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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媳妇已经被吓住了,整个人都不知所措,“他们在哪儿,在哪儿呢?”
“就在衙门里,赶紧走吧!”
老刘叹着气,这大年初一,都是些什么事啊。老李媳妇慌了神,回头看了看虎儿,早已经泪流满面,她不过是个淳朴的妇人,哪里遇到过这么大的事。秦落烟见了,心情也沉了下来,走过去安慰道:“嫂子别急,我陪嫂子去看看,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现在还不知道情况,我们不能慌了心神。”
老李媳妇只能傻愣愣的点头,已经完全没了主见。秦落烟叹了一口气,嘱咐二丫照顾好翼生和虎儿,自己则扶着老李媳妇跟老刘一起往衙门里走,心中却忐忑了起来,虽然和老李媳妇家说不上什么深厚的交情,可是对于热情淳朴的老李媳妇,她到底做不到不闻不问。路上,老刘又大概说了一下老李的情形,说是老李在一个大户人家里做工,不知怎么的伤到了主人家的公子,当时就被主人家打得气息奄奄,李家老大为了维护老李跟着动了手,后来就被送到了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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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落烟陪着老李媳妇来到衙门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因为是年节,衙门里的人很少,来看热闹的百姓更是没有。几人进了衙门,就见一个衙役在打哈欠,那人有气无力的看了一眼进来的人,冷哼一声,吼道:“你们就是李木匠的家属?怎么来得这么慢?这大过年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老李媳妇抹了一把泪水,赶紧走过去,从怀掏出一个钱袋塞到了那衙役的手里,“大哥,我家老李现在怎么样了,能不能让我们先见见?”
“见,当然见!你们不知要见,还得把尸体领回去,不然你以为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做什么?大过年的,停尸房都没人,你不领回去,怎么着,还要让尸体陪我们过年啊?”
衙役收了钱袋子,说的话却依旧不好听。“尸体?”
老李媳妇一听,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秦落烟赶紧将老李媳妇扶住,老刘拼命按着老李媳妇的人中,好一会儿老李媳妇才幽幽的转醒过来。“老李啊,老李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
老李媳妇已经失了分寸,只能摊在地上哭喊,哪里还想过去要回尸体查明原因。秦落烟叹了一口气,让老刘将老李媳妇搀扶住,自己则是走到了那衙役的面前,“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你们不说清楚,这尸体我们可不敢随意搬回去,没得到时候有任何问题却毁了证据。”
许是她说话的神情太过镇定,再加上她容貌气质出众,那衙役也是个惯于察言观色的,直觉就觉得眼前这人怕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这才不情愿的解释道:“这老李做的柜子不解释,门板倒下来的时候砸到了吴家公子,吴家当然不干了,就要让李木匠赔偿,李木匠赔不起,当然就挨打了,李木匠的儿子见他被打,就和吴家的人打起来了,慌乱之中,李木匠就被打死了。吴家公子也受了伤,还有个家丁被打昏迷了,所以吴家人现在要告李木匠和他大儿子,就这么回事。李木匠伤了人还不赔钱,被打死了责任也不在吴家。”
这衙役一番话说下来,看上去似乎义正言辞,也许在他看来,就是这个道理,李家是连分辨的机会都没有。可是,作为一个现代人,秦落烟又是受过高等知识教育的,她看不是文盲,无论放在哪个社会时期,也不可能【创建和谐家园】了还有道理的。衙役这番话,唬唬老李媳妇这种没文化的村妇可以,可是想糊弄她?秦落烟冷哼一声,目光如刀般落在衙役的脸上,她问:“你说老李伤了人不赔偿,还要收押老李家的大儿子,这个案子是上了公堂了吗?”
那衙役先是被问得一愣,随机挺了挺胸膛,吼道:“这大过年的,这种案子我家大人哪有空来审理?你当人人都像你们这些无知妇人一样成天闲着没事儿做?这案子,先错在李木匠,这后面的后果当然也是由李木匠来承担,这还有什么好审的?”
