都手都在颤抖，喘着气道：“我是不是你儿子！”程子叙再次踹了一下门，脚趾撞到了门上，好似一旁的沈易然看得蹙起了眉，心情极其复杂。

  　　夏凝被吼得太阳穴有些头疼，靠在了办公桌旁，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喉头发涩，声线也有些颤抖，但还是强忍着轻声道：“是，你是我儿子。”

  　　程子叙扯唇一笑，大眼里瞳孔闪烁，仿佛星河全都浸在眼眸，低头看着自己发红的脚趾，好似灌进了几杯老酒，灼伤着喉头。

  　　“我不是。”

  　　仅仅三字，将最后一层、最脆弱的玻璃敲破，全都扎到了夏凝的心头，夏凝动了动唇，正想开口，耳侧的手机却传来了挂断声。

  　　挂的干净利落。

  　　这薄如淡水的亲情，清澈无比，也从未滚烫过，曾经，程子叙小心翼翼地捧起这碗水，曾经这碗水也甘甜无比。

  　　自从爷爷走后，不再甘甜也不再滚热。

  　　如今，他彻底将这碗摔碎。

  　　他不要了。

  　　沈易然静静的看着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少年浑身都在发抖，手机摔到了地上，屏幕还亮着光，但少年的心却如同死灰一般。

  　　“你走吧。”

  　　程子叙低着头，哑着声说出这几字，刚刚的挽留和不舍仿佛不曾出现，像是死尸一般，站定在原地。

  　　平常暴躁好动的他，现在却一动不动。

  　　至始至终，沈易然保持着沉默。

  　　拿着包的手紧了紧，程子叙好似听见了叹气声，沈易然拎着包，转身往楼梯处走去。第58章 多才多艺男人的苦恼

  　　窗外是漫头繁星，黑夜来的很快。

  　　听见了沈易然下楼的脚步声，程子叙抽了抽鼻子，喉头有些哽咽，缓缓抬头，四周静悄悄的，仿佛刚刚没有发生任何闹剧。

  　　程子叙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走到落地窗前，将手中的手机摔了出去，昂贵的手机飞了出去，屏幕还在发亮，却最终还是被黑夜吞没。

  　　像是所有情绪都被抛了出去，程子叙呼了一口气，伸手抹了一把眼睛，手臂上有些湿润，伸手将窗户合上，拉上窗帘，眼睛依旧是红红的，鼻尖也有些红。

  　　程子叙抽了两下鼻子，大步离开了书房，走过走廊时，没有注意到楼下的男人，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大房间，坐在电脑桌面前。

  　　抽了抽鼻子，将电脑开机，戴上耳机将声音调到最大，心想到，什么狗屁学习，老子再学我就是【创建和谐家园】。

  　　想着，敲键盘的手都重了几下。

  　　殊不知，楼下的男人坐了许久。

  　　盯着电视屏幕失神，刚刚少年失望至极的模样，确实是他从未见过，也是在意料之外的。

  　　明明找了各种理由，让自己留下来。

  　　只因为一个电话，一次问候。

  　　沈易然心情极其复杂，他明明不愿意多管闲事，明明一次次告诫自己，不能过界，那是人家的家事。

  　　可少年浑身发抖、声嘶力竭地质问自己的母亲，自己是不是她的儿子。

  　　不是不相信，也不是不满意。

  　　而是失望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