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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曾经满是慈爱的眼睛,在这最后一刻并不慌张,而是写满了哀恸和担忧,口中重复念叨的只有三个字——不放心。
可再不放心,终究也没法留在这世上,照看自己这唯一的孙女了……
他的眸光就这么渐渐涣散了下去,仿佛火焰燃烧后的死灰,眸光深处再也没有一星半点的光亮。
姜菱月失魂落魄瘫软在地,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
她也不知呆坐了多久,才颤着手替祖父合上了那双浑浊的眼睛。
她看明白了祖父的那个眼神,祖父在最后关头他仍在担心她,担心她柔柔弱弱、无依无靠,担心她无处为家、受人欺凌……
姜菱月眼里冰凉一片,泪水啪嗒落在祖父渐渐僵硬的脸上。
她想替祖父擦去身上的那些血,可血太多,竟是怎么擦也擦不完……
是傅扬程,是傅扬程害死了祖父,害死了自己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
第4章 十年之约
姜菱月死死咬着唇,直到唇都渗了血,心中那种刀割般的疼痛也一点未曾消失。
心仿佛被刀剜去了一块,痛意随着血液弥漫全身,她浑身僵硬,一字一顿,声音嘶哑如鬼:
“傅扬程,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你在外头有女人,我可以不在乎……你想要我姜家的家产,你全都可以拿去!我只要我祖父,我只要他还活着……可你为什么连他都不肯放过?他已经老了,他都已经把整个姜家都给你了,阻挡不了你权势滔天,阻挡不了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为什么这么心狠,为什么要让他喝毒药,为什么!”
为什么?
傅扬程也想告诉她,这是为什么。
可那番苦涩的话到了嘴边,却沉重如山,他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你愿意恨我,便恨吧……姜菱月,我答应了你祖父,会好好照顾你十年。这十年里,你是我傅扬程的夫人,不管我是权势滔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是一穷二白、养家糊口勉强度日,都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十年……
他所承诺的十年,转眼就过去了一年。
回想曾经的恩爱缠绵,竟像是一枕黄粱美梦,那些曾经的甜蜜,到头来都成了扎进她心里的玻璃碴子,姜菱月如今她能感受到的只有麻木的疼痛和刺骨的寒凉。
她走出这间院子,立刻便有两名仆役上前。
她冷笑了一声:“放心,我不会做出负气出走那种蠢事,这里是我家,要走也是也是傅扬程走!”
几个仆役闻言依旧没有退下,只远远地跟着她。
就在这时,佣人吴妈端着粥饭从厨房那头过来了。
石子小路窄窄的,吴妈到了姜菱月面前,不得不停了下来,微微低头朝她唤了一声“夫人”。
姜菱月瞧出她不像是要去自己的院子,疑惑问道:“这些是要端去哪?”
吴妈吞吐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是……是要端去西院……”
西院?
西院不是一直空着没住人吗?
姜菱月一怔,很快就明白过来,嘲讽地笑道:“是要端去给傅扬程和穆迎岚?”
吴妈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生怕她动怒。
“看来傅扬程是要把这女人养在宅子里了?”姜菱月眸光渐冷,更冷的是心。
傅扬程,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不管你权势滔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是一穷二白、养家糊口勉强度日,都不会让我受任何委屈吗?
傅扬程,这就是你的承诺吗?好,当真是好得很啊……
……
早膳是姜菱月亲自端过去的。
除了粥,就只有几样小点心,清淡简单,冒着丝丝热气。
傅扬程和穆迎岚看到她,皆是愣了一下。
傅扬程已很久没见过她这么款款朝自己走来了,他不由又想起了成婚不久,她给自己洗手作羹汤的场景,那时她眸光灵动如朝露,一颦一笑都透露着情深。
可现在……
傅扬程心里微微酸胀,苦涩如鸩的情绪在他眼底一闪而过,然而薄唇微动,话音却染上了一贯的漠然:“府里的下人都没手没脚吗,怎么让你来送早膳?”
姜菱月把粥放下,亲手给他盛了一碗,嗤了一声:“怎么,你担心我给你下毒?”
第5章 我就是饿死街头,也不乞求你的施舍
傅扬程自然不会有这种担心。
几个仆役寸步不离地跟着姜菱月,她根本没有机会下毒,即便有机会,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拿不到毒药。
姜菱月捞起衣袖,又地给穆迎岚盛了一碗粥,一双素手十指纤纤,如削葱根,白皙得晃眼,叫做惯了粗活手中满是薄茧的穆迎岚好不妒忌。
姜菱月的这一切,本该是她的!
这锦衣玉食的生活,这大小姐的富贵,甚至这傅扬程夫人的身份……都本该是她的!
她一双细长的眼睛如同猝了毒,恨不得将面前这碗粥狠狠泼到姜菱月脸上。
而傅扬程已经喝了一口。
姜菱月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脸,他却面不改色。
穆迎岚只尝了一下就忍不住吐了出来,娇美的脸皱成一团:“傅大哥,这粥……”
粥里撒的是盐,点心里放的是花椒。
傅扬程瞥了姜菱月一眼,训斥道:“胡闹!”
