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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身后的春儿偷笑。
宇文英杰被挣脱了也不恼，径直走过去，打开餐盒，里面是一碟卖相精致的桃花酥，再底下，是一碗粘稠的山药膏。
他本能地起了点鸡皮疙瘩，但很快压制住，让前厅众人都下去，招呼着顾玉汝过来。
然而顾玉汝不仅没过去，还往后退了一步，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两分警惕。
宇文英杰：……
倒也，不必如此。
他忍笑端出桃花酥，在桌边坐下，道：“其实味道没那么可怕，真的。”
可惜顾玉汝还是不信。
若真的不可怕，之前宇文英杰何至于给贺蓉银钱？
那难道不是在封贺蓉的嘴，要贺蓉去国公夫人面前别说错了？
但想想，主人家这般热情，她这个平白在人家家中作客了好几个月的，总不好真的拒绝。
哪怕这桃花酥里掺了毒药，也就是一口的事情。
何况，真正的毒药她都有勇气吃下去，这又不是毒药。
给自己鼓好劲后，顾玉汝才慢吞吞走过去，问：“那敢问殿下，这桃花酥，到底是何种味道？”
宇文英杰眨了眨眼，笑：“你猜。”
顾玉汝走到桌前，皱着眉望着这一盘桃花酥，面色凝重。
宇文英杰拿起一块酥，咬了一口，细嚼慢咽，满脸享受。
顾玉汝：……
殿下，但凡您的表情浅一些，我就信了。
但人家为了骗她吃东西，都做出如此大的牺牲了，顾玉汝觉得自己不配合一下实在说不过去。
于是她狠了狠心，拿了一块桃花酥，咬了一口……
嗯……倒也不是那么难吃。
才怪。
宇文英杰在她拿起桃花酥的时候，就期待地看着她。
眼见着她的脸色逐渐变绿，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顾玉汝只觉得这一口桃花酥，喂进的不是她的嘴，是她的灵魂。
她仿佛在这一刻上达天庭，只剩在天之灵。
艰难地咽下去后，那股苦涩又甜腻的余味仍在口中徘徊。
顾玉汝脸色极其难看，嗓子里都在反胃，道：“为，为何……”
这种味道……真的是凡人能做出来的吗？
第26章
宇文英杰笑够了，拎起茶壶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去。
顾玉汝立马接过来一口喝完，嗓子还是又苦又甜，腻味极了。
她觉得自己还在天上，还没彻底活过来。
她活了这二十几载，本以为自己已经尝尽人间百苦，辗转煎熬还能活下来，许是她寿数未尽，还没到时候。
但这回，她觉得，许是时候到了。
但是，她从未想过，自己原来还能被一口桃花酥送走？？？
这怎么对得起她前半生受的那些苦楚！
宇文英杰笑得想死，好半晌才回过劲儿来，道：“你知道，贺蓉医术高超。一般贵族女子，极少有去学医的，唯有她是个例外，你可知是为何？”
顾玉汝艰难问：“为何？”
宇文英杰道：“因为我姨母便是一位大夫，师承神医谷，乃是当代最厉害的神医。她秉承着药膳不分家的理念，做的东西全是药膳。”
“偏生她还不肯为了味道折了药效，所以做出来的东西总是……十分复杂。”宇文英杰道，“但药效绝对没话说，是一等一的好药膳。”
顾玉汝对此持怀疑态度。
宇文英杰看着好笑，又道：“你得把这块酥吃完。”
顾玉汝表情僵滞，好半晌，才道：“殿下，这是国公夫人给您做的。”
宇文英杰无辜地眨眨眼：“那你要我帮你吃吗？也可以啊。”
说着，他就去拿顾玉汝手中那被吃咬了一口的半块酥。
顾玉汝吓得一个激灵，慌忙将剩下的半块糕点塞进自己口中。
……苦，腻，救命。
她表情不受控制地扭曲起来。
宇文英杰看得直乐，将自己那半块桃花酥塞进口中，笑眯眯的，一点也看不出难吃的样子。
顾玉汝有些想吐，又难受又觉得对方厉害。
不愧是能做皇子的人，这般苦楚也能忍受。
待到她吃完了，宇文英杰又给她倒了杯茶，道：“这东西虽然难吃，但用料极珍贵，是好东西，你该多吃。”
顾玉汝眼底流露出一丝恐慌。
宇文英杰见状，心情更好了。
别苑中人，每日都会给他写信，告知他玉汝的情况。
他知道玉汝已经在佛堂中待了很久，这状态很不对劲，怕是随时就会看破红尘，要出家了。
宇文英杰并不希望玉汝变成这样。
他希望玉汝鲜活起来，就像当初一样。
顾玉汝瞳孔震颤了一会儿，突然道：“但这是国公夫人给殿下做的糕点，妾身不配。”
宇文英杰皱了皱眉：“不，你配得上。”
他最讨厌玉汝这般妄自菲薄。
顾玉汝摇头：“其实，有件事妾身一直想要告诉殿下，如今殿下回来了，正好可以谈一谈。”
宇文英杰直觉没好事：“若是不紧急，可以暂时不说。”
顾玉汝笑了笑：“殿下，紧急的。”
那也可以不说。宇文英杰张了张口，到底没把话说出来。
顾玉汝退后两步，屈膝行了个礼，道：“殿下，妾身决定出家了。”
宇文英杰笑容消失了。
第27章
宇文英杰看着眼前的女子，良久不语。
其实，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很明白，玉汝是那种一旦决定，就不会悔改之人。
他若是她的心上人，或许很容易说服她。
可他并不是。
宇文英杰敛眸，假装什么也不懂：“是因为我逼你吃这些东西吗？好吧，你可以不吃的。”
顾玉汝叹了口气：“不是因为这个，殿下。”
宇文英杰抿了抿唇，自知的确不是因为这个，但也不排除他玩过火了的因素。
“这东西纵然难吃，却的确对你身子有好处。”他试图挣扎，“或者你可以先养好身子，再说其他。”
先养好身子？
顾玉汝眼皮一跳，道：“其实，贺小姐医术高明，妾身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不必再将养了。”
宇文英杰顿了顿，半晌，还是叹了一声：“玉汝。”
他想，自己在这男女之情上，果真还是不会迂回，不如直接点。
反正玉汝这般聪慧，心中定然也是有数的。
这般想着，他静了静，压住狂跳的心脏，道：“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心悦你啊。”
顾玉汝僵住。
她完全没想到，宇文英杰会在这种时候突然表明心迹。
他身份高贵，家族和睦，性子亦体贴，实是女子最难得的良配。
而她，她这般……哪里配得上他？
“殿下。”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说笑了。”
宇文英杰摇头：“我没说笑。玉汝，我不会拿这种事说笑。”
顾玉汝连连后退：“可是，可是……”
她“可是”了半晌，才冷静下来，垂眸道：“承蒙殿下厚爱，妾身蒲柳之姿，哪里承受得起殿下这般厚爱。”
宇文英杰道：“你承受得起，只有你能承受得起。”
他观察者顾玉汝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我不是要你立刻接受我，只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至少，不要现在就出家，不给我留机会。”
顾玉汝木了一会儿，才道：“可是……”
“没有可是。”宇文英杰垂眸，轻声问，“或许，是你还忘不了薄春山吗？”
薄春山。
这三个字一出，顾玉汝的表情顿时出现了裂缝。
住在别苑的这些天，她对薄春山心如死灰，早已决定将过去都抛弃。
所以她从不曾主动提起他，别苑中的人见她不提，更不会主动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