衙役不敢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已经让她心中有了计较,在衙役的口中,人命关天的大事竟然被说成了这么轻描淡写的事,人命,果然如草芥吗?秦落烟突然觉得一阵恶心,她喉头滚动,压下恶心的感觉,然后冷声道:“你一个衙役,竟然敢不经过大人公堂审案就擅自宣布一个案子的结果,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是谁给了你的胆大包天?我倒要去问问一个衙役擅自处理案子是不是合乎规矩,哦,对了,我还要问一问,如果不和规矩的话,衙役应该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衙役哪里想到一个女人竟然可以想到这个层面上来,毕竟,像这样糊弄家属的事他们也干过不少,都没有被揭穿过,不是已经打听清楚了吗,这老李家是新来凤栖城的木匠,不认识什么人,全家都没什么文化,也不懂什么规矩律法,怎的,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女人?“你是老李家的什么人?老李媳妇都没说话,你插什么嘴?”
衙役心虚,背心出了冷汗,可是还是硬着头皮装出气势。“我是老李媳妇的表妹,这是我家人,怎么的,这事儿我还不能问了?”
秦落烟一听就知道这衙役有问题,趁势追击的问道:“实话告诉你,这事儿我们不会这么算了,没听说过杀了人还可以摘清关系的。你要是不想惹麻烦,就赶紧告诉我实话,不然……我们就去京兆尹告状去!”
连蒙带骗这回事,秦落烟不是不懂,只是不削于用,可是这种时候,面对这种压抑,秦落烟却觉得,就要用这种威胁的方法来处理,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你只有比他更恶,他才能怕你,才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那衙役一听她这口气,立刻气势就消了大半,别说去找京兆尹,这事儿就是随便找个懂律法的,都知道是衙门里有问题,他不过是个小衙役,实在犯不着为了这件事惹麻烦。衙役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秦落烟,又看了看地上的老李媳妇,“哎呀,这事儿不是我说的,我一个衙役也不敢这么说,不过啊,我劝你们还是不要闹了,回头我给上面说一说,把李家老大放出来,这件事就算了,你们吃了亏就忍了吧,吴家你们惹不起,别到时候搭进去一家子人!”
衙役说这话的时候算是诚恳的了,可是听到秦落烟的耳中,却让她越发的沉了脸,人都死了,还让人忍着,这是个什么道理?“如果我们不忍呢,你一个衙役,也做不了主,我这就去击鼓鸣冤,我要见大人!”
秦落烟说着就要往大门口走。那衙役吓得立刻扯住了她的衣袖,“我说姑奶奶啊,你就别闹了,这事儿也不是我们大人说了算的。其实我们也是没办法,我们大人不过是衙门里一个小官,在风西城,一个衙门的小官能顶什么事儿?一块招牌砸下来都能砸死十个八个的。这事儿你找我们大人没用,到时候惊动了上面,还不是全部一起完蛋。”
“滚开!”
秦落烟看不起这衙役,所以说话也不客气,“既不能为民做主,还混淆黑白,这样的官也配称为官?你防开,我这就去击鼓!”
“哎呀!我说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我劝你可是为你好,我说了这么多你要是还不听,你还要去告的话,回头真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没提醒呢。”
衙役说了这儿一通,见秦落烟丝毫没有要妥协的意思,脸色更沉了,可是却也没有怕。他不怕?秦落烟皱了皱眉,忍不住深思,到底是什么让这衙役有恃无恐?原本想去击打鸣冤鼓的她,脚步不自觉的放缓了下来。她深知,有时候,不能太过鲁莽。只可惜,在她和衙役说话的时候,老李媳妇却将他们的对话听进了耳朵里,老李媳妇反应过来老李的死怕是有蹊跷,一听可以找大人鸣冤,哪里还停得住?只见她推开老刘站起来,几步就冲到了门外。秦落烟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鼓声,从门外响起,在清净的街道上传出去很远很远。很多在吃午饭的人家听见了响动,都忍不住抱怨几句,“哪家的人了,告状也不挑时候,这大过年的,大人们都忙着吃饭,那有空来搭理告状的人?”
