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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不管他病得有多重，江风暖都没有去看过他一眼。 一直到他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大长公主才拖着江风暖过来给他赔罪。 可那时候他能依靠的只有大长公主，他不敢接受，不敢惹她不开心，还舔着脸笑着说：“我
就喜欢阿暖姐姐凶我的样子，可好看了。”
那时候她也凶，但不像现在，咬牙切齿地恨不得他粉身碎骨。 “尊贵的皇后，低下头求朕，朕或许会网开一面。”
胥龚郴这样说。这个时候，他只想江风暖能低下她的头，让他压抑了数年的自己扬眉吐气一 回。让她知道，他现在是皇帝了！
然而，江风暖毕竟是江风暖，生来便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宠着她， 她是大长公主的女儿，本只有郡主的封号，可太皇太后却在她百日宴上封了她公主。她是天家唯
一的公主。 江风暖心如止水，目光从他手中的瓶子略过：“你还和以前一样。怎么，被我欺负惯了，做 了皇帝却觉得丢人了，现在要从我身上讨回来了？”
“胥龚郴，你做梦！做了皇帝，你也还是那个跪在我脚下说喜欢我凶你的窝囊废！” 江风暖一声大喝，下一瞬便从胥龚郴手里夺下了瓶子，迅捷地揭了瓶盖，仰面将毒粉吞了下 去。“阿暖！” 他承认，江风暖是真的说到他的痛处了，所以他愣了有一瞬。待反应过来时，毒药已经入
喉：“太医！传太医！”
莫名的心慌。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欢江风暖，真的喜欢，不是口上说说的。可这喜欢在他的帝王尊严面前
显得太过微不足道，所以江风暖每次激怒他，他都会生气不能自已。 但他从没想过要她死。 父皇驾崩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薨逝了，可他不伤心，因为这些人从来没有对他好过，即
便死了，他也不在意。 可江风暖不一样，她会打他骂他，但也会对他好。 他已经把江风暖当成自己的依靠了。他的依靠怎么能死呢？
江风暖看见他眸中深深的不可置信和悔恨，一个倾身，覆上了他的唇。
喉结滚动，唇上的毒粉被他咽下去。
即便是死，我也会带你下地狱。这是江风暖每天都会重复一遍的话。 太医院值守的一众皆被急召进甘泉宫，年纪有些大的院首摸着胡子琢磨半晌，手下的脉搏跳
动有力，怎么看也不像中毒的样子啊。 他很狐疑，从上面退下来，又换了一位太医上去，同样也是狐疑地下来。最后他们得出一个
结论：帝后间的情趣真怪异。但他们不便多言，就由着两个人继续玩闹去吧。
第九章 她是要行刺
众人都退出去后，胥龚郴冷笑着将那瓶子扔碎在地，恶狠狠地冲江风暖怒道：“你敢骗
朕！”江风暖也在奇怪，口中还有那毒粉的味道，稍稍回味，她发现这毒粉是微酸微苦还微涩。 这不是毒啊！
珏夫人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害她错失一次良机。下次再有机会杀胥龚郴也不知 道是什么时候了。 江风暖云淡风轻地舔了舔唇，似乎是在讽刺他：“我可没说这是毒。陛下还是一如既往的那
般自信！” 胥龚郴粗暴地扯下了她身上蔽体的衣物，掀翻了被子。 江风暖挣扎着，奈何她只有一只手，如何敌得过愤怒中的男子。 不消片刻，江风暖便没了力气，痛得几乎昏死过去。但她也不甘落后，在胥龚郴靠近她颈间
的间隙，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 “嘶――” “胥龚郴，你【创建和谐家园】！” 胥龚郴被她激起了征服的欲望：“【创建和谐家园】？朕和皇后行夫妻之事算什么【创建和谐家园】？” 江风暖闭上了眼睛，眼角滑落的一滴水珠落在床上，瞬间便晕染开来。但神情依旧是不动声
色，只是眼底一闪而过的绝望被他看到了眼里。 胥龚郴停止了动作，略微粗缓的呼吸在她耳边蹭过。他僵硬地坐起来，低眉冷斥：“无 趣！”随后又想到了一个让她放低姿态的法子，“半月后的宴会，你去献艺，朕会让珏夫人来教
你唱曲子。”
回去的路上，胥龚郴想，为什么都这样了，她还是不能低下自己高贵的头。只要她软声求他
一次，就能攻破他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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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想，她的腿是不是真的废了，明明还能走路！有时候，他也会偷偷地躲在外面听，自始至终， 她都没有过半分骄纵，说过一句不唱了。
转眼便是半月，月氏的使臣住进了宫里。
夜里便是迎接使臣的盛宴。胥龚郴和使臣各自客气寒暄一番，江风暖就和珏夫人一一上了 场，开始表演。 她们唱的是《霸王别姬》。江风暖饰演虞姬，珏夫人是楚霸王。
