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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盼跌坐在地上，忽的一僵，脑海深处忽如其来的抽痛让她呼吸滞住。
自从失明后，顾绍霆的听力便很敏锐，听到舒盼痛苦的呻.吟，他下意识问道：“你怎么了？！”
王云卿怯怯说：“舒小姐捂着头很痛苦的样子，可她并没有撞到头啊……”
“舒盼，别装了，没意思。”顾绍霆皱眉，觉得自己刚才冒出的担忧有些可笑。
他居然差点上当。
痛苦令舒盼越发暴躁起来，见王云卿还依偎在顾绍霆怀里，她嘶声喊道：“让她走，你让她走——！”
见舒盼血红的眼睛直直盯着自己，王云卿被看得有些瑟缩。
“绍霆，我走了……”
顾绍霆没有拉住她，很快就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远去。
而舒盼还像个疯婆子般念叨着“让她走”，令他忍不住火冒三丈，循声扬手就是一耳光！
“你是不是疯了？”
舒盼的身子无力的歪倒，刚要开口，顾绍霆就立马又砸过来三个字。
“离婚吧。”
她有些呆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喃喃道：“还有十天……”
“现在离婚和十天后离婚，有什么区别？”顾绍霆脸上只剩下惯常的冰冷不耐，“你以为会有什么改变吗？”
舒盼嘴唇动了动，想说十天后，我就看不到你了。
可最终她只是倔强道：“你忘了我说的吗？如果不满一个月，我死都不会离……”
“那你就去死吧！”
顾绍霆打断她，薄唇如刀划在舒盼的心上，刹那鲜血淋漓。
她的心脏从这场婚姻开始的那天起，不，从顾绍霆车祸失明开始，就七零八落，处处打着补丁勉强活着，早已看不到完好的皮肉。
如今终于补不上了，那个破了的洞，汩汩的流着血，渐渐干枯、萎缩。
“如你所愿。”舒盼声音发颤，喉间溢出一丝哽咽，“我生病了，很严重，活不了多久了。”
3章
4章
顾绍霆修长挺拔的身躯一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不在乎的笑了，还问她：“多久？”
还能活多久？还要多久才肯消失在他的世界？
万箭穿心，习惯就好。
舒盼已经感觉不到胸腔下的心是不是还在跳动，扯着嘴角，麻木的开口：“十天。”
于我而言，我的生命在跟你离婚，再也看不到你的那天，结束。
顾绍霆眼中闪过困惑，为什么她如此执着十天？
十天很短，但对他来说，度日如年。
刚想问，就听到舒盼淡薄而固执的说道：“如果你不想我一辈子都占着顾太太的位置，这十天不许再见王云卿。”
顾绍霆气急，忍了又忍，十天后就是他移植眼角膜的日子，那天他要马上，立刻，跟她离婚！
没在搭理舒盼，顾甚让守在车里的助理扶着自己进了屋内。
所以他没看到，身后女人瘦弱的身躯痛苦的蜷缩，却不敢发出一丝痛叫，死死咬着唇，鲜血淋漓。
舒盼感觉脑子里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又像是有大锤在敲打，偏偏顾绍霆和王云卿相拥的画面又在这时窜了上来，引得头痛更剧烈。
她被逼得不停的撞着地面，企图用另一种痛楚来转移。
“咚咚咚”……
章助理出来，看到这一幕不禁大惊失色：“太太，您怎么了？我这就打急救电话！”
他刚要拨打手机，就被一只充满凉意的手给拦住。
只见舒盼脸色惨白，额头上是触目惊心的青紫，浑身湿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
“没事，你忙你的吧。”
她摇晃着身体，脚步不稳的朝屋内走去。
章助理有些发憷，但也明白这对夫妻的问题自己无权置噱，摇了摇头，转身开车离去。
市中心，旋转餐厅。
王云卿约了舒盼见面，开门见山道：“强扭的瓜不甜，舒小姐，两年了，你该把他还给我了。”
舒盼面对她理直气壮的索要，丝毫不惧，淡淡的问：“你离婚了？”
“你怎么知道？”王云卿一惊。
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此刻在舒盼了然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当年我们两家有意联姻，我不知道绍霆有了女朋友。联姻的消息发布，你很快出国，绍霆在追去机场的路上发生车祸，导致失明。”