“可不是,而且听声音是从东街传来的,东街那小衙门的大人算个什么大人,听说那官位还是花钱买的,这告状的人也太拎不清。”
“可怜哟,我也听说那大人官品尤其差,若不是上面有人罩着早就丢了帽子了,能一直安稳的当着官儿,人家上面可是有人的。这大过年的,扰了那大人的清净,我看那告状的人着状子还没递上去就得被打个半死。”
只可惜,这些事情,刚到凤栖城不久的老李媳妇不知道,对这里不了解的秦落烟也不知道。既然已经敲了鼓,反倒没了退路了,秦落烟叹了一口气,是福是祸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她帮着老刘将老李媳妇搀扶着又进了衙门。等了约莫盏茶的功夫之后,一个官帽戴得稍微有些歪斜的官员带着几个精神萎靡脸色难看的衙役来了,衙役们有气无力的喊着“威武”
,目光却愤怒的瞪着老李媳妇几人。老李媳妇正要喊冤,那大人却猛地一敲桌子,冲那个开始接待几人的衙役吼道:“徐六,你个废物,办这么点儿事都办不好,还让这个贱妇敲了鸣冤鼓!”
还未开始审案,这大人已经给老李媳妇冠上了贱妇的名号,秦落烟心中一咯噔,觉着今天这事儿兴许要糟。果然,下一瞬,大人看也不看那妇人一眼,直接对另外两名衙役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先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再来,这大过年的还来乱敲鸣冤鼓,你有什么冤屈?就吴家那点儿事,你们先伤的人,还敢叫冤?吴家都没叫冤!”
见过黑白混淆的,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秦落烟也算是长见识了,眼看着两名衙役走过来拉老李媳妇,秦落烟叹了一口气,还是站了出来,“大人,暂且不说李木匠究竟有没有伤人,单说李木匠被打死这件事,您还没有查清就说吴家没罪,是不是太武断了?您这么审案,草民不服!”
“不服?”
大人笑了,“我管你服不服?你知道那吴家背后的人是谁?吴家的大千金去年可是选秀进宫成了宫里的娘娘,你们是谁?你们敢不服?得了,大人我还要回家过节,你们爱去哪里闹哪里闹去,反正我管不着。”
两名衙役拉着老李媳妇就往后堂走,不一会儿就听见老李媳妇发出痛苦的吼叫声。那大人说完之后打着哈欠就走了,完全不理会还在衙门里的这几个人,一行人来的匆匆走得也匆匆,端的是有恃无恐。秦落烟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会看见如此匪夷所思的事,这嚣张得也太夸张了吧,天子脚下啊,竟然有这种事?一行人走了之后,最开始的那个衙役又走了过来,“我就说让你们不要闹事,你们偏不听,现在是李木匠一个人事了,你们再闹,全都得死。”
秦落烟觉得这样的威胁何其可笑,可是,如果是一般的人呢,没有任何背景,对上身后势力已经触及到皇宫里的人物时,他们又算什么,也许要他们的性命,真的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那大人和衙役都打听清楚了老李家的底细,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在他们的眼中,老李一家就是草芥,懂得进退还能保住一家子的性命,如果不听话,全杀了又又谁为他们说上一句话?这就是现实,不是你想着不公,想着反抗就能反抗的?在这样的环境下,活着,真的太不容易。老李媳妇被打得气息奄奄的时候丢了出来,人已经迷迷糊糊的晕了过去,老刘在先前那大人说起吴家背后势力的时候就吓得腿软了,根本不敢在这里停留,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就走了。秦落烟搀扶起老李媳妇,心中戚戚然,却又无能为力,她没有飞檐走壁的绝世武功,也没有惊绝天下的济世之才,她现在,还是一个弱小的女子,不要说那大人,她就是连一个衙役都没有办法。老李媳妇浑浑噩噩的只知道哭,那衙役进了内院,不一会儿又带着一个人走了出来,那人浑身血污,看见老李媳妇的时候哭着就跪了下来,口中只呢喃的叫着“娘、娘、娘……”
老李媳妇这才清醒了些,抱着那人就哭。母子俩就在衙门前抱头痛哭,他们的身后是衙门气派的大门,门上还挂着“明镜高悬”
等牌匾,阳光下,那些烫金的大字何其可笑。秦落烟叹了一口气,等那衙役将一个尸体嫌弃的扔出来的时候,她才走到了那个浑身血污的人面前,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如果还是个男人的话,现在就去把你爹的尸体背起来,我们回去再想办法,在这里哭,就算哭瞎了,有用?”
