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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上官凝终于明白了他今日宣召自己的真意。

  可赫连穆宁从不多看自己一眼，她也没办法生出他的孩子。

  但最后上官凝也只是说：“是上官凝无用。”

  只这一句认错，老可汗听着，面露不悦：“你是在拒绝？”“上官凝不敢。”

  上官凝垂眸回。

  老可汗冷哼了声：“上官凝，达哈尔族民的生死在你手里，想清楚。”

  话落，便让守在一旁的侍女便将她带出了帐。

  秋日的草原风声簌簌。

  上官凝看着雪白的帐幕，‘福星’两个字在脑海中不断闪现，她垂在身侧的手紧攥着，最后只是默默无声的往回走。

  夜来的很快。

  黑色天幕下繁星点缀，美不胜收。

  上官凝站在帐外，远远看着和塔娜说话的赫连穆宁。

  待塔娜离去后，她才走上前，将今日和老可汗的对话告知给他。

  赫连穆宁听后，却只是淡漠说：“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上官凝心中微涩，连带着眼眶有些泛热。

  她甚至在想，如果自己没有在这两年间喜欢上他，这种痛她是可以忍受的。

  可偏偏，赫连穆宁却是拿着刀从心里往外捅，让她承受不住。

  见上官凝又不说话，还有她眼睛里流露出的难过，赫连穆宁有些不耐：“现在这些苦是你自己选的，怨不得旁人。”

  话落，他大步离去。

  上官凝望着他背影，还是没忍住将藏在心里许久的真心话缓缓道出：“你不知我受这苦不只是为了族人，我想陪着你，我……喜欢你。”

  可最终也只是被晚风吹散在风中，未有人知。

  回到帐内。

  上官凝抱着装着婚书的木盒，手抚着上面的雕纹，兀自出神。

  转眼一夜过去，天蒙蒙亮时，帐帘被掀开，随嫁来的侍女诺敏走进来。

  “公主，可汗又送来了信，这次还是当做没收到吗？”闻言，上官凝回神，看着她呈上来的牛皮布，没有动。

  嫁给赫连穆宁后的这两年，上官达木写过来很多信，但她从没看过一封。

  她不知道他在里面写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回什么，干脆当没收到。

  上官凝知道，只要她在赫连穆宁身边，那自己的弟弟和族民就是安全的。

  但这次……上官凝望着棕黄的牛皮布，心里微微动摇，也有些迷茫。

  好久，她开口问：“诺敏，我是不是很没用？”诺敏和她一起长大，说是侍女其实比之上官达木要更像亲人。

  “谁说的？公主为了部落安宁受尽了苦，您是我们的福星。”

  诺敏如此回着。

  再听到福星两个字，上官凝心里一空，而后好像是认命了般：“拿过来吧。”

  诺敏不知道她怎么了，但还是顺从的将牛皮布交给她，退了出去。

  上官凝动了动僵直的手，缓缓展开牛皮布。

  上面的字映入眼帘：“上官凝，你愧为达哈尔部落的公主！”

  第四章 婚书

  往后好多话如根根的刺扎进心里。

  这时，帐帘再度被掀开，诺敏带着一人走进来：“公主，他说可汗还有话要带给您。”

  上官凝缓缓抬头，只听那人说：“可汗说，希望您能牢记使命，若我族出事，您也无法独善其身。”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上官凝攥着牛皮布的手微紧：“他还说了什么？”“可汗只说了这一句。”

  他的回答将上官凝的希望浇灭。

  她还在幻想，哪怕上官达木对自己有丝毫的关切，她也能将这苦痛吞咽下去。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

  不知诺敏和那人是什么时候离去的。

  晨起的光透过帷幕照进帐内，却压不住瑟骨的冷。

  上官凝起身往外走，想要去触碰那阳光。

  可就在掀开帐帘的那一刻，脚步倏然定住。

  几十米外的旷原上，赫连穆宁和塔娜各骑着马，在草原上奔驰。

  不远处朝阳缓缓升起，微黄的光晕照在他们身上，充满了希望。

  上官凝看着这一幕，却只觉得更加的冷。

  她看了很久，才木然转身回帐，然后将牛皮布捡起，放进装着婚书的木盒之中。

  脑海中，赫连穆宁和塔娜驰骋草原的画面不断涌现。

  上官凝强迫着自己不去想，却压不住鼻酸，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她想，若陪他驰骋马上的人是自己该多好！她想，自己真可悲！这日后，赫连穆宁又带兵出战，几日未归。