“你要是继续和这女人一起住在这,我不介意胡闹得更厉害。要么这个女人出去,要么你带着她一起出去,总之以后别再出现在我眼前,容易叫我恶心!”姜菱月道。
她刚说完,穆迎岚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姜……傅夫人,你怎么能这样?傅大哥回自己的家也有错吗?”
“他回自己的家是没错,错就错在这里不是他的家!”姜菱月冷声纠正。
这宅子是祖父留给她的,和傅扬程无关。
要是傅扬程把穆迎岚带去别的地方,姜菱月可以权当不知道,眼不见为净,可让穆迎岚住在这栋宅子里,就是不行!
穆迎岚呼吸一滞,强压住心里的怨毒与怒火,牵起傅扬程的衣袖,抹着眼泪哀声道:“傅大哥,求求你别把我赶出去,我无家可归,又不能再回晓凤楼……呜呜呜,傅夫人难道想让我去街边做乞丐吗?”
那句无家可归,深深刺痛了傅扬程的心。
穆迎岚流落在外无依无靠,受了不知多少委屈,他找了多年才终于将她找到,替她赎了身,没理由再让她继续飘零受苦。
他看向姜菱月的眼神带上了一抹难以言说的冷漠,与其不容回绝:“迎岚不会走,她就住在这里,哪也不去!”
虽然早已料到他会这么说,但听到这话的一瞬,姜菱月的心还是狠狠抽痛了一下。
“好……”她胸膛一阵起伏,勉强按下心头的痛楚,“她不走,我走!”
她说得如此决绝,推门而出的一瞬,傅扬程猛然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带来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你想走去哪?你能走去哪!”
是啊,她能走去哪?
出得了这宅院,离开得了江城吗?
这天底下早就已经没有她容身的地方了……
“傅扬程,我就是饿死街头,也不会乞求你的施舍。”姜菱月回过头,冷冷看着他。
那眸光得清冽一如往昔,可眸中的神色早已变了,变得如此陌生,如此遥远……明明就在跟前,却像是隔了一片冰河般触不可及。
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傅扬程的心似乎也一点点被冻结成冰。
他恍然上前了一步,似乎想要将她抓住。
一旁的穆迎岚却轻轻拉住了他的手:“傅大哥,放心好了,那些仆役可不是吃白饭的,绝不会叫她踏出这里半步……”
实则,她却是巴不得姜菱月赶紧走,走了也好给自己腾位置。
虽然傅扬程这么久以来从未碰过自己,可穆迎岚看得出,他对自己一直是极好的,若没了拿姜菱月,傅夫人的位子还不迟早会被自己收入囊中?
在傅扬程收回视线之前,她不动声色地将自己阴戾的眼神收敛,装得单纯无辜,如一只鹌鹑。
傅扬程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有仆役在,姜菱月自然是走不了的,即便没有仆役,姜菱月也无论如何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傅扬程心下笃定,却没想到,这看似不可能的事,姜菱月偏偏就做到了。
第6章 月儿,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宅院大门前,姜菱月手里握着碎瓷片,抵在白皙如瓷的脖颈上。
瓷片是在她厨房摔了只粗瓷大碗,捡来藏在袖中的,之所以这么做,是在赌傅扬程不敢让这些仆役伤及自己的性命。
自己好歹姜家的大小姐,但凡有个什么意外,姜家那些忠心耿耿的老管家、老管事,断然不会轻易放过傅扬程。
他们或许伤不了傅弘逸的性命,却能想方设法搅黄他的生意,让他狠狠掉一层皮。
不过这法子也只能用一次,万一逃不出去,下一次傅弘逸定会想方设法把她看管得更严,别说不让她接触能伤人的刀具,就是这些瓷碗、瓷瓶,恐怕也都会彻底在她眼前消失。
到时候,真就再难脱身了……
思及此,她牙一咬,心一横,将那瓷片抵得更紧,白皙的脖子上很快就出现了一线血痕:“都给我让开!”
几个仆役见状急得不行:“夫人,夫人你快放下,别伤着了自己……”
傅少可是早有吩咐,要是夫人在他们的看护下有什么三长两短,就叫他们全都拿命来抵!
“让开!”姜菱月厉声道。
她脸色沉冷如冰,鲜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染红了身上豆绿的洋衫。
衣裳穿在身上显得宽松,被风一吹松垮垮的,衬得她整个人愈发清瘦,像是轻轻呵一口气便会倒下,然而那削瘦的背脊却很直。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与那几个腰粗膀圆的仆役对峙。
几个仆役哪见过这架势,早已被吓得手足无措,生怕她一个狠心真割了喉。
其中一个年长的,一边悄悄朝身边几个年轻的示意,一边好声好气地安抚起姜菱月:“好,好好好,我们让开……夫人,您先别冲动……”
就是出了这扇门,夫人又能跑去哪?
还不是会被他们抓回来?
然而沉甸甸的大铜门刚一打开,外头就冲进来一辆马车,那高头大马似有灵性,将几个仆役狠狠撞翻在地,来到姜菱月面前时却急忙停住,两只前蹄撅起,旋即稳稳落地,发出一声长嘶。
“快上来——”
马车里伸来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