她没有悲天悯人的说些大道理,这个时候,她没有兴趣表现自己是多么正义,正义,在她来看本身就是一件奢侈的事了,她又不是救世主,哪里有伸张正义的觉悟,她能做的,只是力所能及的事。她的话已经说了,如果这人不听的话,那也许,这件事她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管了。幸好,那人抬起头,怔了怔,然后一咬牙转身就去背李木匠的尸体。秦落烟紧绷的心情终于松了一口气,老李媳妇如今这模样,是个拿不出主意的,如果这孩子再没点儿担当的话,那这个家就真的完了。回到老李家的时候,二丫带着两个孩子正焦心的瞪着。虎儿看见回来的老李媳妇几人,立刻就大哭了起来,老李媳妇一听又抱着虎儿哭了起来。李家老大看见了也要哭,秦落烟眉头一皱,吼道:“你不能哭,现在你是一家之主了!现在,你要做的是安抚你娘,还有,想办法为你爹伸冤。一个大男人,哭最没用。”
李家老大没有见过秦落烟,许是经历了这么大的事,反倒是沉寂下来,他将涌出的泪水又挤了回去,“姑娘……”
“不用说了,谢谢什么的没有意义。你现在先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再来想想办法。”
秦落烟叹了一口气,就在刚才,她其实已经想好了,如果实在没办法,她就去找付子墨帮忙,只要付子墨肯出手,在这南越国应该没有他不能解决的事。只是,她知道,以付子墨的性子,绝对不会轻易的帮助任何对他没有利益的人,她可以去求他,可是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上一次,为了救翼生,她成了他的暖床丫头,这一次,她去求他,又要付出些什么呢?她不敢想,也不想去想。“那吴家几个月前招木匠去做工,我和我爹就去了,我爹是个老实人,做工做得好,价格又低,所以做了一次之后吴家但凡家具坏了都会找我们去修。今天上午吴家来人说有柜子坏了就叫爹去,我想着去帮爹一起做,好早些做完早些回家,谁知道出了这的档子事……”
“说重点。”
秦落烟皱了皱眉。“好,好。”
李家老大整理了情绪后又道:“我和我爹被叫到了后院的两间厢房,两间厢房里都有家具坏了,我爹进了一间,我进了一间,没过一会儿我就听见爹那边有争吵声,我过去的时候就看见吴家的人在打我爹,我气不过就和他们打了起来,他们人多,我和我爹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所以就,就……”
李家老大想起那一幕情绪又有些崩溃,秦落烟却是面不改色,冷静的问:“你进去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特别的事?”
就算李木匠伤了人,吴家也没有道理将人往死里打,往死里打就有些不合常理了。李家老大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别的事,那柜子是紫檀木的很贵,里面放了些乱七八糟的杂物……”
“紫檀木的柜子用来放杂物?”
秦落烟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又问:“是什么杂物?”
李家老大一愣,仔细一想,立刻脸色就变了,他已经十七八岁,虽然还未成亲,可是男孩儿们,该懂的东西都懂,现在经秦落烟提醒,他立刻就想起来那柜子最里面似乎看起来有个可以的东西,那东西有点儿像男人的……男人的……李家老大一阵脸红,半天说不出话来。秦落烟皱了皱眉,见他说不出口,索性直接问道:“是不是【创建和谐家园】?呃……就是男女之间用的那个……”
“不是,不是男女之间,好像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用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家老大彻底低下了头。秦落烟总算是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在看来,分明是李木匠撞见了吴家公子的丑事,然后被杀人灭口了而已。有钱有势,杀个人在他们的眼中就显得太过微不足道。秦落烟冷哼一声,“既然找到了原因,那我们就能想办法了。看来那吴家公子是个断袖了,只要他有弱点,我们就有机会。”
“那我们怎么办?”
如果开始还不了解秦落烟,那经过一番对话梳理,李家老大对秦落烟已经新生佩服。“找证据!然后给敌人致命一击!”