“我便去了F国找你，看到的却是你和别人在教堂举行婚礼。”
王云卿涨红了脸，“你告诉绍霆了？”
舒盼眯了眯眼，答非所问地试探道：“当年你死活不肯回来，如今究竟有什么目的？”
这话恰恰戳中了王云卿最心虚的地方，她拎起包，气咻咻的起身。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舒盼黯然，哪怕王云卿真有什么目的，她也管不到那么多了。
走出餐厅，王云卿看着玻璃窗内的舒盼，眼中蓦地闪过恶毒的精光：“你给我等着！”
舒盼回到别墅的时候，天色已暗。
她看着二楼书房亮起的灯光，在心里默默计算，五天，一百二十个小时，她再也不要离开顾绍霆一分一秒。
她悄然上了楼，听到书房传来的说话声，便走了过去。
“王云卿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这声音的主人，舒盼不陌生，是顾绍霆的表弟，魏子丰。
“尽快进行眼角膜移植，还有五天。”一向淡漠的男声透着欣悦，让舒盼有些鼻酸。
魏子丰无奈，再开口带着点责备之意。
“你说你这是何必？两年前靠吃药就能好的，你偏偏藏着不吃，拖到要换眼角膜。”
“看不见才能更好的折磨那个女人，你真该看看她那愧疚卑微的蠢样。”顾绍霆不以为意，语调里满是漫不经心，“一个健康的丈夫，她配吗？”
门口的舒盼如遭雷击，用尽力气才倚着墙站稳。
4章
5章
舒盼捂住眼，身形颤颤，萧索如秋日落叶。
顾绍霆真是每天都能让她知道，他有多厌恶她。
舒盼知道自己该离开，还能留有最后一丝尊严。
可她没动，直到虚掩的门被打开，魏子丰讶然喊道：“表嫂……”一段时间不见，她怎么如此苍白瘦削了？
房内，顾绍霆一怔，不知为何，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被心里涌起的快意压下去。
舒盼没看魏子丰，像是一抹游魂般走入书房，颤声问道：“为什么？你做瞎子上瘾了？好玩吗？”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顾绍霆薄唇抿了抿，没有焦距的眼里溢出讥笑，“没听清，还需要我复述一遍？”
舒盼垂落的手攥紧，手背青筋突突，瘦骨嶙峋，终于开口说出憋了两年的事情。
“两年前，我去国外找过王云卿，她知道你失明了还是不肯回来，没多久就跟别人结婚了。即便是这样，你也不介意，也还是爱她吗？”
说完她就仔细的盯着顾绍霆的神色，企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愤怒和失望。
她知道，那会是她的救命稻草。
可最终，是她失望了。
顾绍霆愣了愣，旋即冷笑。
“当然，云卿做什么我都不介意，但你舒盼做什么都会让我恶心。”
他知道自己说什么，会让舒盼痛苦，而她越痛苦，他紧绷的心就越舒坦。
舒盼惨笑，眼里最后一丝光亮至此熄灭得彻底。
输得好彻底啊。
她再度抚上自己的眼，那里面已经干涩得流不出泪了。
她多么想说，“我让你恶心啊？但我还是想给你我能给的……顾绍霆，我爱你，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他恶意满满的继续打击她，浑然忘了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门边的魏子丰眉心紧蹙，忍不住出声打断道：“表嫂，放手吧。”
舒盼笑了笑，看在魏子丰眼里却比哭还难看。
“还有五天。”说完她就低着头，逃也似的离开。
魏子丰朝舒盼离开的方向望去，有些担忧的看着前面颤巍巍的身影。
看着屋内坐着的顾绍霆，忍不住摇头叹息道：“但愿你不会后悔吧。”
“后悔？那是什么东西？”顾绍霆不屑一顾。
魏子丰心间一阵酸痛。
顾绍霆跟舒盼没有举行婚礼，只是领了证。
他至今还记得，舒盼珍而重之的将结婚证捧在手上，吻了又吻。
人的承受力是有限度的，总有受不了的那天，到时候，表哥可知道他失去的是什么？
舒盼跑回房间后，就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沉沉的喘息了几下，揪着紧缩痉挛到几乎岔气的心口，卑微的祈求：“顾绍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绝情？给我留点念想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