首位上，胥龚郴一杯接着一杯地饮酒，期间说笑不断，面色却没有从江风暖身上移开过。
他只是想看到她脸上有一丝的畏惧和委屈，只要她露出一丝哀求的神情，他都会立刻上去哄
她，以后都把她当孩子一样宠着。 一壶酒见底，曲子还没有唱完，胥龚郴有些不耐烦了，突然，场下一声马儿嘶鸣，拉回了众 人的注意力。是乌骓马。
紧随其后的就是虞姬饮酒哭泣，哀婉叹息：“大王慷慨悲歌，使人泪下。待妾妃歌舞一回，
聊以解忧如何？”
宫女又急忙递上来一把剑，将江风暖饮过的酒杯取下。
······
“大王啊，此番出战，倘能闯出重围，请退往江东，再图复兴楚国，拯救黎民。妾妃若是同 行，岂不牵累大王杀敌？也罢！愿以君王腰间宝剑，自刎于君前。” 又是熟悉的曲词，按照曲子，霸王会三次阻止虞姬自尽，直到第四次时，虞姬才会自刎眼
前。不过一把假剑罢了！他只是想吓唬吓唬她。 胥龚郴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剑刃的光忽然照到了手下的酒杯内，胥龚郴蓦地起身，仓皇
道：“快！夺下她的剑！” 众人还莫名其妙，却见本该置于脖颈间的长剑忽然转了方向，江风暖举着森冷的长剑向首座
上直冲过去！ 她是要行刺！ 宴上的侍卫都不是摆设，手持剑戟上去拦下她。她手臂本就有伤，一人便成功夺下了剑，另 一人押着她跪倒，匍匐在地。 胥龚郴眼里满是悲痛，也有心疼。 正在这时，殿外熟悉的声音响起：“陛下，甘泉宫搜出的厌胜之物皆在此，请陛下圣断！” 是珏夫人的弟弟。
席间私语不绝。 “人偶上的生辰八字······是陛下的！”众人大惊。 “皇后刺杀陛下不够，竟还在宫内诅咒陛下。” “大长公主一族谋反，没想到皇后也走了老路。”有人叹息。
第十章 烧成了灰烬
胥龚郴走下阶，捧着江风暖的脸，满脸皆是悲痛之色：“你这是在逼朕啊！阿暖。” “皇后失序，惑于巫祝，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玺绶，罢退居长门宫。”胥龚郴一边下旨一边
踱步出了宴席，“大长公主一族鞭尸示众！”
江风暖疯了一般地想要冲上去，被侍卫压制了。“胥龚郴，你有恨冲我来，为何总是要为难
我的家人！胥龚郴！你给父亲母亲扣上了莫须有的罪名，现在还要扣在我头上！”
但没有人听她说了。
搬进长门宫的当夜，江风暖就病了，梦里说着胡话。来了几个太医，都只是看一眼摇摇头便
走。
子夜刚过，小二跪着伏在床榻边，摸上了江风暖滚烫的脸颊，立马去外面打了盆井水过来给
她擦身子降温。
黎明，天暗沉沉的。江风暖睁开眼，竟然没有觉得伤心，她只是想，若是早些年就认清胥龚 郴的真面目，她一族也不至于此。生前不得好死，身后死无全尸。
沉寂的长门宫内一个人也没有，江风暖望着天，没有飞鸟的天空，徒留几抹淡淡的凄迷。
她闯出了皇宫，一路赤脚飞奔，来到菜市口。 胥龚郴一听，连衣裳也来不及换了，只着了一身亵衣，就带着数十人赶到了菜市口。 江风暖抱着已经被鞭子抽打的没有一块好肉的大长公主和驸马，冲他浅浅一笑。 胥龚郴却被那笑刺痛了双目。为什么直到这番境地，她都不能低下自己高贵的头。哪怕只是
像小时候一样躲在他怀里流一滴泪，他都会心软。 可是，她没有！她说：“胥龚郴，你赢了！我只恨没有诅咒死你！”
这话说出来就已经是罪大恶极，胥龚郴一摆手，背对着不看她一眼，怒道：“将废后押回长
门宫！”
回到宫里，太监总管给他宽衣，上朝前，胥龚郴召来太医：“皇后服用忘尘半月了，为何还
没有效果？”
太医也不知道为什么，忖度道：“陛下先前给皇后用过那药，想来是······药效相冲了。”
摆手让太医退去后，胥龚郴嘱咐太监总管：“长门宫需要什么只管去取，不可短了少了。即 便是废后，她也还是朕的皇后！”
本以为，有了他的嘱托，江风暖可以在长门宫安然度过一生，却也是他想茬了。 他们之间隔着的是千条人命。
下朝回来的路上，他看见长门宫的方向冒着黑烟，宫内的太监宫女急奔而走：“长门宫走水
了······”只是一句话，就彻底扰乱了一个帝王风平浪静了多年的心。 他看到江风暖站在熊熊烈火里，望着他，张了张口，说的话被烈火吞噬了。 撒了油的大火扑不灭，烧了整整一天，胥龚郴被无数人拦在门外，亲眼看着长门宫在他眼 里，一点一点烧成了灰烬。
斜阳最后的余晖也消失了，胥龚郴脸上布满泪痕，跌跌撞撞地爬进去，脚底滚烫的地，一下
子就烧到了他的心尖。
遍地都是灰，他抓起一把，连骨灰还是其他物件烧成的灰都分不清楚。
指间缝隙洋洋洒洒地落下一层灰。心脏瞬间收紧，却并不感觉心疼，只是觉得有些闷得慌，
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是丢了什么东西。 但，江山都在他脚下，权柄也被他一一收回了，他还会丢了什么呢？
胥龚郴眼底冰凉，一声冷笑，击得总管都打了个冷颤。 “江风暖，你真是好样的！死都要让朕替你伤心，朕偏不！朕不伤心！”
年轻帝王仰着头离开废墟，头顶雁过无痕，什么踪迹都没有留下。 “陛下，皇后娘娘的葬礼······？” “葬！厚葬！”胥龚郴自言自语，风一吹，竟然发现眼睛酸疼，“拿什么葬？衣冠冢吗？江 风暖，你连死都不想入朕的陵寝，陪朕同眠吗！呵······”
