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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了一口气，不由分说地将不听话的阿姐打横抱起。
他很想将她扔到床上给她一点教训，可真的到了床边，他的动作还是忍不住变得轻柔。
他取来医药箱，掰开这姑娘紧握的双手，一言不发地替她处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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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禾呼痛。
贺沐抬头，“你活该！”
“阿沐，你是不是很瞧不起阿姐？”她低眉看着自家弟弟，床前烛光在她苍白的小脸上跳跃着，她声音轻地好似马上就会随风而散。
贺沐忙说：“怎么会？”
“可是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别太难为自己了，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阿沐，我的病不是会慢慢将一切都遗忘吗？可为什么？到现在，过往的一幕幕我还记得那么清晰...”
“你...”
“这样清醒地活着，真的好累啊...”她打断了贺沐，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浓重的自嘲。
贺沐立刻低下头。
七尺男儿红了眼眶。
他的阿姐明明那般害怕遗忘，害怕到坚持要用笔记下过往的点点滴滴，可今日，她问他为什么到现在都忘不了，为什么她还能将过往的一切都记得那样清晰。
她竟然...盼着遗忘。
那...阿姐的心里究竟有多苦啊！？
贺沐忽然抱住苏青禾，他在她耳边说：“阿姐，我一定会找回你的笑容！”
如果注定无法将她治愈，那至少要让她笑着离开人间。
第.章公主太可怜了
皇帝将皇宫内最好的一处宫殿赐给了苏青禾。
皇帝亲自题字，赐名掌上明珠。
苏青禾的荣宠在整个后宫，无人能比。
皇帝一众儿女都只有眼红的份儿。
妃子臣妇闻风而动，巴望着能和这位新贵搭上关系，奈何陛下下旨任何人不打打扰明珠公主静养。
是以，掌上明珠殿就跟世外桃源似的，宁静、清幽。
苏青禾越来越嗜睡，清醒的时辰越来越少。
所有只要她醒来，她就会抓紧时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宫女内监们只知道那个本子是公主从宫外就随身携带的，是公主的宝贝，却不知那本子上到底写着些什么。
唯一知情的人大概也只要贺沐了。
贺沐想让她别耗心神，醒了就该多晒晒阳光，多吃些药膳，而不是浪费在记录绝望又哀恸的过往之上，可贺沐又更明白这些过去是支撑着阿姐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如果他强硬地剥夺了这些，她的病或许会恶化得更快。
所以，他只能纵着她。
他替她研墨，小心在旁照看着...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日，苏青禾睡了七八个时辰才醒来，她有些恍惚，摸着干瘪的肚子说她饿了。
贴身婢女立马上前伺候她梳洗，问她：“公主，您想吃什么？”
苏青禾望着婢女的眼神全然陌生，她问：“你是谁？”
“奴婢折柳，公主不认识奴婢了吗？”
“折柳？”
“对。”
她将枕头下的本子取出，又让折柳取来毛笔。
她翻到最后一页，写上：“我的贴身婢女唤作折柳，梳着双头髻，跟个年画娃娃似的，特别可爱。”
她虚弱地笑了笑，道：“折柳，这样我就不会忘记了。”
折柳顺着苏青禾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本子上的字。
她捂着唇，蓦地就哭了。
公主...公主原来一直在写这些东西...
公主是想用文字留住记忆。
公主...到底怎么了啊？
苏青禾反倒没有这种伤感，她宽慰折柳：“我没事。虽然病痛会让我一点点遗*忘，但我会努力和病痛做斗争。作斗争首先得要吃饱，所以...折柳，你别哭了，去帮我拿些桂花糕和鸡丝青菜粥吧！”
“奴婢这就去！”
折柳边走路边抹泪，直直地撞到了贺沐。
贺沐问她：“怎么回事？”
折柳如实告知。
贺沐沉默。
折柳问：“贺大夫，公主太可怜了！公主这么好，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待她啊？您就不能再想想办法救救她吗？咱们能不能重金悬赏能够治愈公主的大夫？也许...也许会有一线生机呢？”
贺沐按了按眉心，连日熬夜研究苏青禾的病情让他的嗓音变得粗哑难听，他说：“陛下早已暗中召集了精于头疾的大夫，这半月，我们一直在一起讨论...可...”
他重重地叹气。
折柳吸了吸鼻子，也不多言了，赶紧去给苏青禾拿吃食。
折柳将桂花糕和鸡丝青菜粥端入房间时，苏青禾又睡着了。
贺沐正在替苏青禾施针。
折柳问：“怎么睡着了？”
贺沐摇头，“公主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
“那她不能吃可怎么办啊？”
“把她爱吃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保持温热，待她再想了就直接拿给她吃！”
“奴婢遵命！”
贺沐又守了她一天一夜。
苏青禾在睡梦中都不得安稳，头疾和腹中胎儿几乎耗尽她的精气。
她眉头紧蹙，身子不自觉地抖动。
每每这时，贺沐都会轻轻地按住她，不让她挣扎太剧烈，担心她伤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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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沐总在想，是不是人总会将给过自己致命一刀的人记得深刻。
反正如果是他，他断然不会自我折磨地将一个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的人刻在心尖。
他回应着：“贺宸很好，他没事，有你这么护着他，陛下都不敢伤他分毫。阿姐，你安心休息！”
他一遍遍地这样安抚着，榻上姑娘才能慢慢地平静。
深夜，有侍卫在外喊贺沐。
贺沐疑惑，这么晚怎么会有人找他。
他替苏青禾掖好被角，放轻了步伐慢慢地走到屋外。
“贺大夫，我是贺将军的属下，我叫柱子。”
“找我何事？”
“贺将军一直在派人寻找贺大人的下落，今日有消息传回，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阿爹怎么了？”贺沐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将军的人在城外找到了贺大人的尸体，将军已经启程去认领
你阿爹因你而死
“什么？”贺沐的呼吸几乎都要停了。
“贺大夫，节哀！”
贺沐抬头望天，逼退泪意，他说：“带我去！”
“将军安排好了，属下来时替您牵了一匹马。贺大夫，请！”
贺沐点头，叮嘱守卫，不许向苏青禾透露一丝半点关于贺铭遇害的事情。
她阿姐几天前还跟他说：“阿沐，我好久没见到阿爹了，等我好一点儿，咱们一起回老宅看看阿爹好吗？”
他捂着唇，看向屋内，呢喃着：“阿姐，我们再也见不到阿爹了。”
......
黎明之前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
熟睡的苏青禾被人一把从床上抓了起来。
她头痛欲裂。
那人提了桶冰水，迎头朝她泼下。
她冷得牙齿打颤，终于睁开了双眼。
“苏青禾！你把我害得好苦啊！”
苏青禾眨眼，她看向眼前愤怒至极，狰狞道五官都像是挤在了一起的女人。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用冰水泼我？”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