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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蹲在他身边小声说话：“怎么样？值不值得你为我投一个节目？”

  唐余到家时，傅鸣还没回来。

  她扫了眼房门，扭头回了主卧。

  夜半睡的并不踏实。

  唐余的身体不好，小时候矮还瘦，泡在药罐里都嫌干巴。

  被背着到处看过西医，也看过中医。

  西医只说贫血，中医说了一堆，气血亏，营养跟不上，千万注意静心养，切勿心悸，否则容易湿寒入体。

  唐余这会便像湿寒入体了。

  浑浑噩噩的在脑中闪着那人的脸，模模糊糊的，看的并不真切，只记得躺在他腿上看暗夜访谈的画面。

  那个年代的时钟定点会报时，一声又一声的在耳边叩响着，告诉她现在是八点。

  是暗夜访谈开始的时间。

  唐余大汗淋漓的起身，赤着脚快步走过客厅，想要下去地下室抱着他唯一留下的衬衫，来抚慰被噩梦惊的紧缩的心。

  经过客厅时，大门在此时开了。

  唐余的眼圈通红，朝前跑了几步，一股脑的扎进他的怀里。

  她仿若在池塘里被人按住了头，呼吸都停了一瞬。

  唐余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襟：“我好想你。”

  隔天唐余将被单丢了，没让菲菲动手，主要是丢人。

  一半的时候，大姨妈来了，她却食髓知味的不想松手，死死的拽着他。

  最后傅鸣气急了，朝她【创建和谐家园】上打了几个巴掌。

  唐余觉得真丢人，出门的时候都没和傅鸣打照面。

  到了台里，在楼梯口和钱楠碰到一起，钱楠的脸色难看，面容紧绷，“会议室开会。”

  唐余心中一沉，刚雀跃了点的心荡入谷底。

  她跟着去了会议室。

  大小领导都在，各栏目的部长、组长，最重要的是，股东代表，费向娟。

  她在费向娟对面坐下，朝着她笑。

  费向娟年纪不小了，脸上扑了一层厚重的粉，却依旧盖不去一脸的暗沉雀斑。

  唐余从前没少陪着她看医生，中医西医，美容院，却都没什么起色，最后总结一句，就是心火旺。

  费向娟也冲她笑，还翘着下巴示意她看文件。

  唐余低头，掀开文件夹。

  字不少，她直接提炼重点，心彻底荡入谷底。

  齐萱的节目，时段定的是晚八点，和暗夜撞档了。

  唐余手掌紧握，然后慢慢的松开，皮笑肉不笑的将文件合上，一言不发。

  台长到了后，照例冠冕堂皇了一番，接着就说起台里现在重点打造的新节目。

  从班底谈到节目主持人，再谈到拟邀嘉宾。

  班底是台长自己的人脉搭的，别台的老牌导演不买他的帐，邀请的是新锐导演。

  阵容却依旧豪华，远远的超过了齐萱的老东家【潮流一线】。

  唐余低头摆弄指甲，一言不发。

  台长话音一转，开始谈到时段。

  没说暗夜的事情，只说上面对这个节目很看重，不管是谁，都要无条件的为它让步。

  会议室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眼睛定格在唐余身上。

  文件上的时段是暗夜访谈的，这个不管是谁，说的就是唐余。

  “不行。”唐余声音很轻，却很决绝。

  她抬头先是看了眼台长，接着看向费向娟，笑了笑，没什么情绪，就是冷。

  她说：“姐，我们聊聊。”

  唐余叫人，都是加职称，很少会叫姐，能被她称得上的姐的，只有一个新闻部长钱楠。

  费向娟眨眨眼：“好。”

