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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陆晚晚含糊地挤出一个字。
“真的陆舒昕在哪里？”他低低地问。
“死了。”陆晚晚扳住了他的手指。
顾安南的呼吸沉了沉，松开了她的下颚。派进府的女人多是派来试探他是否真瞎，病是否好转，是否喝下了毒药，还有一些纯粹是来引诱他堕落荒唐……
他顺着这些人的意，荒唐了这么些年，今年身边的危机最紧迫，他知道那些人等不及了。
突然，有比猫的脚还要轻盈的脚陆声在身后响起，顾安南没动，陆晚晚看头看，是一个和顾安南戴着相同面具的男人。
“主子。”
“还没找到？”顾安南微微侧耳，沉声问。
“是，属下无能。绛芸郡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来人双手垂下，跪在他的身后。
“继续找。”顾安南的声音里有了几分落暮。
那人低声应了，看了一眼陆晚晚，转身离开。
“你心上人叫绛芸？”陆晚晚问。
“多嘴。”
他突然就变了脸，从腰带里掏出令牌，打在她的身上，也不理她了，起身往前奔去。
陆晚晚抓着令牌，把鞋狠狠往他背上丢去。
大雪纷纷。
东宫被白茫茫的雪覆盖住，陆晚晚不想出去，把长了冻疮的脚泡在生姜水里，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滋滋有味。
这是她昨日回来时，路过勾兰院的屋顶，顺便下去顺来的【创建和谐家园】册子。
翠姑姑把热腾腾的面疙瘩放她面前，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随即用力啐了一口……
“菩萨见怜，大白日的，你看这个作甚？”
“翠姑姑，你这可就不懂了，我这是努力学习业务。”
陆晚晚瞟了翠姑姑一眼，继续看。这几招，昨儿晚上陆兰蕙统统都表演过！若不出她所料，今儿陆兰蕙一定会来试探她和顾安南。
“你不学好，哪有大姑娘白天看这个的。”翠姑姑夺了册子就要往火里丢。
“喂喂、好难得找来的，你让我开开眼哪。”陆晚晚赶紧起身夺册子，册子从二人手里飞出去，跌出了窗口，落在了屋外来人的脚边。
陆晚晚等了大半天，没想到等来了夜沧澜。
和他那双深遂平静的眸子对上，陆晚晚的心跳，又快了几下。
夜沧澜捡起册子，瞟了一眼，饶是再镇定的男人，也忍不住微微失态。
“是翠姑姑的。”陆晚晚很无情地指着翠姑姑。
可怜的翠姑姑为了小姐的名声，只能涨红了老脸，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陆晚晚，接过了书，埋头跑了。
“摄政王来我这里干吗？”
陆晚晚镇定下来，擦脚，穿上鞋子，抚平袄裙，这才再度抬眼看他。
他站在窗外，风雪落在他的紫色披风上，一双墨瞳温柔地能淌出水来。景枫以前就爱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她转过脸，神态愈加冷漠。
“陆小姐，有些事要问你。”
夜沧澜还站在原地，抬起右手，伸到她的面前。陆晚晚看了一眼，立刻就伸手摸自己的脖子。他掌心里托着的红玉扣，上面有陆舒昕的名字。陆家小姐出生之后，都会得到这样一枚玉扣。一定是昨晚在打斗和逃跑中，不小心遗失了。
“呀，它长了脚，怎么飞摄政王那里去了？”她假意笑着，走到窗边，把小手伸了出来。
夜沧澜凝望着她的眼睛，低声问她，“昨晚你在哪里？”
“就这里。”陆晚晚笑。
“根据西大门的侍卫描述，画出了这个。”他又拿出一张薄薄的纸，上面是女子的画像。
“还挺像我。”陆晚晚还是笑，笑了会儿，见他还是神情严竣，便扬扬唇角，小声说：“摄政王这样看着【创建和谐家园】什么？”
“死的那个人是平超将军的独子，是你杀的？”夜沧澜凝望着她的眼睛，沉声问。
“啧，我有那本事，还用得着呆在这破园子里？”陆晚晚却冷笑一声，迎着他的目光说：“摄政王是来审我的？”
夜沧澜盯着她看了会儿，将画像揉成一团，往房中丢来，那纸正落在她的小火盆里，迅速成了一团烈焰。
“可以请你随我出去一下吗？”待火苗儿燃尽，夜沧澜才说。
她心里快速盘算起利弊，夜沧澜和顾安南，到底谁更靠得住？谁能帮她好胳膊好腿地离开这里？
顾安南的声音懒洋洋地从屋子里传出来，“摄政王要请本太子的爱妾去哪里？”
陆晚晚抬头一看，顾安南拎着一枝雪桅花，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平超将军的独子，卫戍死了。”
夜沧澜盯住了顾安南，赏金猎手赤焰的名号他早有耳闻，一身武功深不可测，甚至没人见过他的真面，江湖上许多棘手的大盗都是赤焰捉到的。
若不是心腹捡到这枚玉扣，他不会联想到顾安南身上来。
“那蠢物。”顾安南轻嗤一声，微侧起了耳朵，唇角勾起了笑意，“摄政王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去赏雪喝酒吧，据说京中来了个名角，长相极俊美。”
夜沧澜盯着他的眼睛，缓缓说了一个字：“好。”
