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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先拍后头的场次。”吕青山摇了摇头，用笔把江雅洁的戏份又划去两段。

  剧组重新忙碌起来，少了女主角的存在，效率反而大大提升，吕青山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结束一天的拍摄，吕青山照例没有回家，而是按照导航，赶往一家公立三甲肿瘤医院。

  这些天他四处打听唐妍可能会做手术的医院，由于医院不会透露病人信息，他只好一家一家去跑，希望能够在病房里遇到唐妍。

  但他已经跑了四五家医院，都迟迟没有找到人。

  今天也是一样，他满怀期望地将住院部上下跑了一遍，没有找到唐妍的下落，只能失落地离开医院。

  这时，他的一个老同学打电话给他。

  “我今天听说，南山私立医院最近来了几个脑外科专家会诊，我医学院的学弟说，有一台手术，专门请了国外顶级的脑外科博士主刀，不知道是不是你想打听的那个。”老同学给他提供了一条新的消息。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吕青山几乎立刻就判断这就是唐妍要做的那一台手术。

  “手术是什么时候？”他急忙问。

  “就是今天，手术已经开始好几个小时了，算算时间，复杂脑外科手术的话，估计快结束了，你现在去也……”老同学正说着，就发现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了。

  吕青山迅速查到了这家私立医院的地址，距离他所在的位置，至少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他拔腿狂奔到停车场，用最快的速度启动汽车，冲了出去。

  第二十四章 手术意外

  南山医院无菌手术室外，医生催促病患尽快开始手术。

  “妍妍，你不要紧张，手术一定会没事的，我就在外面等着你，你别担心，知道了吗？”徐钦君抓着唐妍的手，不知道第多少次叮嘱。

  唐妍笑着回答：“我知道了，我不紧张，你也不要紧张好吗？”

  “我不紧张啊，你放心，手术一会儿就好了，你好好睡一觉，醒来就能看到我了。”徐钦君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你不紧张的话，为什么一直抓着我的病床，不让护士往手术室里推啊？”唐妍见一旁的护士一脸焦急，还是决定戳穿这个假装镇定的大男孩，“你手心里都是冷汗，还在发抖，要做手术的人是我，你放轻松啊。”

  “我……”徐钦君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有些懊恼地松开了抓着推拉病床的栏杆抓到发白的手指。

  “没事的，我很快就出来。”唐妍拍了拍他的手背。

  旁边等了半天的护士看见徐钦君总算松手，生怕他又改变主意，赶紧将唐妍推进了手术室。

  徐钦君晚了一步，只能追在病床后面，趁着手术室门关上的那几秒，拼命朝唐妍喊：“我就在外面等你，别怕！”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徐钦君盯着“手术中”三个大字出神。

  过了很久，助理不得不出言提醒他：“老板，这个手术保守估计要五六个小时，您还是先坐下等吧。”

  他才像是打破了屏住的呼吸一般，缓缓靠着墙边的椅子坐下【创建和谐家园】。

  阳光从东斜转向西斜，手术已经过去了八个小时，仍然没有动静。

  助理心急如焚，一般手术超过这么长时间还没有结束，肯定是遇到了问题。

  他一遍又一遍看表，时不时关注已经越来越阴郁的徐钦君。后者直勾勾地盯着手术室的门，仿佛那里是什么无间地狱的入口，而他随时准备冲进去救人。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打乱了这一层楼令人窒息的寂静。

  “妍妍！”吕青山满头大汗，喘着粗气从楼梯跑了上来，被两个保安拦住。

  他推搡了两下没有推动，抬头看见徐钦君正在用一种骇人的眼神望着自己，刺得他有种不妙的预感。

  “徐钦君！妍妍怎么样了？你让我过去！拦着我做什么？”他冲那头大喊。

  值班护士出声提醒：“安静！这里是医院，现在正在手术，请不要大声喧哗！”

  徐钦君冷冷看了一眼还要说话的吕青山，冲保安点了点头，吕青山被放了进过来。

  吕青山跑了一路，这才缓了口气，看见“手术中”的灯还亮着，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皱起了眉头。

  明明他老同学告诉他，手术应该已经结束了才对……难道是搞错了时间？

  还没等他开口问话，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欧洲血统的医生举着两只戴手套的手走了出来，旁边跟着另一个年纪更大一些的国内专家。