秦落烟看了一眼还在哭的老李媳妇,“现在,好好安抚你的娘亲,把你爹的身后事办了,然后,就佯装妥协,不要表现出任何反抗的意思,要让敌人放松警惕,然后你再去偷偷的跟踪吴家公子。”
李家老大点了头,对秦落烟越发的佩服了。事情的处理有了计划,秦落烟觉得应该给李家人留下空间舔舐伤口了,她交了二丫和翼生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路上,二丫和翼生的心情都很沉重,尤其是二丫,还忍不住哭了鼻子,“老李媳妇好可怜啊,这年头,穷人的命,真的不是命,我以前有个哥哥,因为家里穷,哥哥被买给了有钱人家当家丁,没过两个月因为犯了错就被活活打死了,他签了【创建和谐家园】契,命都是别人家的了,被打死了,我们连冤都没法伸。”
秦落烟听了,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这一天,她叹的气似乎比一年都多。这是无奈,对于这个社会制度的无奈,人命,可以被当成货物来买卖,可以用金钱来衡量。可是,她能做什么呢,至少现在,她什么也做不了。“请问这里是无痕公子的住处吗?”
几人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守在门口,看见他们的时候,态度是恭敬又谄媚。秦落烟淡笑,经过岳无痕挑战天机阁一事,终于有第一个人找来了,这样很好,至少,她可以靠自己的势力一步步走到让人无法随意欺凌的地位。
第九十四章 郎有情妾有意
秦落烟走过去,对中年男人福了福身子,道:“家兄外出办事去了,今日不在家,这位大哥是有事要找我家兄吗?”
“不在家啊,还真是不凑巧了,”
中年男人满脸失望,从怀中掏出一张请柬来,“既然不在的话,那在下也就不叨扰了,只是我家主子给无痕公子的请柬,还望姑娘代为转交。我家主子交代了,今天是年初一,所以备了一份薄礼给无痕公子,还望公子笑纳。”
经他这么一说,秦落烟才注意到他身旁有个小箱子,他将小箱子递给了秦落烟。秦落烟却并没有伸手去接,“这位大哥,你家主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是家兄不在家,这礼物我是万万不敢随便收的,您就不要为难我了。”
“不过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姑娘不要客气,这礼物送不出去,回头我家主子也得怪罪于我。”
中年男人将箱子放在秦落烟的面前,转身就走。他走得很快,不过转瞬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小箱子里。秦落烟叹了一口气,只得让二丫将盒子带上然后回了院子。进了院子,二丫将盒子打开来一看,当看见里面啊金灿灿的小金条时,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这,姑娘,这可全是黄金啊,他竟然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他家主子是多有钱啊?”
二丫的瞠目结舌惹来了翼生的侧目,翼生凑过来看了一眼,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有秦落烟不自觉的拧紧了眉头,这第一个来找她的人出手就如此大方,倒是比她预料中的影响还要大,看来,这凤栖城里的权贵们远比她看见的还要在意武器的制造。当有人那么看重武器制造,是不是就说明这凤栖城可能有大事要发生?秦落烟心中有些忐忑,在这样的时局她深入其中,危险性可就大了很多。“小姐,你在想什么呢?”
二丫见她一直没动,忍不住问。秦落烟回过神,摇头笑了笑,还未来得及说话,又听见有人在敲门,二丫一怔,赶紧跑过去开门。“请问无痕公子在家吗?”
一个佝偻的老者从门口往里面张望。二丫回头望秦落烟的方向感看了一眼,这才一会儿功夫,又来一个了。老者来的套路和先前那中年男人差不多,也是送了些新年礼物,送了帖子。这一次,秦落烟连面也未露,只让二丫照着先前她说的话去将人打发了。短短的一天时间,前前后后就来了四五波人。到了夜里,秦落烟将所有收到的帖子整理了一番,发现有三个是朝中大臣的请帖,两个是凤栖城有名的富商的帖子。那些大臣都不是一品大员,最高的一个不过从四品,这样的官员,按理说是不会对武器制造感兴趣的,他们送来帖子,应该是替他们身后的人办事而已。“小姐,这几个邀约,您都要去吗?”
二丫将桐油添进了油灯里,烛火跳跃明亮了几分。秦落烟摇摇头,“良禽择木而栖,可最忌讳的也是脚踩两只船,这几个邀约我如果都去了,反倒是真正想用我的人不放心。“那您是去哪家的邀约呢?”
