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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一日萧亦宁亲自带兵围剿盛家军余孽,盛家军四散逃亡,已然是不成气候。
第三天,盛家军流亡北方的消息传来,盛林轩中箭坠马不知所踪。朝廷派人去找,未果。
第四天,未果。
第五天,未果……
在王府接到这些消息,萧亦宁都全然不理,随便听听便抛之脑后。
“这封密函上写的都是真的?”萧亦宁扫一眼手上黑宣纸上用蝇头小楷写的东西,迎面对折起来,目光询问的看向那人。
“千真万确。”底下站着个黑衣黑冠,高发浓眉的男人,合手为礼道,“属下遵循王爷的吩咐,派人暗中盯了许尚书三个月,最终在他常来常往的燕阁查出了些门道。”
“近来有一路行踪诡异的西域商人出入燕楼,但凡他们去的日子,许尚书必定去。属下已经查明那行西域人根本在京城没有什么生意,都是幌子。他们是西域王的探子,从属下们截下来的书信中看,许大人跟这次盛家遭难有不小的关系。”
第32章 这样,你是不是就会少怨我一些?
“果然如此。”萧亦宁冷笑着将密信收好,眉眼间很有几分不屑,“本王早就耳闻许梁平早年发家不正,他在盛将军手下当做幕僚,那些个肮脏下流的手段盛将军很是看不上,故而对其打压了过一阵子。后来他攀上旁人一朝飞上枝头,就转脸来对付起当年的恩人了?”
萧亦宁这种身份的,不论做什么都要讲究一个光明正大,听闻得许梁平这种做法不禁打心眼里看不上:“他就是做再大的官,还是脱不了下流胚子。”
下属闻言不说话,只愈发垂头立着。
“你把这封密函送去大内,另外再多派些人手去盯着许梁平,一有什么动静,立刻来报。”萧亦宁道。
“王爷……”
“怎么?”见他神色有异,吞吞吐吐地犹豫着,萧亦宁眉头轻轻皱了皱,“有话就说。”
“王爷,属下觉得这封密函此时还是先不送给圣上为好……”下属小心翼翼地观察萧亦宁的表情,揣测着道,“许大人暗地里做这种苟且之事,宁王府能查出来,大内跟太后并一定就真的蒙在鼓里。”
那人脸上惨淡一笑,“殿下您素来光明磊落,定是不清楚这些污鄙手段的。”
“这世上,多的是笑里藏刀借刀杀人的法子,还有些人明明已经知晓对方犯了错,故意隐忍不发,等到纵得对方错得不可救药的时候再发作,那便是人头落地的事情了。”
“你是劝本王等那许梁平再露出些马脚来?”萧亦宁凝眉,似是在认真思考他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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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皇帝从一开始就知道盛家的罪名是莫须有的,只不过功高震主,需要寻个法子来除掉盛家。
不过……这一切不过都是他的猜测罢了。
“也好。”萧亦宁思索片刻后点头,“那便照你说的做,许梁平一定给本王盯死了他!”
萧亦宁想的是,此刻拿许梁平的短尚不能将其置之死地,可他害了盛西月母亲一条人命,盛家是一定要叫许家血债血偿的。
倒不如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他犯下滔天大祸之时再伺机而动,一击致命。
萧亦宁挥手让血滴子下去,指尖落在案上宣纸“西月”二字,轻轻摩挲,悄声道:“这样,你是不是就能少怨我一些?”
