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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下意识地问，“您怎么知道？”

  不是问“您听谁说的？”，也不是问“您说什么？”

  黎麦低头苦笑，挡住失落的神情和眼神。

  “杨哥，谢谢你对我的照顾，以后，你不需要为我费心了。如果有合适的机会，请你替我转告他，不管他恋爱，订婚还是结婚，哪怕以后生子，我都会衷心祝福他，我不会给他添麻烦的。我和他之间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忘记，忘得一干二净。”

  黎麦慢慢地说着，每个字都像寒冰锻造的利刃在她滚烫的心上凌迟。

  杨戬听得心惊肉跳，这算什么？单方面宣布分手吗？

  他现在非常紧张，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转述黎麦的话。

  本来他没能让黎麦同意出国留学就是失职了，现在又要做传话筒，不是罪加一等？

  “黎姑娘，你可能误会了。这样吧，我给您和季总约时间见个面，你们当面聊一聊，把心结解开。”杨戬为难地说。

  “不用了杨哥，他不想见我，我又何必自讨没趣？是吧？”黎麦忍着心痛，神态大方，语气平和。

  杨戬急了，“季总他不是不想见你，他只是最近不太方便。”

  不太方便。

  是啊，当然不方便了，她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黎麦的脑袋犹如挨了一记重锤，嗡嗡作响。

  “我知道了杨哥，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黎麦强作镇定，脚步看似平稳正常，可心中早已是兵荒马乱。

  034 信

  回到画室，黎麦让自己沉浸在创作中，暂时忘记了季默驰的存在。

  她无数次庆幸，自己没有放弃初心，在每一次心情低落时，还有画笔和颜料陪她。

  她在自己构建的小世界里，获得满足和安慰，不会为谁撕心裂肺。

  傍晚时分，黎麦接到杨青藤的电话，说有重要的东西要给她。

  黎麦在图书馆门口见到杨青藤，杨青藤神秘兮兮地给了黎麦一封信。

  “麦麦老师，我今天和陈冲他们去医院了。虽然没见到向毅，但是有护士姐姐帮我们传话。他手机被没收，让我把这个交给你。”杨青藤说。

  “他怎么样了？”黎麦接过信，没急着拆。

  “基本没事了，不过，他说他要走了。”杨青藤情绪低落，问：“麦麦老师，他和我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吧？”

  黎麦看到女孩眼睛里模糊的光晕，那种把喜欢深深埋藏的小心翼翼，心中不忍。

  门第，阶级，等级，最终还是让骄阳的一样热烈的杨青藤退却了。

  黎麦摸摸杨青藤的头，好像感受到了她的难过。

  “如果你愿意，如果你想，那从现在开始努力也不晚。总有一天，你们会在同一个世界重逢。那时候的你，一定和现在很不一样。”黎麦鼓励道。

  杨青藤纯澈的眸子里，渐渐又闪现光芒。

  “嗯！我会的！不会让向毅看扁我！”她抬手用袖子摸了下眼睛，争分夺秒地跑走了。

  黎麦看着信封上龙飞凤舞的“小麦子”三个字，深深叹了口气。

  这几天，向毅都在医院，被向家的人严加看管，插翅难飞。

  穆晚晴说到做到，没找黎麦的麻烦，但培训中心却遭了秧，各种被举报投诉，有人闹事称中心监管不力，招收学生手续不齐全等等，影响十分恶劣，导致中心不得不先停课应付检查，甚至面临停办的风险。

  培训中心校长杨磊是黎麦的师兄，大三时从培训班干起，经过七年时间发展成培训中心，这是他的心血，可面对向家的势力，他也只能低头。

  前天，黎麦在培训中心无意中听到杨磊和副校长在聊天。

  “我去医院找过向毅，病房外面全都是保镖，根本不让进。他母亲也不见我们。”副校长愁眉苦脸地说，“咱们这行竞争激烈，一说停课，好多家长都有意见了，毕竟艺考时间越来越近。”

  杨磊强颜欢笑安慰副校长，“没关系，胳膊拧不过大腿嘛，实在干不下去了，我们大不了从头开始。至于孩子们，我来想办法安置，先分流给其他信得过的，实力强的培训机构，产生的费用我来承担。”

  想到培训中心的现状，黎麦一边摇头叹息，一边展开信纸。

  只有短短几行，但力透纸背，字如其人。

  “小麦子，你也太没良心了，都不关心我吗？算了，反正我要走了，说不定以后也都见不到了。最后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和我爸做了等价交换，那女人不会再找学校麻烦。”

  黎麦读着这些文字，就好像向毅在面前。

  “你肯定不会想我的，但是我会。如果有人欺负你，记得还有我。”

