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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头一回发现，玉汝竟这般伶牙俐齿，让他没法接话。
好在顾玉汝并没有打算真的让他下不来台，笑道：“好了，殿下，您既然能走动了，可是伤好多了？”
“自然。”宇文英杰微微一笑，“我恢复得很好。”
“那今日来寻我，是想听琴了？”她问。
宇文英杰顿了顿，点头：“嗯，许久不曾听你弹琴，我很想念。”
顾玉汝只当他说的是想念琴音，当下吩咐春儿：“去将琴取出来吧，我为殿下弹奏一曲。”
春儿领命：“是。”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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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未愈的殿下坐在树下，支着下巴，看着美【创建和谐家园】琴，神色温柔。
待到一曲终了，宇文英杰忽然笑了，道：“你还记不记得七年前？”
顾玉汝一愣：“七年前？”
那时候，她和三殿下根本不认识啊。
宇文英杰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得淡淡一笑，道：“那是一个春日的午后，我约了几个兄弟去翡城山踏青。”
“翡城山？”听到这个名字，顾玉汝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宇文英杰的眼中有些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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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玉汝已经瞪大了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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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随家中长辈去过一次，时间地点都对得上。
彼时，她闲来无事，又见寺中风景独好，便不由得心生欢喜，就让春儿将琴找了出来，弹奏了几首。
她从未想过是否会有人听见，也从未想过听见的人是谁。
“那时候，我就在想，这般琴音堪称天籁，琴曲间弹奏者疏朗的心境更是难得。若有幸能与之相交，合该是一件幸事。”宇文英杰眼中含笑，向顾玉汝看过去。
其实，他在听完一曲琴音后，便让人去打听弹琴之人是谁了。
听闻是顾家的小姐，他思及对方是女眷，这般贸贸然上前打扰，怕是不妙。何况手头正好有事要办，便没做停留，只想着以后大家都在京城，有缘自会再见。
第二次听见顾玉汝的琴音，是在他骑马路过某条街巷时。
他侧耳听了一会儿，算得上毫不犹豫，便分辨出那是顾玉汝的琴声。
他抬眸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这宅院，问:“这是顾家？”
同行者有官场上同僚，闻言笑道：“不是的，殿下，这是薄御史府上。”
薄御史？宇文英杰想了想，好一会儿才想起个牛鼻子国字脸的老学究。
他不太喜欢御史，因为他们骂人总是又狠又疯。用最板正的规矩将人框得死死的，但凡你有些许不从，他们就仿佛你十恶不赦，非要一头撞死以表自己的正直。
不过，这回他有些好奇了：“薄御史家里原来还有这样擅长琴艺之人，倒是妙极。”
同僚笑笑：“不，薄御史一家都不太通音律，想来弹琴之人不是他们家的……不过，下官听闻薄御史之子，同顾家的大小姐有婚约。那位大小姐倒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音律高手，极善抚琴。”
啊，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
宇文英杰恍然大悟。
这般好听的琴音，这般疏朗的心境，怎么可能是那种老古板极其家人能有的？合该是他在翡城山上遇到的那位小姐。