他不知道的是,在这片大地另一方天涯海角盛西月一去不归,再也没有命回来见他了。
——
第六日,戈壁酷暑,飞沙走石。沙漠的炎热和入夜时分的气温骤降让盛西月受伤的身体立刻衰弱下来。
“将军,您喝点水。”跟从的参将看见盛西月身上都干得起皮了,担忧道。
盛西月接过水袋来只浅浅抿了一小口就递了回去:“大家剩的水和食物都不多了吧。”
“是……”参将低着头瓮声瓮气地回答,“从京畿大营里带出来的东西差不多都快消耗殆尽了,路上被宁王乍然偷袭又伤了不少兄弟,粮草……最多只能撑十日了。”
十日……
盛西月擦了擦嘴角,够了。
第33章 这一去,生死不详
“我此番落魄回来,兄弟们还能一呼百应,愿意跟我奔赴这西北荒凉之地,我代盛家谢过你们了。”盛西月深谢一礼,“盛家几辈忠烈,无端被诬陷通敌叛国,我不得不到这边来亲自绞杀逆贼证明清白。”
“但是我不能让盛家军的兄弟们都搭进去,等北方【创建和谐家园】出现,我就亲自去追击耶律王,届时……”盛西月停顿了下,道,“不论我自身如何,只要朝廷军队到来,你一定要带着盛家军走。回到中原去,或是回家安生过日子,或是加入别的队伍,万要保全大家的性命。”
“倘若,我那时有命回来,就带着兄弟们一起回家;假如我不幸身亡……你要记着我的话,清楚了么?”
盛西月沉着冷静地交代着自己的身后事,这种类似于阵前托孤的行为,硬是把刀架在脖子上都不皱下眉头的参将弄得眼眶一红,梗着脖子咬牙道。
“将军您说什么呢!兄弟们一日入盛家军,一生都是盛家军。我们跟随您从来不怕流血牺牲,若是逃生怕是早就跑了,还等到如今?老将军身陷囹圄,如今您就是我们新的将军,是你把我们从京畿大营带出来的,你也得把我们带回去!若是要死,大家就都一起死!”
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大男子,此刻显得格外倔强幼稚,让人有些心疼。
盛西月偏头看他一下,轻笑着拍了他肩膀一下:“好了,我又不是一定会死。”
古来征战几人回,若是能回谁不想回?在中原京城,还有她的孩子,还有林轩,还有……
“将军!前方沙包镇发现【创建和谐家园】踪迹,耶律王也在!”前线一名士兵匆忙跑过来,满脸着急道。
“耶律王!”盛西月一咬牙,提着枪就上马狂奔而去。
哒哒的铁蹄狂踩,带起沙尘飞扬。
盛西月身后是随风高展的鲜红军旗,纵然前方是千军万马,也当一勇无前。
隔着沙尘,参将眼眶含泪地看着盛西月的声音,二话不说也翻身上马,高举军旗,大喝:“跟着将军,上——”
盛字这一面军旗,从来不只是染了盛家人的血。而是盛家军每一名热血男儿的血,染就。
这一去,生死不详。
——
京城,掌灯时分,千家点灯。
萧亦宁在松风阁内批阅公文,认真的侧脸格外俊美。
“王爷别太辛苦了。”
一声温婉柔声传来,萧亦宁抬眼,赵连连端了碗冰镇酸梅汤放在他手边,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近来天气炎热,此汤最是消暑,王爷快用了吧。”
萧亦宁看她,赵连连微笑着在旁边坐下,拿出手绢贴心地帮萧亦宁把额头的汗拭去,再拿了团扇一下下扇着,看他的眸光全是娇柔爱意,如同娇俏可人的金丝燕雀一般。
萧亦宁目光落在她脸上,脑海里却莫名浮现出盛西月那一副永远骄傲清冷的样子来,盛西月就从来不会用这种温柔得快溺出水的眼神看他,不会在他公务缠身的时候给他端来一碗酸梅汤,更不会娇娇怯怯靠在他肩头诉说爱慕思念。
她只会傲,只会顶撞,只会跟他吵架。像一只无法驯服的大雁,永远不能被关进金丝雀的笼子里。
第34章 第七日
萧亦宁一时出了神。
赵连连被他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用团扇遮去大半张脸,羞赧地瞧他:“王爷……这么盯着妾身做什么?”
