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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芊全身汗毛竖起，身子往前探，手从她们中间越过，抢过前桌女生的手机，本来说着悄悄话，她们以为是老师来查手机，吓得不清，“欸——”一声惊叫。
祝芊没理她们，端住手机往下滑，越看她的身子抖得越厉害，指尖都快移不动屏幕。
小棉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主动问：“芊芊，发生什么事了？”
“芊芊？芊芊。”
前桌女生不知道她反应那么大，两人对视，又去看她的脸，“芊芊，怎么了？”
手机上的一字一句，像嗜血的魔头把她的理智一点点吞噬，她神情恍惚。
【江祁父亲工作敏锐性不强、监管不严判三年以下【创建和谐家园】。】
【身为高管儿子江祁曾经哪些所作所为印证了他父亲的罪行？】
“......”
学校评论的人很少，跟帖的人基本上是骂发帖人乱写的，说发帖子的造谣。
越往下翻，祝芊的眸光越淡一分，她把手机还给前面的同学，而后跑出教室，小棉花在她后面喊：“芊芊，快上课了，你要去哪儿？！”
祝芊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一股脑儿地往外跑，等跑得没力气了才停下。她弯下腰，手撑在膝盖上喘气，缓上劲儿后直起腰身慢慢往前走，走上林荫小道。
夏天走这条路，身上会有繁星似的阳光飘过。冬天再来走这条路感觉完全不一样，地上落满干枯的叶子，枝干虬结，一点颜色都没有。
前路扎有两块公告牌，她忽地想起之前跟江祁说过的话。
她说：“迟早有一天，光荣榜上有我的名字。”
高一下册第二次大考以后，祝芊名列前茅，稳居前五，在年级里没掉过前三，这个月稳步攀升拿了第一。几个月以前她就完成自己的目标了。
红底黑字的光荣榜上有她，这种荣耀维持了几个月，不是什么稀罕事。
祝芊走过去想看一眼这个月的榜单，她的照片没换，只是换个位置而已，没什么新鲜的。
一眼掠过，祝芊怔住，倒过去重新看。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决定
祝芊的照片放在第一位，整个榜单最显眼的位置上，底下的字体是金色的，左边是属于高一位置的榜单。
左边照片上的女孩笑靥如花，右边贴着的，是她再也熟悉不过的人——
是江祁的。
还是那张拽得要命的脸，没有多余的表情，慵散的劲儿怎么看都像是在嘲讽别人的无能。
但少年也有意气风发的时候，奔跑时，风鼓起了少年衣间的清爽，她想到了江祁眼眸带笑时的样子。
这个温柔少年，好像此时出现在她的面前。
江祁他从来没忘记，他把她的每句话记在心上，她曾在这嘲笑他“燕雀不知鸿鹄之志”，也曾凭一己之力让他着迷。
他要肩并肩与她同行，他要一起写上属于他们的荣耀，他们会一起散发光芒。
他记得，这些他全都记得。
江祁是她的追光者，他在默默付诸行动。
她看到了，
祝芊是江祁前进的意义。
以往，祝芊总是在低处仰望，去追随光，不曾想过自己也会被别人注视，而这个人是江祁。
祝芊眼睛忍不住发酸，眼眶湿润。
江祁这个骗子，走了还要骗她掉眼泪。
在这之后，祝芊开始卖命学习。
她跟卿微提出下个学期要像祝安晏一样住校，理由跟她哥不谋而合，卿微听到时沉默了须臾，祝宏朗暼到妻子的脸色就明白答案了，退一步规劝祝芊高二不着急留校，高三再住也不迟。
祝芊很坚定，心意已决，愣谁都说不动她，祝安晏一向不想插手她的事，这次却难得的站在父母这边。小公主娇生惯养长大的，虽然都城高中住宿条件不算差，但把公主放任在外，能不能搞好学习另当别论，能不能把生活过好还是一回事。
被父母管教久了难免渴望不被束缚，到了外面后，生活大大小小事全都随她意，她这种性格，有个上顿没下顿的，再把身子给累垮了得不偿失。
祝芊不服，下巴对着祝安晏：“那凭什么哥哥能住校，我就不能？”
卿微跟她吵得没有耐心，愠怒道：“你哥有本事自己管理自己，在我们眼中是个成熟大人了，我们不想管他，你呢？小得还要我们照顾，你让爸爸妈妈怎么放心？”
祝芊不觉得走出了家她会照顾不好自己，她没那么娇弱不堪，十六岁了还要活在父母的庇佑下，卿微和祝宏朗总不能护她一辈子吧？
但眼瞅到卿微微怒到伤神的样子，祝芊于心不忍。
这是她的乖女儿第一次跟她唱反调，她气到饭吃不下，祝宏朗在一旁安慰她，一边好言相劝：“芊芊，这事咱们着不着急好不好，高二没那么紧张。”
“......”