第十一章 未归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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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替江风暖招魂的术士说，雪山之巅有雪莲，东海尽头有仙神，南海海底有鲛人······这些都
是术士告诉他可以复生的方法。
但七年了，他几乎走遍了天下所有的地方，江风暖从来没有出现过，甚至连他的梦都不屑进
入。“陛下，前方再有二百里便是东海了，但天色将晚······” 胥龚郴觉得自己挺可笑的，他要的不就是江家败落，无人可左右他的决定吗？现在江家的人
都死光了，他却如疯魔了般想复活她。 “就近找家客栈休息，明天再赶路。”他已经等了七年了，再等上一时半刻也无妨的。 胥龚郴下了车驾，看见河边有个姑娘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正垫脚远远地张望着。不知道她在
看什么，兴许是在等远方未归的家人。 胥龚郴上去和她交谈，走近了看见她的手一直握着拳头，放在胸口：“姑娘的手······”
她回道：“这是我的心，它停止了跳动，我怕它会消亡，就一直攥着。” 胥龚郴很疑惑：“可否给在下看看？”
那女子有些不大乐意，但看他眉目间忧愁不已，也觉是个可怜人，便张开了手心。 胥龚郴眼角带笑，垂眸一看，死寂的心又开始了跳动。
术士告诉他，江风暖的转世手心会有一颗痣，只有她的命定之人才能看到。 “你是一直都攥着拳吗？”
女子很骄傲地点了点头：“那当然了，我又不傻。拳头松了，心不就跑了吗！” “阿暖。”原来是这样，胥龚郴抬手抹掉了眼角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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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中绝望地一心赴死的眼神。 胥龚郴没有继续游巡，而是带她回了皇宫，封了她璋夫人。 在宫里，不管见了谁，她的拳头都没有松开过，只有在面对胥龚郴时，他能一根手指一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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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各自都有封地。她的弟弟是郎中令，自七年前巫蛊之案后，他就是后宫的侍卫统领。妹夫也进
了御史台，担任御史中丞一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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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整日都和术士们呆在炼丹房里，白天一起炼丹，晚上不睡觉，去摄取天地精华。 没有人知道这位帝王怎么年纪轻轻就这么怕死了。只有他自己知道。江风暖复生了，可他已
经老了，他护不住她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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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气度，胥龚郴也越来越不喜欢她对朝政指手画脚了。 “你做的所有，你的所有小心思，朕都知道。” 胥龚郴提笔沾了赤色墨水，正要批写奏章，突然抬头紧紧盯着她。 “你给阿暖的不是毒，因为你怕背上毒杀皇后的罪名，所以你骗朕过去，让朕以为她想杀
朕！你是想离间她和朕的关系！当年那场晚宴，你把阿暖的假剑换成了真剑，你是想她引颈就 戮，但你没想到朕会提前发现！更没想到她会刺杀朕！还有那场巫蛊，阿暖恨朕，恨不得杀了 朕，但她不会有如此歹毒的心思，是你嫁祸！”
第十二章 朕不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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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
赤色的墨水打湿了她的衣裙，此刻哪里还有一国之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