”
二丫觉得自家小姐真是说话越来越有哲理了,有好些话她现在都只能听得一知半解。秦落烟沉默着,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投了透气,并没有立刻回答二丫的问题,只是笑容里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第二日一大早,李家就为李木匠筹备了简单的丧礼,李家老大原名李龙,早上就来秦落烟的院子找几人去帮帮忙,原来那姓刘的木匠将昨日发生的事告诉了几个关系不错的木匠,几人一听李家惹到的是那样的大人物,就不敢来参加李木匠的丧礼,唯恐给自己惹祸上身。老李家本来在凤栖城就不认识几个人,连那几个平时关系好的工友都不来了,这丧礼就越发冷清了,所以只能来找秦落烟帮忙。秦落烟也不推迟,带着二丫和翼生生就过去帮忙了。灵堂上,老李媳妇哭晕了好几次,李龙带着虎儿一直跪在李木匠的棺木前也是悲伤欲绝。原本棺木是要抬着走的,可是如今这里只有李龙这一个成年男子,所以时辰到了的时候,他就背着棺木一步步往郊区的坟地走。秦落烟叹了一口气,牵着翼生走在李龙的身后,看着这个刚成年的小伙子倔强的背着自己父亲的棺木,每走一步小腿就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她的心就忍不住沉上一分。活在底层的人,每做一件事是何其的艰难,也许在有钱人家只用几两银子就能解决的事,他们却要付出百倍的努力。她没有财大气粗的拿出银子去给他找几个帮手,这种事,是老李家的事,总要李龙亲自撑起来,否则她帮得了一时,却也守不住老李家一世。京郊的坟地说是坟地,其实也比乱葬高好不到哪里去,就是官府给买不起坟地的人划出的一个区域,在这个区域里,你可以随意挖个坑,将自己的家属埋葬了。李龙背着棺木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来到了坟地,他放下棺木,没有休息一下又去挖坑,虎儿洗了洗鼻涕,也拿着锄头去帮忙。二丫和翼生也不是矫情的人,也上去打了帮手,秦落烟则扶着已经哭得快没有力气的老李媳妇在一旁的树下坐了下来。“秦姑娘,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老李媳妇抹了一把眼泪又道:“只是这年头啊,我也算是看透了,好人不一定有好报。秦姑娘你是个好人,所以我老李媳妇也不能自私的就巴着您这根大树,等老李下葬以后,我们家的事你也不要管了,万一惹了麻烦,回头连累了你我会一辈子良心难安的。”
“嫂子,别这么说,如果真的有什么麻烦是我的确解决不了的,你放心,我会及时抽身的,我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善良,所以,但凡我还没有抽身,都还有希望。”
秦落烟说得很实在,她觉得没有必要欺骗这个主动劝说自己不要管她们的妇人,说句实话,也许表面上看上去并不动听,但是,至少让大家心中都有个底。老李媳妇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她眼眶中立刻涌出了泪水,握着秦落烟的手泣不成声。这一天,又下了雪,凤栖城的冬天原本是不大下雪的,可是不知为何今年特别的冷,竟然在年节过后快要初春的时候下了雪。在飞雪中,秦落烟看着李龙将李木匠的棺木放进了坑里,然后堆满泥土。李木匠被安葬了,可是悲哀的是连一块墓碑都没有。这就是如今最平凡的生活常态,二丫给秦落烟裹上披风撑起雨伞,离开的时候,几人都没有往坟地的方向看一眼。李木匠下葬以后,李龙就按照秦落烟的吩咐去跟踪那吴家公子去了。秦落烟回到院子,换上男装之后又出了门,二丫本想跟着,可是却被她安排去照顾老李媳妇。在凤栖城东大街上有一间天下闻名的茶坊,里面的茶很贵,每一杯的价格都不菲,可是每日里去这间茶楼的人却依旧有多无少,到并不是说这里的茶真的就比别处的好喝,其实,大多数人来这里,都不是为了喝茶,而是为了听书。茶楼里有一个说书先生,姓冯名先,这说书先生不是普通的说书先生,而是凤栖城国子监的一个先生,他桃李满天下,有很多【创建和谐家园】都在朝为官,而他本人就有一个爱好,就是说书。每月初一十五就回来这间茶楼说书,讲的都是天下事,尤其很多消息是一般人根本打听不到的秘闻。今天虽然是年初一,可是这冯先说书是到了时间风雨无阻的来说的,所以当秦落烟来到茶楼的时候,果然就看见了台子上已经坐了一名胡子花白的老者。茶楼里已经座无虚席,秦落烟找了一圈才在一楼大厅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位子,桌子四周已经坐了三个人,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秦落烟行了行虚礼才坐下,旁边的三人只是略微的点了点头。“就这老头子能说出什么好听的故事来?”
