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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买了水果和粥，从记忆里搜出杨戬的住址，坐地铁过去。

  杨戬住的公寓很好找，临江，风景绝佳。

  黎麦凭着记忆找到楼座，进入电梯，按下楼层。

  “叮！”

  电梯上到32层，门开，黎麦还没等迈出脚，就听到一声不近人情的“你走”。

  声音很熟悉，是杨戬。

  黎麦赶紧踏出电梯，因为房间布局的关系，她一下子看不到杨戬屋子的大门，需要拐一下才行。

  也是因为这样，杨戬和程亚男才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

  黎麦走到拐角处，刚露出一半脸，就看到程亚男站在门外。

  她吃了一惊，赶紧把头和脚同时缩回去，避免被当事人看到。

  “这是粥和感冒药。”程亚男声音很小，像是做了什么错事被罚站，垂着头，双手扣在身前。

  “不需要。”杨戬的口吻冷漠到让黎麦陌生。

  在黎麦印象里，杨戬一直都是客气有礼的，无论做什么都有分寸。

  实在是反常。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对吗？”程亚男的语气忽然变得倔强，“我知道是我毁了你的前途，可你现在已经过得很好了呀，为什么就是不肯原谅我呢？”

  她委屈的询问声过后，是一片压抑的沉默。

  “哥，你看看我，就一眼，好不好？”程亚男语气卑微。

  黎麦听着都觉得很难过。

  她不知道程亚男和杨戬怎么会认识，但听到这声夹杂着绝望和期待的“哥”，潜意识觉得两人关系匪浅。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又说什么原谅不原谅？”杨戬终于开了口，“回去吧，不要再来找我。”

  “哥，在这个世界上，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程亚男带了哭腔。

  黎麦无法想象，程亚男这么坚强的女生，竟然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她只是听着，没看到对方的表情，都觉得很难过了。

  然而，杨戬冷漠的声音依旧，“我们不是亲人，你和我，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随之而来的，是无情的关门声。

  黎麦赶紧躲进楼梯间，不想和程亚男撞见。

  最近她和程亚男很少碰面，虽然都住在宿舍，可程亚男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夜不归宿，黎麦想约她吃饭，她都没有空。

  黎麦最近也忙，本想着过过这段时间再约，没成想竟然在杨戬家门口目睹这一幕。

  饭和药自然没送出去，黎麦拎着回到学校，等了很久不见程亚男回来。

  她干脆直接给程亚男打电话。

  打到第三遍的时候，电话才接通。

  “黎麦，什么事？”

  程亚男那边的环境音十分嘈杂。

  “你在哪儿呀？我晚上想约你吃饭，想吃火锅了。”黎麦大声说。

  “不行啊，我最近很忙，没有时间。”程亚男几乎是用喊的。

  “你再忙也要吃饭啊！你在哪里？我晚上过去找你？不耽误你时间，我等到你不忙了咱们再吃。反正海底捞是24小时营业。”黎麦不依不饶。

  程亚男拿她没办法，“好吧，八点学校大门口见。”

  “一言为定。”

  “嗯。”

  到了八点，黎麦在约定地点没见到程亚男的人，打电话也不接。

  她就一直等着，直到快九点，程亚男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大忙人，你最近干什么呢？”黎麦好奇地问。

  “没什么，就实习啊，这不是要毕业了吗？想找份工作。”程亚男一直不用正脸面对黎麦。

  路灯有些昏暗，黎麦还是能感觉到程亚男脸上有点不对劲儿。

  她凑近了去看。

  100 愿望

  “怎么回事？亚男，你和谁打架了？”黎麦终于看清程亚男脸上淤青。

  程亚男勉强笑了笑，“没有。我去【创建和谐家园】了。”

  黎麦想起之前程亚男做过代驾，“什么【创建和谐家园】？你是不是遇到坏人了？”

  “我在做【创建和谐家园】群众演员。”程亚男说。

  黎麦看程亚男做这么多【创建和谐家园】，就觉得她太不容易了。

  “很疼吧？我们先去药店拿点药。”黎麦正好看到一家药店。

  “不用，我有红花油。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程亚男不以为意，“先吃饭吧，我都饿了。”

  “嗯。好。”黎麦应道。

  两人走进火锅店，在窗边一张桌子前坐下。

  “要不你来艾美帮忙？”黎麦觉得程亚男辛苦，想帮帮她。

  “谢谢，但是我这个专业，恐怕不适合。”程亚男狼吞虎咽，看起来像一天没吃饭似的。

  “快毕业了，你有什么打算？”黎麦放了几片肉进去。

  “我师哥给我介绍的这份武行工作还不错，工资挺高的。就是辛苦一点。”程亚男吃得急，喝了几大口水，“你也知道我这个专业不好就业，而且我十一岁就进了武校，文化课太差了，就算有个本科文凭，也没几家像样的公司愿意要。”