  上官凝一人坐在帐内发呆，不知在想着什么。

  却在这时，帐帘被人掀开。

  她以为是赫连穆宁回来，刚起身要开口，却在看到来人那刻怔住。

  上官达木却视若无睹的走进来，命身后的侍从将手中食盒放到她面前。

  “阿姐，别说我不为你着想，这是从巫师那儿求来的药，服下后你的脉象便和有孕女子一样。”

  他话说的轻巧，上官凝听着却背后生凉，下意识的后退。

  她声音艰涩：“你可知若被拆穿是什么结果？”“那是以后的事，我只要现在部落安好。”

  上官达木走上前将药拿出送至她唇边：“阿姐向来心善，你当真忍心让族人失望，看他们因你流离失所吗？”面前的药泛着腥苦气，上官凝闻着，心也跟着苦。

  她当然不忍，所以才会在两年前乖乖嫁给赫连穆宁，被他厌弃。

  上官达木似乎看出她的犹豫，再度开口：“阿姐，你是达哈尔的福星。”

  又是福星！上官凝面色一白，她真的想问一句，在上官达木心里，自己除了是所谓的‘福星’外，他可还记得自己也是他姐姐。

  可话到嘴边却问不出口，眼前的药碗夜没有半分收回去的意思。

  上官凝看着，眼神渐渐暗下来，再无光：“我明白了。”

  她接过药，木然饮下。

  一瞬间，腹内传来的绞痛，像是有刀刃不断旋转般，疼的她满头冷汗，站都站不稳。

  时间点点过去，疼痛渐缓。

  看着这一切的上官达木唤来大夫给上官凝诊治，确定上官凝怀孕后让帐外的赫捺族人告诉了老可汗。

  很快，几人便受到了宣召。

  帐内。

  上官凝刚走进去，就看到一直未归的赫连穆宁竟也站在其中。

  四目相对，她别开了眼，不敢与之对视。

  赫连穆宁将她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率先发问：“你当真有了身孕？”上官凝沉默不语。

  一旁上官达木见状不免催促：“阿姐，赫连穆宁王子问你呢。”

  上官凝攒紧了手，最终还是从嗓子眼逼出了回答：“是。”

  霎时，赫连穆宁脸色冷沉了下来。

  他看着一脸笑意的上官达木，和王座上面露欣喜的老可汗，满面冰冷：“婚书，我签！”

  第五章 许愿

  婚书上，两人名字并立。

  上官凝捧着，却不敢抬头看赫连穆宁，她知道，自此后，自己和他再无可能。

  当夜，赫捺族为庆祝有小王孙的降临，举办祭祀。

  篝火明明。

  上官凝重新穿上那嫁来时的婚服，站在赫连穆宁身边。

  周围的赫捺族人绕成圈，将两人围在中间，载歌载舞。

  那一瞬间，好像被这氛围蛊惑，上官凝看向身旁人的侧脸：“传闻祭祀时天神可聆听信者心愿，你可有什么想要的？”闻言，赫连穆宁勾起抹讥笑，甚至未看她一眼：“我愿——无妻无子！”说完，他转身离去。

  上官凝僵在原地，赫连穆宁竟这般想要她死，宁可恶毒到诅咒他自己！这一刻，她只觉得眼前的篝火都是冷的。

  不知族人何时散去的，上官凝回过神来草原已经一片寂静，篝火已熄，只剩余烬。

  她苦涩一笑，仰头望繁星：“天神在上，我愿赫连穆宁心想事成。”

  但如果您真的能听到，也请让他得娶良人，福泽绵延，子孙满堂。

  迈着僵硬的步子往王帐回，可刚走两步，就被人拦下。

  “我本以为你是被人逼迫，是个可怜人，却不想也是个贪心的！”塔娜言语间尽是讥讽厌恶：“你以为假孕便能坐稳赫连穆宁妻子的位置？你和达哈尔的诡计我们都一清二楚，十个月之后你若不能给赫连穆宁生下个孩子，你们一族都别想活命！”她扔下这么句话，转身就走，和赫连穆宁一样，没有犹豫。

  上官凝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低喃：“若可以，我何尝不想像你一样恣意的活着。”

  而不是受人摆布，却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她失魂的在草原上走着，漆黑的夜，连星月都照不亮。

  上官凝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只是觉得手脚都累到僵硬麻木。

  而原本黑暗的天际也慢慢升起了太阳。

  光点点蔓延，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风声簌响，紧接着，一根箭从旁射来，直直的朝着上官凝心口而去——“哧！”箭矢刺入的那一刻，很疼，可莫名的，上官凝竟感觉到了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