之前周围所有亲戚都觉得祝芊烂泥扶不上墙，现在她上进了，身边人倒却只求她身体健康，活得开心就好。
心里尝到的是又酸又甜的滋味。
之后，这事祝芊没再跟家里提，她不想让卿微伤心，也不想放弃。
一月一日元旦，江祁走了有半个月。
那天学校给全体师生放假，鏖战的高三也不例外。
小棉花自开学以来只回过一次家，这次元旦放假是她第二次回家，祝芊觉得好奇，小绵羊家住在都城，只隔了一个区，坐公交车大概花四十分钟时间而已，她为什么老喜欢待在学校。
周末也不出去玩，一年四季不见她穿过便服，来来去去是那几套校服。
小绵羊对这些满不在意，一心扑在学习上，仿佛她生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学习，当她听到祝芊的问题，愣了愣，说：“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她要是回去，弟妹恐怕没地方睡觉了。”
这就是小绵羊通常当天去当天回的理由？
祝芊大概猜到了她的家庭情况，觉得像小绵羊这样心地善良的女孩儿真的不多了，她就像干净清澈的泉水，简单明了，轻而易举地就能望到底。她没有自怨自艾，哀叹生命的不公，反而奋起直追，坚定自己的目标。
对比之下，祝芊自己的那点事微不足道。
她也想明白了不能一味地沉浸在过去，她要向前看，于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未来，她要靠自己走下去，再苦再难也要坚持下去。她要努力发光，让所有人看到，让他看到。
当天晚上，祝芊跟家里人参加聚会，偷偷摸摸跑到酒店露台上玩手机。
她翻出那天在光荣榜上拍下的照片，瞧着他们紧挨在一起的照片出神了许久。
第165章
没有人，祝芊强着胆子走过去，用手机灯光照，发现地上滴有好几滩血，还有打斗过的痕迹。
他们之前肯定到过这！
祝芊转身跑出房间，再往左边的小路跑，雨滴落在她的睫毛上，视线模糊到看不清，“江祁！！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没人回应。
跑到一处开阔地，远处耸立在半空的路灯被屋檐遮盖住灯杆，在光线下可以清楚地看到雨点飘落下的痕迹。路面坑洼处积有水滩，旧房子的墙角长满青苔，在雨夜之下混着垃圾泛着难闻的气味。
在旧房的墙角处，有一团黑影蜷缩在那儿，他沿着墙角瘫坐在地，血糊满大半张脸，气息奄奄，走到这儿好像用尽他的全身力气，样子看着很吓人。
男生身上的衣服是她熟悉的，此时衣服上全是脚印。
下一刻，祝芊绷不住泪水，脑子像是丢失了意识，然后连滚带爬地跑过去，跪倒在人影的身边，她抱住江祁的头，“江祁，你还醒着吗？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江祁静得像是睡着一般，额角被人划了一刀，滴滴鲜血如同泪珠一大串一大串地落。可他没有发觉般沉寂，呼吸很弱。
听到有人说话，他眯眯眼，睁开眼皮，视野模糊了一阵，他眨了几下，勉强认清眼中的人。
“江祁，你有没有事？能不能听到我说话？我不敢碰你，你哪里疼告诉我。”
看到他清醒过来，小姑娘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他脸上的血蹭到她的手心里，看起来触目惊心。
江祁咽下一口气，张开嘴：“我不是说过让你别来吗。”
她来，只会变得更危险。
想到什么，祝芊一边抽泣一边摁下手机屏幕，颤抖着：“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这附近肯定有视频监控。”
她在哭，“江祁，你等等......再坚持一会儿，我叫...叫救护车，你别怕。”
明明更害怕的是她，江祁说过，他的小姑娘，不能接触这些。
世界上那些杂糅了污秽、丑陋、腥臭、肮脏的东西，他永远都不想让她看到。
他的小姑娘，应该干干净净。
但可是，只要祝芊还靠近他，她就离光明越来越远。
不该是这样的。
江祁拍掉她的手机，“没用的，他们叫我来这个地方，肯定知道这边没有监控。”
“那也不能这样！”祝芊架住江祁一只胳膊，使劲把他撑起来，“你听我说，我现在马上送你去医院。”
江祁捂住肚子，缓了下神经，靠着她的力量站起来，往地上呕了口血。
血迹斑驳，但很快被雨水冲淡。
他一把力推开祝芊，雨滴落在两个人的身上，面对面看着她，已经分不清脸上的是雨水还是血水。
江祁的嗓音里灌入凶狠，“我说了我没事我不需要你听不见吗！就挨了几下打而已，我不需要，你没明白？”
不明白，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祝芊呆呆的，抽泣一下，吸到的是雨中的冷气，“江祁，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冷静一点，先让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祝芊想要去扶他，却被他一手甩开，他扭头藏在黑夜里，祝芊觉得他离自己越来越远，怎么都触摸不到。
他脸上的血痕被雨水冲淡了些，背靠墙，被撕坏的T恤松松垮垮，里面露出了一大片的青紫。
耳边是下雨的哗哗声，江祁恢复了意识，眉眼显得愈来愈冷。
他的声音也是，“你以为我是你？我说了不需要，不需要你管。”
江祁扶住墙，踉踉跄跄地想要转身离开，祝芊追上去，“怎么不用我管？！禄元武为什么要找你？肯定是因为上次那件事，你因为我被打，怎么不关我的事？”
“能不能别提了！”江祁脖子跳起青筋，又一次摔开她的手。
“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祝芊，你以为你是我的谁？我拜托你放过我好不好，如果不是这次你来找我，我根本不会再想去找你。”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下定决心般，“是，禄元武确实是因为上次的事打我，可要不是你出现，你靠近我，他又怎么会想起这件事？我是替你挨了打，我被打说出去不被笑话吗，所以求你，离我远点。”
“不，不是这样的。”
祝芊攥住江祁的两只手臂，以一种央求的姿态从低处望向他，他们之间距离很近。
第16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