“哦……没什么。”被戳破心事的萧亦宁一下子反应过来,匆匆移开目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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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烛火爆了两爆,赵连连笑了声:“烛花爆,喜事到。王爷马上要有好事了。”起身拿了剪子去剪烛心。
萧亦宁无言瞧了那烛台许久,突然问道:“我前日准许外面的人进去月兰院探视,你可有去看过吗?”
“……”赵连连剪烛心的身子骤然一顿,不动声色地微笑:“去了,可王妃还是不见妾身。想是王妃出身名门,是高门贵女,瞧不上妾过去脱身于三教九流。”
萧亦宁叹了口气:“她就是那样的性子,你别往心里去。她不是瞧不上你,她是恨本王。连亲生骨肉也不愿待见。”
赵连连沉默,半晌,突然折回来,坐在萧亦宁面前定定地瞧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样子深深刻进脑海里。
“王爷,”赵连连握住他手,极度认真:“妾身深仰王爷之姿,连连为了王爷做什么都愿意。”
萧亦宁不解,“我知道。”
赵连连伸手抱住他,侧脸紧贴他的胸膛汲取温暖:“你不知道……”
——
第七日。
弹尽粮绝,帷幕终落。
这天早上分外的寂静,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俗话说反常即为妖。
“虞将军!虞将军您不能就这么闯进去!”
宁王府的门房拼命跟在后面拦着,可那彪悍的男人一掌就将其推倒在地。
“萧亦宁呢,我要见他!”虞谨照在王府里不管不顾,如同一匹脱缰野马胡乱闯着。
“怎么回事?”
萧亦宁从松风阁出来就听见这边闹哄哄地,皱眉不悦道。
“王爷……虞将军他根本不听我说话,硬要闯进来的。”看门的赶紧解释,生怕被牵连。
王爷不待见虞将军,王妃产下小世子后王爷就下了命令——以后但凡虞谨照要来都务必将他堵在门口,等问过了他才能放人进来。
“萧亦宁?”虞谨照见到他立刻冲了过来抓住他的手,“快!快去找月儿!晚了就来不及了!”
“放手!”萧亦宁一把甩开虞谨照,冷眸睨着他薄笑道,“没想到虞将军对本王的爱妃这般关心,哼。本王的宁王妃本王自会好好看着,不劳虞将军费心!”
冷漠敌意已经非常明显了。
然而此刻虞谨照一心只担忧着盛西月,对萧亦宁的讥讽视而不见:“现在没功夫说这个了,月儿现在极有可能危在旦夕,你快跟我去找她。”
“虞大将军莫不是吃醉了酒到我这里耍酒疯?我王妃好端端的在府里呆着,怎么会危在旦夕,虞将军若神志不清就去请大夫,恕不奉陪了!”萧亦宁冷哼一声,抬脚便要离开。
“是真的!”虞谨照拉住他道,“七日前的深夜,月儿趁你的人换班之际从王府逃了出来去看望林轩,我同她约好了在京中造出个假林轩的势去吸引朝廷的注意,届时再趁机将林轩送出京城养伤。那晚她打昏了我,自己抢了马走了!”
第35章 盛西月,你在哪
“这种事你也纵着她胡闹,你疯了吗!她要有半点差池,我绝不与你善罢甘休!”萧亦宁听完勃然大怒,立刻抬脚往月兰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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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王爷您怎么来了?我们王妃还在睡呢,王爷……王爷你别进去!”
秋云慌了,赶紧去拦人。
然而根本来不及,萧亦宁人已闪进去,一把拣住正坐在梳妆镜前那人的下巴,狠狠太抬起。
“王爷……”
一双黑眸里尽是惶恐不安,发着颤地看着萧亦宁。
萧亦宁盯着那张脸,眉心越皱越深。狠狠一把将人丢在地上:“来人!”
该死!这不是盛西月!
纵然生了一张八分像的脸,可是他一看见那双眼睛就知道不是。
盛西月的眼里,有星辰和大海,有无限希望。她眼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