坐在秦落烟左手边的是一个戴帽子的男子,模样生的很清秀,只是说话的时候眼中甚是不屑。坐在秦落烟右手边的是一个年纪略长的男子,和先前说话的男子眉眼有三分相似,“七弟,你可别小看这老头儿,他讲故事可是一流的,不信你问三哥。”
“倒是有些好听,尤其是今天他要讲的故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定是你感兴趣的。”
被喊作三哥的男子开口,说话的时候优雅的端着茶在喝。秦落烟不动声色,却暗暗的将几人打量了一番,原来这三人竟然是兄弟,不过排行都数到七了,他们的父亲还真是挺能生的,这样看来,这几人怕是哪个大家族里的子弟了。不等秦落烟好奇,那台上的冯先见人到得差不多了,就喝了口茶开始说书了,“今天,我要来说一说郎有情来妾有意,一方佳话传千里。这郎有情妾有意的人多了去了,你们说你们最先听谁的事?”
冯先一开头,就将主动权交给了台下的听客,听客们听见冯先生问话,有几个年轻人立刻起哄了起来,“要说这凤栖城里,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不就是南宫家七少爷和魏家千金的亲事吗?冯先生,你要说的不会也是这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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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先生摇头晃脑,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才继续道:“南宫家世代经商,是我南越国第一大财主,上,是第一皇商,下,是第一盐商,这南宫家的公子可谓是富可敌国啊,而魏家千金可是朝廷一品大员魏俊魏大将军的女儿,这两大世家的亲事,可不是成了目前凤栖城里最好听的故事?”
“不过,大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冯先生又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如果只是表面上看上去的这样简单,还要我冯某人说什么书?”
“冯先生,您就不要卖关子了,您到是赶紧说啊,我们都听说了,那魏家千金好像因为这件事在家中闹得动静不小,看样子是不满意这亲事,可有这回事?”
有人又在下面起哄。秦落烟看了一眼那说话的人,他的周围还有几个人,其中有一个虽然经过乔装打扮,可是还是被她一眼就认了出来,牧河?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起哄,问出这些问题,都是付子墨授意的?“哟,你们几个小子到是挺聪明,我冯某人还诶说你们就知道了?”
冯先风趣的指了指几人,又道;“没错,我们今天就来摆一摆这魏家千金的故事,话说啊,这魏家千金是魏大将军的庶女,早年将是养在老宅的,是去年才被接回了魏家,而魏家老宅位于南方四大城之一的离城,那离城中有一秀才,生得是容貌出众,又惯于写诗,尤其还是情诗……”
接下来的故事,不用听也知道了,就是魏家千金和那秀才相遇相知相守的故事,故事没有什么特别的,那魏家千金前些年一直不受重视,在秀才的关心之下两人很快就私相授受,可是这时候,魏家千金却被接回了魏家。“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只可惜错点了鸳鸯谱啊……”
冯先生声色并茂的讲述着,又道:“不过婚姻之命,自古就是媒妁之言,魏家千金的婚事理应由卫将军做主,那穷酸秀才又哪里配得上魏家千金。”
这段秘闻一出,台下的听客们立刻就热烈的讨论了起来,敢在这种场合讲这些秘闻的也只有冯老先生一人了。别看冯老先生是个胡子花白的老者,也没有官职在身,可是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帝师,当今皇上早年间就由他教导过,而他喜爱说书这件事,也是皇上特别赞扬过的,还特批了只要他说的是事实,就给他说书的权利。所以,这些话,他敢说,却还没人能把他怎么样。不过,冯先生也是有分寸的,这些所谓的秘闻也从来不涉及政治,所以朝堂中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真是岂有此理,魏俊那老匹夫,竟然将这种女儿塞给我!还真是不把我们南宫家放在眼里吗?”