  社会就是这么现实，黎麦很理解程亚男的处境。

  说到底是为了钱，为了生存，艾美最多不过给程亚男一个行政岗，帮助招生或者管理学生什么的，待遇不会太高，前途渺茫。

  “亚男，你帮过我很多次，我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如果你有困难，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和你一起分担。”黎麦眼神真挚，语气诚恳地说。

  火锅蒸腾的热气飘渺，映出纯真美好的笑脸。

  程亚男虽然脸上受了伤，但英气不减，像是漫画中的美少年。

  她和黎麦一样，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为了不让自己受到伤害，选择用厚厚的壳做成伪装。

  两个同病相怜的人成为朋友，友谊要来的更坚固。

  程亚男盯着铜锅看了许久，说了个“好”，然后和黎麦聊起拍戏遇到的趣事。

  正说着，她手机响了。

  程亚男接起来，表情从疑惑渐渐变成惊讶，嘴里不停地说“谢谢”。

  黎麦看着她戏剧性的表情变化，安静等她把电话讲完。

  程亚男眼睛发亮地看着黎麦：“麦子，你知道江茉吗？”

  “江茉？那个明星？”黎麦有印象。

  “对！”程亚男激动道：“师哥刚才打电话给我，说她需要一个武替，必须是女的！”

  “那你就是不二人选啊？！”黎麦为她开心。

  “嗯，这行女的武替少之又少，师哥说让我好好把握机会，说不定可以签长期合约。”

  “恭喜恭喜！”黎麦举起装果汁的杯子，“马到成功。”

  接到这个电话之后，程亚男心情明显轻松了许多，和黎麦敞开了心扉。

  “麦子，你有很想实现愿望吗？”

  黎麦想了想，“嗯。”

  “是什么？”

  黎麦不太好意思说出口，但不能拒绝程亚男期待的眼神。

  “我想有一天，能举办一场个人画展，展出的都是我自己最喜欢的作品。”

  程亚男不解：“你的个人画展，不展览你最喜欢的作品，还能展览你不喜欢的？”

  黎麦笑笑，“其实艺术圈和娱乐圈有相同的地方。明星出演的不见得都是自己满意的角色，有很多是迫于方方面面压力。我们的许多作品也不是根据自我意愿创作，有些也会为迎合市场或者投资人的审美。”

  “哦，有点懂了。”程亚男点点头，“水好深。”

  “每一行都是吧，进去了才知道没那么简单。你呢？你的梦想？”黎麦问。

  程亚男神秘兮兮地道：“我的愿望就是赚钱。”

  黎麦撅起嘴，“谁不想赚钱啊？那你赚钱的目的是什么？”

  “赚钱回老家开一所女子武校，专门教女生防身术。”程亚男眼中有光。

  黎麦为程亚男手动点赞。

  “这个好这个好，你先教教我！”

  “你为什么想学？”程亚男问。

  “当然是社会险恶了。”黎麦答。

  “行，那我改天就教你两招。”

  “好啊。不过，你为什么会有这么伟大的想法？我简直要封你当现代侠女。”黎麦不吝溢美之词。

  她想起刚进城学习那会儿被几个女生欺负时的无助，如果那时候自己能像程亚男一样有功夫傍身，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们。

  “不过我一直好奇，你怎么会去学武术？”黎麦把对程亚男的好奇一股脑儿倒出。

  人总有一些秘密深藏心底不愿提及，可一旦遇到合适的机会遇到可以信任的人，就情不自禁地想要一吐为快。

  “我爸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因为【创建和谐家园】被人打死，后来我妈改嫁，我继父酗酒赌博，她受不了就跑了。我一直跟着继父，他对我当然没有感情，但因为我小，人们看我在路边乞讨可怜，会施舍一点钱。我九岁那年，他的房子【创建和谐家园】拿了补偿款，有了钱的他又再婚，娶了个带着孩子的女人。”

  程亚男娓娓道来，“那女人长得挺好看的，人也好，不知道为什么会嫁给我继父那种【创建和谐家园】。她对她儿子很好，她儿子也很有出息，学习特别好，总是考年级第一。可是我十岁那年，那个禽兽居然对我起了非分之心，半夜闯进我房间，他捂着我的嘴巴，我发不出声音，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我继父忽然不动了。他的全部重量压下来，很沉，沉到像一具棺材，足以压死我。”

  黎麦听得后背发凉，瞪大眼睛等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