  之前一动不动几个小时仿佛雕塑的徐钦君忽然站了起来，迅速来到了医生身边：“怎么样了？”

  如果不是助理跟了他许多年，都差点没有听出他状似镇定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外国医生皱着眉，年长的国内专家开口道：“手术出了些状况，开颅后，我们发现情况比我们预判的要严重一些，手术过程中病人的体征不是很平稳，之前发生了一次血压骤降，我们抢救了过来，现在情况仍然不是很乐观，我们需要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第二十五章 病危通知

  徐钦君一阵晕眩，往后退了小半步，摇头道：“不对，之前各项检查一直都没有什么问题，怎么会在术中出现这种情况？你们做过比这复杂得多的手术，难道她的情况比你们以前治愈过的那些案例还要难吗？”

  医生叹了口气：“不是这样的，术前我们的判断的确没有问题，只是这位小姐的情况，早就该进行手术，拖延了太长时间，导致病变部位已经扩散黏连，对视觉神经的剥离造成非常高的难度，现在我们正在紧急调整手术方案，但目前的情况来说，完全切除肿瘤就已经是非常大的成功，但视觉神经也许会受到破坏，无法复原……”

  “也就是说……要在切除肿瘤的同时保住视力，还是有机会做到的，对不对？维德博士？”徐钦君看向主导的外国专家，用德语问道。

  “我们只能尽力而为。”维德博士转身走进了手术室。

  另一位专家跟上他之前，还是和徐钦君交代道：“术中情况的确有些凶险，我和维德博士都会尽量保住她的各项机能的。”

  随后又略带惋惜道：“真的不应该这么迟，只要早一个月进行手术，都不会出现这种风险，不应该耽误的。”

  手术室的门重新关上，刚才只在一旁听着的吕青山才勉强理解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刚才医生谁说，妍妍可能有危险……或者再也看不见了？是吗？”他对德语并不熟悉，这时不确定地开口问道，“是……因为没有及时来做手术？”

  徐钦君缓缓看向他，眼睛里都是血丝，瞳孔漆黑而无光，盯着他，仿佛看死人一样可怕。

  还没等吕青山反应过来，他就挨了重重一拳，连话都说不出来，捂着肚子跪倒在地。

  徐钦君半蹲下来，将头摆在他视线的侧上方，眼睛却只是看着他侧后方几尺的地砖，就像是在和他身边的空气对视一般，却用一种瘆人的语调平缓地说：“如果……妍妍这次有任何差池，我会拿你和你的破电影，都去祭天。”

  说完，他缓缓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之前一直坐着的位置重新坐下，恢复了那种雕塑一样的状态。只留下吕青山一个人在地上抽气，也不知自己是疼的不能说话，还是被他的样子吓到，被压迫得根本无法说话。

  这注定是一个度秒如年的难熬的夜晚。

  青姐在手术第九个小时的时候赶到了医院。得知医生的术中谈话内容，差点冲上去用高跟鞋踹吕青山，碍于徐钦君在场，这才没有当场失态。

  徐钦君的助理看出她的怒火憋得难受，偷偷告诉她，徐钦君已经打过一次了。

  吕青山此时心中除了懊恼和悔恨，已经无暇顾及别人是不是随时可能揍他，他甚至生不出任何还手的想法。

  有那么一瞬间，他恨不得那一拳是他自己打的。

  几人都没有心情交谈，没有一丝温度的空气凝滞在手术室外，唯一剩下的只有苦苦等待。

  手术进行到12个小时的时候，护士急匆匆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病危通知书》。

  第二十六章 遗书

  青姐在看到那张纸的一刻，就已经泣不成声。

  吕青山仿佛哑了一样，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哪怕扶着墙壁也没能站起来。

  “不会的……”徐钦君没有去接那个通知书，他踉跄了一下，因为一整天没有进食喝水的身体有些低血糖，眼前也阵阵发黑。

  他仔细将自己的视线对焦在了护士身边的医生身上，便走了过去，一把抓起了对方的领口。

  “告诉维德，让他给我认认真真做手术！把真本事拿出来！”他的眼神仿佛要吃人，“要是再敢拿这种破纸糊弄我，下场他自己掂量！”

  他指着青姐手中的《病危通知书》，双目赤红充血，恶狠狠道：“给我拿回去！”

  “小徐老师，你千万别冲动！人家医院里也是有规定的……”青姐抹着眼泪，冲上去拦住他，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把他的手从医生的领口拽下来。