坐在秦落烟左手边的男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让桌上的茶水都洒出了些许。“七弟,不的胡言乱语!”
坐在他旁边的男子立刻冷声呵斥,还看了秦落烟一眼。原来,几人竟然是南宫家的人?秦落烟倒是没想到竟然喝个茶还能遇见古代版的国民土豪。她嘴角一抽,低头喝茶,佯装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大哥,我不是气不过吗?听你刚才的意思,你是早就知道了?”
南宫棋气得握紧拳头,又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向秦落烟扔了过来,“喂,你,现在滚远一点儿,这银票就是你的了。”
秦落烟正低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突然被人扔了一张银票,银票很轻砸在脸上并不疼,可是却足够让她的眸子暗黑了下来。她冷哼一声,将银票拿起来,然后在手中揉了揉,在南宫棋莫名其妙的时候给他有样学样扔了回去。南宫棋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砸钱,当场就愣了。“你个不知好歹的,你确定这银票你不要?你可知道是多大面额的?”
南宫棋气得脸色发青,指着秦落烟的鼻子就低吼,似乎将他对魏家千金的怒气发泄到了秦落烟的身上。秦落烟笑了,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笑的时候偶一口热茶喷出,直接喷在了南宫棋的脸上,“多大面额?对不住这位公子,在下不识字,看不懂。”
秦落烟笑着站了起来,没有为自己喷茶道歉,“你既然要说些不想我听到的事,滚出去说不是更简单?”
“你敢对本公子说滚?”
南宫棋怒了,站起来就要打秦落烟,他身旁的南宫庭赶紧摁住了他的肩膀。“七弟别冲动,不过是个不相关的人。”
“管他是不相关还是相关,总之我现在很不爽,大不了把他揍残了,回头我赔!”
南宫棋推开南宫庭就往秦落烟挥拳头。秦落烟本能的往后一躲,眼中闪过一抹厉芒,然后大声吼道:“南宫棋,你不能这样始乱终弃,是你说不嫌弃我是男人,是你说你就喜欢男人喜欢那魏家千金的,怎么现在听见魏家千金不要你了,你就把气撒在我身上?”
秦落烟边退边吼,退到茶楼门边的时候,整个人狼狈的摔到在地,然后夸张的做了一个尔康手,吼道:“南宫棋,我本是穷人家的孩子,是你说只要我陪你睡,你就给我父母养老送终,现在你要抛弃我,始乱终弃,是要遭天谴的!”
原本众人在听见“南宫棋”
三个字的时候就震惊的竖起了耳朵,为了能听到更劲爆的消息,很多人不自觉的就挡了挡南宫棋的路,所以才给了秦落烟说出这么多话的机会。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见先前郎有情妾有意中的南宫家人,更美没有想到原来这南宫棋竟然是个断袖?一时间,茶楼里沸腾了,远比先前冯先生说出还要热闹许多。秦落烟已经到了门口,想也不想的拔腿就跑,她匆匆往后看了一眼,就看见牧河和几个年轻人已经“不小心”
堵住了门口。看来,牧河是发现她了。茶楼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那些想要攀附南宫家的一个个往前挤,恨不得能和南宫家的人说上几句,但凡是南宫家漏点儿汤汤水水出来,都够他们吃一辈子了。南宫棋想解释,可是悲哀的发现周围的人根本没有想要听他解释的意思,就已经纷纷表示相信他的为人,一定是刚才那人乱说的云云。不过,那些人眼中分明是写满了不相信的,立刻表明立场,不过是为了符合南宫棋而已。这样一来,哪怕是南宫棋再解释,也没有人会相信了。南宫庭和南宫岩互看了一眼,同时往秦落烟离开的方向看去,两人的脸色也很难看,他们倒是小看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两句话就能让南宫棋处于一个有口说不清的尴尬境地!他们可以预想,经过这么一闹,南宫棋的名声算是彻底废了。秦落烟一口气跑了一条街之后才停了下来,她不后悔得罪南宫家,左右那种脾性的人对她来说,也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夜,渐渐冰凉。秦落烟回到院子的时候,二丫也已经回来,她刚进院子,站在门庭处的二丫就指了指大厅的方向,“王爷也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