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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被一刀一刀的凌迟，然后堕入无尽的深渊。
他不吃不喝三天，只是沉默的抱着骨灰盒，还有他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整个房间密不透风，窗帘一拉，里面就是黑暗的世界。
而他在这个世界已经呆了三天，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他突然想起一句他曾和楚善曾经一起看过的电影里面的台词。
“你什么时候爱上她的？”
“当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她的时候。”
当时只是付诸一笑，现在想起来，才是深切的痛。
如今他深切的明白了这句话，这已经失去了他本该有的一切。
他不知道该怪谁，当年楚善的父亲撞死人是真，现在他报仇，也无可厚非。
可楚善是无辜的，他们的孩子也是无辜的。
他万万不该的，是利用感情欺骗她，现在却是自己自食恶果。
她当时走的可真决绝，那画面现在想起来，都让人有一种窒息的痛。
程桉煜靠着大床，对面就是拉紧的窗帘。
紧紧抱着骨灰盒轻柔的摩挲，眼神无神却哀伤。
他时常会想起他们之间的过往，甜蜜的，争吵的，难过的，幸福的。
他好像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想到楚善以前笑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这一个月以来，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楚善将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埋葬，只剩下憎恨。
楼下的门铃不知响了多久，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抬头，却没有动分毫。
他一点都不想动，就像力气都被人抽干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他只是感觉头有些晕，他似乎看到了楚善，他笑了笑，这是这几天，他露出的第一个表情。
......
“桉煜，你快来，念念都等不及了，你怎么这么慢啊？”
楚善带着小女儿的撒娇，手里牵着念念。
她们像是在一家游乐园，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念念手里还拿着一颗画着笑脸的气球，说道：“爸爸，你快点，你在不过来，我们就不等你了。”
程桉煜想快点过去，但是他却怎么都动不了，随后，周围的人都开始散去她们的脸上开始渗出血迹。
他听到念念痛苦的哀嚎：“爸爸，你为什么要帮着别人来杀我，爸爸，我好痛啊！”
程桉煜顿时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冷汗。
不，那不是噩梦！
念念确实是死了，是被愚蠢的自己一手造成的。
“桉煜，你可算是醒了。”
耳边是萧清雅哭哭啼啼的声音，程桉煜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萧清雅愣了愣：“桉煜，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程桉煜躲过了她的触碰，声音像磨砂一样粗粝的厉害。
“别碰我！”
萧清雅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瞬间阴毒，随后换上一脸悲戚。
“桉煜，你已经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了，浩宇说他很想你。”
萧清雅特意提到了浩宇，这是他们的儿子，他一向都很疼爱浩宇的。
听到浩宇的名字，程桉煜的眼皮动了动，却并没有过多的情绪。
他现在对什么都觉得寡淡，什么都调动不了他的情绪。
“骨灰呢？”
他突然惊醒，手中并没有一直握着的骨灰盒，慌忙起身寻找。
很快看到不远处放在桌子上的骨灰盒，程桉煜立刻拔掉吊瓶，下床去拿。
可是萧清雅比他更快一步拿到了骨灰。 “把它给我！”
萧清雅看着他这紧张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怒意丛生。
“程桉煜，你是不是疯了，成天抱着一个骨灰盒，你拿我当什么，又将浩宇当什么？”
程桉煜脸上尽是阴鸷：“萧清雅，别挑战我的底线！”
“哼，底线，我看这个鬼东西没了，你还有什么底线！”
说这高高举起骨灰盒，程桉煜脸色难堪极了：“你敢！”
威胁的声音刚落下，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骨灰盒瞬间破裂开来，里面的灰白色的粉状。
“听说骨灰见了光，踏入轮回的人就会永不超生，这是楚善活该！”
程桉煜高大的身形晃了晃，下一秒，他就像猎豹一样，掐住了萧清雅的喉咙。
“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做？”
萧清雅只觉得他手上的力道正一点点的缩紧，让人快要透不过气来。
“放手、救命！”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程桉煜眼中的杀意，就为了一个仇人的女儿，他就要杀了自己吗？
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这就是她陪伴了五年的人！
“爸爸！”
门口突然传出一声稚嫩的童音，程桉煜回头，看见浩宇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眼睛瞪的大大的，里面尽是错愕。
“爸爸，你是要杀了妈妈吗？”
浩宇突然嚎啕大哭起来：“爸爸你快放手，你不能伤害妈妈！”
程桉煜突然想到了念念，陡然卸了力。
萧清雅刚才感觉想是要窒息一样，现在才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萧清雅，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
说着蹲下身子，将骨灰捡起来。
“爸爸......”
“滚！”
浩宇被吓的后退了几步，萧清雅生怕他会迁怒到浩宇，立刻带着他离开。
空荡的病房就剩下他一个人，铺天盖地而来的，是浓浓的独孤和悲伤。
骨灰再也不完整了！
他颓然的倒在地上，压抑了三天悲伤的情绪在这一刻崩塌。
人在经历巨大悲痛的时候，情绪总是压抑的，而现在，他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来阻止自己嚎啕。
他终于痛哭起来，现在的他根本不像一个成年男人，哭声像孩子一样纯粹。
“善善，念念，你们别不要我，我知道错了！”
可是他再也没有机会补救了。
有时候，悔恨和痛苦加起来，比爱还要重。
他终于感受到一个人的生命里孤独的寒冬。
......
三个月后。
晨光熹微，在大床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等床头的的闹钟想起来之后，程桉煜才起身将闹钟关掉，利落的起身。
拉开窗帘，程桉煜看着天边缓缓升起的暖阳，声音温柔的说道：“善善，今天的阳光正好。”
寂静的卧室没有一点回应，他像是习惯了一样，回头看了一眼。
目光却落在床头的婚纱照上：“我一会叫念念起床，你在多睡会。”
他环顾了一周，整个卧室，看到的都是楚善和念念的照片。
很快他转身去了念念的小房间。
“念念，快起床了，一会上学迟到了。”
好像真的有人回应他一样，程桉煜自顾自的说道：“真是懒猪，还是让爸爸抱你起来吧！”
床头的一家三口的合照，每个人都笑着，只是现在看来，那笑容当真是异常的嘲讽。 他将一切都恢复成之前的样子，就好像人都还在一样，给自己编制了一场梦境。
可是不管他怎么还原，人终究是不在了。
空荡荡的别墅，以前有多少欢声笑语，现在就有多少冷清。
程桉煜去了公司，不出意外的，照例收到了一封律师函。
程桉煜熟视无睹，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三个月，可每当看到律师函的同时，他都有种被刺痛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应该痛苦的，这才是对他的惩罚。
可是他总是会出神，目光落在远处的时候，里面永远是深不见底的寂寞。
他感觉自己鲜明的爱恨，都已经渐渐消逝，整个人都笼罩着死寂，没有一丝鲜活。
晚上有个酒局，他本不想去的，可他也不敢回去那个冰冷的家。
除了每天定时的家政打扫，里面再也没有进去过旁人。
比起让自己一个人在寂寞中麻木，他更愿意在喧嚣里沉寂。
酒会喧闹的厉害，可程桉煜却看着别人的繁华，转身背负起自己的孤寂。
他是失去水源的旅人，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会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