  唐余起身，袖子被钱楠拽住。

  她不赞同的摇摇头，唐余没说话，伸手拂了她。

  远处宋宴也在看她，眼神黝黑，带着冷冽，唐余扫了一眼，没理。

  暗夜的时段不变，遭殃的就是宋宴的相亲节目。

  两者之间，只能选其一，整个长明台，没有第三个选择。

  费向娟推开会议室旁边的休息室门。

  唐余进去，将门关上。上前两步，伸手掏出烟递过去。

  费向娟接了，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接过。

  唐余为她点火。

  滋拉一声，火机带起的细小火苗声在黑夜里很刺耳。

  唐余手一直伸着，直到火机的温度升高，烫到了手指，她也没收。

  费向娟睨了她一眼，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唐余将火机熄灭，在她面前站着。

  “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那事，是为了钱楠身边的那个实习生吧。”

  唐余微怔，点头说是。

  费向娟没说什么，弹了弹烟灰，意味不明的打量她。

  唐余抿唇开口：“暗夜的时段不变。”

  想了想，她白着脸，低声下气的接了句：“行吗？”

  070、还有一个月零三天

  70、还有一个月零三天

  费向娟轻笑一声：“这么些年，你可是头一次在我面前服软。”

  唐氏没倒台前，费向娟和唐氏存在些利益纠缠，那时的双方，是相互制衡的平衡地位。

  这会却不一样了。

  股东们对唐余依旧敬着，面上没区别，却没了那会的尊重。

  唐余没说话，眼睛瞅着她。

  费向娟接着说：“这个节目，台里下了重金，你应该知道是多少钱。”

  唐余知道，准确来说，那多出的五分之一的钱，是她要来的。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这是资本的惯常手段，她门清，却从没有哪一次像现在一样愤怒。

  “暗夜的时段不行。”

  费向娟嗤笑一声：“为什么不行？它比别的栏目，强在哪？”

  这话是原封不动的还给她，还给她对台长说出的话。

  唐余喉咙紧缩，语气生硬：“强在有我在。”

  费向娟良久后换了个话题：“如果不动暗夜，你让我动谁的？现在的好位子，只有暗夜和宋宴的相亲节目。”

  她语气悠悠的接着说：“让你改主题，从民生换成娱乐接轨，你不改，让你换嘉宾，从老学究换成大热娱乐小生，你不愿，唐余，你告诉我，就凭你们的收视率，我为什么要容暗夜。”

  唐余没说话。

  费向娟接着说：“宋宴的身份你知道，节目收视率一直居高不下，更何况她爹步步高升，你说说，换成你，你怎么选？”

  唐余换位思考。

  换成她，大约会毫不犹豫的换了暗夜的时段。

  她吸了吸鼻子：“用相亲节目的时段，宋宴那边，我自己解决。”

  费向娟嗤笑一声：“你怎么解决，现在不比从前了，她爹，那位前任台长是你一手捧上去高升向上爬的不假，但是在高位之人，有谁愿意听别人在自己面前提起自己的窝囊往事，唐余，你曾经得罪的人有多少，你自己忘了吗？”

  唐余眼前一片眩晕，这瞬间，她连吞咽口水都带着费劲。

  费向娟到底是不怎么想和唐余撕破脸。

  真的撕破脸了，唐余背后的资本和阴晴不定的梁少攀不会给自己好看。

  她缓和了口吻：“其实还有别的办法，暗夜撤了，这个节目给你和齐萱一起做，实在不行，我再给你开一个新节目。”

  这已经在给台阶了。

  唐余知道。但她就是不愿，也不甘。

  她为了长明台奉献了自己的半生，只是想要保存一个暗夜访谈，为什么不行？

  她的脸也冷下来，带着寒意岑岑的肃杀：“不行，我只要暗夜访谈，只要那个时段。”

  费向娟的脸也冷了下来，一言不发。

  唐余接着说：“我就要暗夜访谈原封不动的在那里，谁动也不行！”

  费向娟回想唐余从前的样子。

  很犟，很莽，年纪轻轻，在唐氏半分实权没有，却胆大包天的挂着唐氏女儿的牌子，一次次的叩响她的家门。

  言之凿凿，居高临下的让她入股，让她投资，说会给百倍的回报。

  的确给了，远远不止百倍，却还是不够，因为她的骨头太硬了，在唐氏倒台后依旧如此。

  让人看着未免有些不悦，尤其是之前砸电脑的那回，那是在警告她，不要把手伸到那个实习生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