  徐钦君的助理在一旁想伸手，但没敢帮忙，只能用眼神感谢她。

  “不好意思啊，医生，麻烦您了，请您务必请手术的医生尽力救治。我们妍妍她还很年轻……她……”青姐眼泪止不住往下落。

  那位医生连忙摆手道：“没事没事……我这就去转达。”

  徐钦君却用另一只手重新拽住了医生的衣领，还没等他再说话，青姐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小徐老师，这是妍妍之前交给我的，她说如果手术有什么意外，让我交给你。你看看……看看啊……”

  “信？”徐钦君松开了手，接过信封。那位医生如蒙大赦，拉着护士赶紧走了。

  信封里只有一张纸，上面是唐妍的字。

  这是一封并不长的信，唐妍没有写抬头，看起来更像是一张便条。

  “如果手术不成功或出现意外，那么以下就是我的遗嘱。”她写道，随后用一点篇幅，将自己的一些资金、股份和财产进行了分配。

  最后一段则写道：“仔细想想，我也没有什么需要交代的。我走到今天，没欠过谁的，所以不需要给谁交代，至于别人……也不需要谁给我交代了。”

  “唯独觉得这些年，并没有拍到合心意的剧本，也没有真的为自己享受过人生，甚至连一次喜欢的综艺都没有参加过，的确有些遗憾。无论是谁，如果看到这封信，又恰好收到我的一部分遗产作为馈赠的话，烦请麻烦能够带些好电影到我墓碑前放一放，如果不嫌格调不足，愿意为我放些综艺节目那便感激不尽了。”

  “当然，如果是吕青山的作品，请不要带来。活着的时候已经看够了，闭上眼也不想听见有关这个人的任何消息。”

  “最后，小君，这段时间谢谢你。如果我醒不过来的话，就请你忘了我吧。”

  看到最后一行，徐钦君感觉一股酸涩从鼻腔冲进眼眶，握着这张纸的双手无力地垂下，像是拿不动这千斤的分量。

  一旁的吕青山从地上捡起写满字的信，从里面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却只看见至死都不愿意原谅的拒绝。

  第二十七章 还能看见吗？

  青姐从吕青山手里将信抢走，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没有力气再去挖苦嘲讽他什么。

  她走到徐钦君身边安慰道：“没事的，医生现在还在尽力抢救，妍妍没有这么脆弱，她会挺过来的，现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可不能自己先吓唬自己，等会儿她要是出来正需要人照顾，你却垮了，这怎么能行？”

  青姐从助理手里拿过一点巧克力和水，塞到徐钦君手中，坐到椅子上，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你都一天不吃不喝了，这可不行，赶紧吃一点，手术结束之前，还需要随时保持精力呢！”

  徐钦君低着头，刘海将眼眶挡住，只有眼泪无声而缓慢地滴落。他抹了一把脸，接过食物，拆了包装开始机械性塞进嘴里。

  青姐见状松了一口气，凝重地看着手术室的方向，心中默默祈祷。

  十四个小时过去了……

  十六个小时过去了……

  手术进行到二十个小时，当清晨的阳光撒进医院的走廊里时。手术室的灯灭了。

  徐钦君几乎一夜未挪动的眼珠，忽然收缩了一下，他踉跄站起，第一个冲到手术室门前。

  两位医生疲惫却面带兴奋地走了出来。

  维德博士如释重负地宣布：“手术成功了！她的肿瘤已经被完全切除，各项身体指标都在正常水平，总之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现在，就看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徐钦君长舒一口气，但还没有完全放下心来，他拉住维德的小臂，追问：“她的眼睛……还能看见吗？”

  维德顿了顿道：“虽然，我已经最大限度将肿瘤切除和视神经保留都同时进行，但我不能完全保证不会影响她的视力，接下来，还需要看术后恢复的情况。不过，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她能不能顺利醒过来。”

  徐钦君和他对视了几秒，点了点头，拍了一下他的胳膊道：“好的，辛苦了，我会照顾好她的。”

  术后观察结束，唐妍被从手术室直接推进了无菌的监护室，徐钦君去换无菌服陪她。

  吕青山想要跟着去，却被拦在了监护室外。

  “吕大导演，据我所知《告白》剧组还在拍摄，你就没有点自己的事情要做吗？”徐钦君拦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