  看到最后一行，黎麦想说自己没有被感动，可她没办法自欺欺人。

  向毅就好比一个熊熊燃烧的小太阳，用他的热情开朗温暖着别人。

  黎麦把信折好放进包里，一边翻着手机一边往画室走。

  打开微信，置顶的那一栏静默无语，黎麦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点了“取消置顶”。

  季默驰的头像瞬间就被各种群消息顶到了手机屏幕之外。

  035 骗子

  黎麦突然感觉轻松多了，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她左右想了一会儿，变道去了公寓。

  这里关于季默驰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是日常用品也是全的。

  黎麦买的都是他常用的品牌，很贵，却没花季默驰给她的一分钱。

  收拾完毕后，她把大纸箱扔到楼下的垃圾桶。

  夜幕铺满大地，黎麦犹豫再三，还是没勇气留下。

  这里有太多关于季默驰的回忆，她没办法全部清空。

  回学校的路上，黎麦接到培训中心校长杨磊的电话。

  他兴奋到声音变形，大声地通知黎麦：“麦子，学校的危机顺利解决了！向毅这小子真仗义，不光搞定了向太，还给培训中心入股，说让我办成连锁的培训机构，这小子！有眼光！”

  “恭喜啊学长！”黎麦想起向毅心里说的“等价交换”。

  她不知道所谓的等价是什么，但向毅无疑再次给身边的人带来希望。

  “我太开心了麦子！今晚我请客，大家好好玩玩！庆祝一下！你可一定要来，你是大功臣！向毅那小子说了，他之所以入股，百分之八十都是冲着你的面子。”杨磊兴奋不已。

  黎麦本想说不去，但不忍心扫学长的兴，转念又想，与其回宿舍伤春悲秋，真不如扩列一下朋友圈，也该为以后铺路了。

  一行人在校门外汇合，打了六辆车直奔胡桃里。

  都是自己人，没有硬逼着劝酒的，饭桌上其乐融融，开心之余，几乎没感觉地都喝多了。

  黎麦虽然量力而为，但也双颊泛红，和同事们聊天说笑，将烦恼抛诸脑后。

  酒足饭饱后已经是十一点多，大家又在副校长的提议下，兴致勃勃地转场去KTV。

  二十个人浩浩荡荡挑了最大的包间，小吃果盘酒水陆陆续续地送进来。

  正当大家玩得尽兴时，包间的门忽然打开，有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所有人直直望过去，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磊哥，你也太不仗义了！拿着我投资的钱在这挥霍公款啊！”向毅张扬地笑着走进来。

  他向来没大没小，在学校里也不叫校长老师。

  “向毅？！”杨磊一惊，随机开心大笑，“我还以为你来不了呢！都没提前和大家说！”

  “作为艾美的大股东，这种场合当然不能缺席。”向毅得意洋洋。

  杨磊现在可不再当他是小毛孩，而是一尊财神爷。

  他赶紧示意副校长关掉音乐，把灯光调亮。

  “现在我向大家隆重介绍，帮助艾美走出困境且注资扩张的贵人！向毅，向总！大家呱唧呱唧，给向总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以及致谢！”杨磊拉高调门，郑重说道。

  众人全都喜笑颜开地看着向毅，双手用力拍得呱呱响。

  向毅扫视一圈后，就看到站在角落里的黎麦了。

  “好了好了，别因为我扫了大家的兴，请继续！嗨起来！”向毅完全不像个学生，很会控场。

  在酒精助力下，气氛很快恢复热闹，向毅和大家玩了几把【创建和谐家园】喝了两瓶啤酒之后，不知怎么就坐到了黎麦身边。

  黎麦记得清清楚楚，她两侧原本坐着的是两位女老师来着。

  “小麦子，现在我是你的上司了，知道么？”向毅眯起眼睛，笑嘻嘻的。

  黎麦丢他一个白眼，“那你就不用努力了是吗？是谁和我夸下海口，说要做我学弟的？”

  “哈哈，”向毅开心大笑，然后附耳对黎麦说：“其实，我入学报名少报了两岁，而且已经在国外本硕连读完了，不需要参加高考。”

  “骗子。”黎麦转过脸去看人唱歌，不搭理向毅。

  向毅没皮没脸地凑近，“这些都是虚名，我不想让你太崇拜我，所以才隐瞒的。”

  “那你现在说出来干什么？”黎麦反问。

  “这不是想让你正视我么？不然怎么当你上司？”向毅满口歪理。

  黎麦为了躲他，正好有人切歌，于是站起来去拿话筒。

  “麦子唱歌特好听！来来来！”副校长看到黎麦主动上台，非常捧场。

  培训中心人际关系单纯，没什么勾心斗角的事，大家看到黎麦上场，纷纷鼓起掌来。

  “终于不用听你们几个麦霸乱嚎了！麦子快给我们洗洗耳朵！”有人调侃道。

  黎麦大方地笑了，她声音绵软清甜，一开口就引来一片叫好声。

  但唱了没两句，身边就多了个人，还给她伴唱。

  这首歌虽然不是合唱歌曲，不过出现男声女声也挺好听的。

  037 掉价

  向家在海城声名赫赫，但在榕城普通民众心中并不出名，所以大家虽然知道向毅是个富二代，但都没特别在意，主要还是因为他随和开朗，从来没有摆架子难伺候，除了调皮爱捣乱。

  群众自发拿起荧光棒左右晃，氛围灯洒落满屋小星星，现场气氛格外浪漫。

  “世界这么大还是遇见你……相逢又告别一句再见……”

  黎麦沉浸在歌词营造的情绪里，完全没有在意身边的气氛。

  到歌词中间停顿的时候，向毅忽然俯身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我信里写的每个字，都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