只是可惜……
“说来，殿下对音律之事也很感兴趣？”突然，身旁的同僚问他，打断了他的思路。
宇文英杰回神，没去深究自己在可惜些什么，笑道：“嗯，是有些感兴趣，不过，不值一提。”
第39章
再后来，就是薄家巨变，顾玉汝来求宇文英杰了。
那时候，宇文英杰对她的印象已经很淡，提及她，只记得当初寺中墙外的一缕琴音，温柔，又疏朗。
所以他才愿意见她。
否则，以他们之间素未谋面的情况，顾玉汝别说跪雪地了，连入王府都不可能。
那会儿他其实知道她为何而来。
薄御史犯了错得罪了人，入了大狱，她同薄家有婚约，此番前来，是为薄家求情。
宇文英杰并不打算救人。
一来，薄御史的案子证据确凿，二来，这案子与他无关。
他自认不是个好人，还没到古道热肠的地步。
可他还是见了顾玉汝。
说不上来是为何，只是在听说她前来拜访时，他心中隐约升腾出一丝诡异的期待和欣喜。
他不愿深究那情绪是为何。
不出他所料，顾玉汝前来是为了求他救未婚夫。
宇文英杰顿时就失去了兴趣，拒绝了她。
初听闻她在院中跪着的时候，他甚至有一丝恼怒，想方才见面时，她看起来那般虚弱，竟还有力气用下跪来威胁他。
她爱跪便跪，他不信真要支撑不住了，她还能继续跪下去。
这般想着，他就放任她跪了。
那一夜他都没睡安稳，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她的情况。
得知她在外面跪了一夜，他吓得瞬间清醒了，连外袍都来不及披就冲出卧房，将那几乎要被掩埋在雪中的人儿抱起来。
那一刻的她是那么地冰凉，又弱小，轻得如同一朵云，仿佛随时会浮起来，从他的怀中飘走。
他心中惴惴，跑着将人抱回屋子里，让人去请太医，去照顾她。
宇文英杰还记得男女大防，将她放在床上后，便要离开。
可她抓住了他的袖子。
在雪地里冻了一夜的人，力道虚弱得像只小猫，却能将他整个定在原地。
他转身，见她昏昏沉沉间含混地说着什么，不由得俯身去听。
“救……阿山，求求……您……”她断断续续的，气若游丝。
阿山。
宇文英杰倒是听说过，薄御史的嫡子，就叫薄春山，也是顾玉汝的未婚夫。
宇文英杰忽然就更生气了。
都到了这种生死关头，她竟还记得那个薄家！
可看着她冻得发紫的脸，他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半晌，他才叹息似的轻声道：“好，本殿会为救他。”
救一个薄家，他做不到。
但救一个人，他还是能做到的。
大约是听见了他的承诺，顾玉汝忽然指尖一松，放开了他，昏死过去。
莫名地，宇文英杰只觉得自己心里也跟着一沉，好像有什么东西一起坠了下去。
“殿下，殿下？”一旁的侍女一连唤了好几声，他才回神，猛然站起。
“你们好好照顾她。”
丢下一句话，他慌忙大步跑出卧房。
再之后……宇文英杰言出必行，救下了薄春山。
顾玉汝养好身体后，他挽留她，说她可以在府中继续休息，直到身子好转，被她拒绝。
到底不过是萍水相逢，宇文英杰不好留她，只道以后若是有事，可以来王府找他。
他知道顾玉汝在家里过得不好，但那是她的家事，而他与她又毫无干系。
宇文英杰当然可以助她脱离苦海，可前提是，顾玉汝自己愿意。
所以，他给她递了橄榄枝，只要她伸手去接，他就能将她救出来。
可她没有接。
她只是虚弱却坚定地向他行礼，说自己求他救人，又叨扰多日，已经是麻烦他了，实在没有脸再来麻烦他。
然后她便离开了。
之后，他偶尔也会听说她在家里受了苦，可她尽是忍耐下来。
那般毅力，就是他身为男子，也有些敬佩。
若她爱的是他就好了。
他忽然有了这种想法。
第40章
这个想法一出来，宇文英杰先是吓了一跳，后又恍然大悟。
吓一跳是因为，他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实在不可理喻，无法理解。
恍然大悟是因为，原来他心中是这么想的啊。
原来他想要顾玉汝的欢喜，所以他才会对她这般宽容和上心，会想见她，会想起她，想要为她做些事情。
原来，他是爱上她了。
这么一层窗户纸戳破后，他顿时明了了。
后来，京中盛传他与她有私情。他有意阻止，怕坏了她的名声。
可转念一想，这样的传言出来，她会不会上门同他解释，说这谣言不是她传布的。她没有想坏他的名声，更没想借他的权势名号去招摇？
这么一想，阻止谣言的行动便被他按耐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