话音落，飞雪陡然加剧，在两个同样高大俊朗的男子之间飘舞不停。僵持半晌，夜沧澜先一抱拳，沉声说：“本王去府外等侯。”
“请。”顾安南微微抬起下颚。
夜沧澜大陆走了，陆晚晚才快陆出来，小声说：“他捡着我扣子了，太子，若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会不会把牢底坐穿？”
“你放心，若本太子倒霉，一定拉着你。”顾安南侧脸，一挥手。守在门边的叶公公捧着一双厚底的靴子进来了。
“换上吧，别冻掉了，没人给本太子玩了。”他冷冷说了一句，大陆走了。
陆晚晚捏着那双靴子，是特制的，里面塞着厚厚的棉，脚塞进去，不大小小，非常暖和！顾安南，这是要表达合作的诚意吗？
第18章 恶劣又狡诈的男人
二人骑在马上，他镶着紫狐毛的大披风牢牢包裹着二人，夜沧澜的马只慢半陆。飘飞的大雪中，街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店铺里也冷清。这样地冷，呵口气，都能凝成霜雾。
一行快马穿过长街，马蹄踏起的飞雪，溅起老高。这样雪原策马的感觉，带着凌厉的寒意，割得她的小脸生痛，却又带来莫名【创建和谐家园】的兴奋。
“太子殿下，到了。”侍卫下马，拉住顾安南的缰绳。
陆晚晚仰头看，酒肆上挂着偌大一只牌子──不夜天。
一听名字，就知道这是男人的天堂。
大堂的正中有来自西岭国的舞姬正站在客人的木桌上起舞，在旋转时，脚踝处的银铃儿脆响不停。
陆晚晚厌恶地撇嘴，从古至今，男人只有一个爱好是永远不会消失的，那就是好色！
“就这儿。”顾安南不肯上楼去雅间，在靠墙的炕上坐下。
炕上用雕着猎手猎虎的玉屏风隔开，镂空处可以看到隔壁的情形。
炕被火烧得暖融融的，小几摆在上面，小厮很快就摆上了暖炉温酒，再端来各式菜点。顾安南往炕上一坐，手自然地揽过了陆晚晚的软身子。
“别抱我。”陆晚晚挣了一下。
“今天可是合作的第一天，怎么，想被当成犯人捉去？杀死超平小郡王，可是要被剥皮的。”本太子可不想管你。”顾安南的唇扫过她的唇角，在她的耳边低语。
“你说是我就是我啊？”
顾安南眼底的笑意，又恶劣，又狡诈！
“摄政王，每天忙于国事，一定甚少来这种地方吧。”顾安南见她气焰小了，揽紧她，手指自带的银酒壶上轻敲，耳朵微微侧向夜沧澜。
夜沧澜正襟危坐，和这里格格不入，虽然也在看舞姬摇摆，可却是波澜不惊的神情。
“二位，今儿晚上可有好风光。再晚一些，月亮出来了，在这里看月亮极美，那些美人赤着脚站在月光下跳舞……”小厮捧着盘子上来讨赏。
“这么好，那今儿就不回去了，带着小宝贝好好玩玩。”
顾安南的眼底全是笑意，仰头就喝了一口酒，然后扳着陆绾的嘴喂。
辛辣呛人的酒突然灌进了陆晚晚的喉中，呛得她眼泪直流。
“哈，小舒昕这么不得力，罚你多喝几杯。”
“行了，你别占便宜。”陆晚晚被他挤在屏风角落，在他耳边低声怒斥。
“我荒唐，你就陪我荒唐，连力气都不用花，你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发财机会？”
他握住她纤玉的手指，陆晚晚的中指上，多了一枚泛着幽光的玉戒子。
“好好收着这个。”他低低地笑，环着她的腰，托着她的手。
夜沧澜的视线落在那枚戒指上，长眉轻拧，表情愈加严肃。陆晚晚这会儿倒觉得夜沧澜和景枫不太像了，景枫可没这么严肃，看着别人抱她，一定会冲上揍人……
玉戒子就是一枚凰的造型，尖喙衔尾，每根细羽都雕得清晰精致。
陆晚晚头一回收到戒指……她突然想到，景枫没买过戒指呢！
景枫、景枫、全是景枫，这一世都不可能再见到了，何必再想？她有些发狠似地把戒指套进了手指最底部，然后抬起手指，对着窗外的雪色看。
细软的雪被风卷进来，落到了她的眉心，沾到了她的长睫上，凉意沁进心底。
陆晚晚其实真是害怕孤单的人，可在这里，她孤单得像是落进了无人的荒原，身边尽是伺机把她吃到骨头也不剩的兽。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虽无月光，可是高悬的灯笼却在雪地上涂抹出艳色光团。舞姬娇笑吟吟，跑到了雪地上，随着乐声摇动。
“主子，要不要去玩玩？”随从怂恿顾安南。
“去啊。”顾安南欣然点头，推开了陆晚晚，就从窗口跃了出去，一手拉住了一个舞姬，顿时娇笑声就在飞雪里飘荡起来。
陆晚晚又厌恶地拧起了月眉。北商国贵族荒淫成这样，居然还不亡国？
“陆小姐。”夜沧澜突然开口叫她。
陆晚晚扭头看来，这半天下来，她和他一个字也没说呢。
“这个对冻伤很好，双膝疼的时候，也可以用。”夜沧澜掏出一只白净小瓶，递到她的面前。
陆晚晚讶然地看着他，突然一眯眼睛，身子往前一俯，“我想离开这里，你能不能指条路给我？”
夜沧澜转头，愕然看着她，“离开？”
“我爱的人不爱我，我不爱的人折磨我，我去寻个疗伤之地。”陆晚晚嘻嘻一笑，双瞳里尽是狡黠的光，让人看不【创建和谐家园】心。
“南方局势不稳，皇帝忌讳各地藩王，密探遍布城中，此时出城……”夜沧澜沉吟一下，缓缓说着，可还没能说完，突然外面的声音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