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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她轻轻笑了笑，好像也带着几分落寞。
“但我不信。”
”我活得好端端的，还没活够呢，怎么能只活二十五年？”
“于是我比之前还要努力，加倍努力地求医问药。短短两三年里，试了不下十六种药，但很可惜，都没用。”
“我都快绝望了。“
”可谁知，天无绝人之路，竟然让我碰着了一个奇遇。”
她忽地一翻手，从袖中拿出一样物什，递到我眼前。
看到它，我倒吸一口凉气。
第八章
那是半拉鲛珠残片。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也是我的，和皇帝脖子上的拼一拼，就是一颗完整的鲛珠。
“认出来了？”
蔺飞衍笑意盈盈地看了我一眼，将它收回去，继续讲述她的故事。
“可不就是奇遇嘛！”
“我在求医路上发现这颗碎珠子，救下了一个昏迷的男人。谁知道他竟然是皇子，最后还能做皇帝？”
“他告诉我，他心上被人捅了个窟窿，多谢我救他一命。”
说到这里，她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忽然笑起来。
“心都被捅了个窟窿，我怎么可能救得了他？当然不是我救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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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大概是我这个观众太不捧场，她也觉得自说自话没什么意思，于是悻悻地吞了接下去的话。
但还觉得不过瘾，问我：“听到这些，你有什么感想？”
我没什么想法，之前的事我都知道，那颗鲛珠就是我化出来救他用的。她不过是运气好，捡了我的功劳。
比起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我更在意小鱼。
“我的孩子……”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那里面仅有悲哀。
“自然不在了呀。”蔺飞衍笑得畅快极了：“你瞧我都这般了，它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说到这里，她竟然还坐下来，亲热地拉住我的手。
“我同你说，你知道吗？我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活着便是活着。“
“以往醒来时，只觉得四肢都乏力得很。可现在，这具身子轻快极了。”
“这都要多谢你啊！”
“当年我便想，鲛人既然连心上捅了个窟窿的都能救，那我这般的必然也能医治。”
“果然啊……”
我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此刻那上面竟然挂着真心实意的笑容。
可她说的话，明明就在扎我的心。
这一切简直离谱。
我想杀了她。
手已经扣在她脖子上，但看着那张与我十分相似的脸，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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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现在的险境丝毫不在意，反而还有心思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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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你长得很像，下不了手是不是？”
“想知道原因吗？”
“因为我母亲同你是一样的啊！”
她骤然大笑，毫不费力将我推倒。
癫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将我围得密不透风。
“你以为你生下他，他就能活了吗？”
“活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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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如把命给我，早死早超生！”
……
说到最后，竟也听不出她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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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见了大祭司。
这是我第二次走进神庙。
头一次是与皇帝成婚之前，我来这里祈愿，希望能与他白头偕老。
这个愿望的结局我已经知道了。
她坐在神坛前，背影暮色沉沉。
我只问了她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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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她背影颤抖，震惊地转身过来看着我。
我知道，我说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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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不该出生，却被强行带到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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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出身与她相似，却拥有健康的小鱼，令她恨上加恨。
更何况，他血脉中的帝王之气，还是唯一能解除她身上诅咒的法门。
小鱼的死，毫无悬念。
第九章
我又去见了皇帝。
这一回，曲瑞宫里没人出来拦着我。
我长驱直入，十分顺畅地找到了，在御书房里的他。
他坐在御案后，面色颓丧，形容一塌糊涂，身前落了满地的碎纸残片。
见我进来，微微抬头，哑声开口：“你来了？”
我听见他说话，嗓子像被砂纸磨砺般粗糙，里面带着的悲伤与我心中的别无二致。
“我抱过他。”
“很软，很小的一团。”
“小手很有力。”
“哭声也很响亮。”
“我本想放你们母子回去。”
皇帝撑着御案起身，朝我走过来。
“可飞衍来了，跪在地上求我，让我救救她的命。”
“大祭司也来了，告诉我这孩子不详，降世便带来灾厄。”
“南方的万顷良田全被大水淹了。”
“北方狄夷蠢蠢欲动。”
“我没办法……”
年轻的面容像骤然老了几岁，痛哭流涕得十分难看。
原来他也没我想的，那么憎恶这个孩子。
但此刻，我心中全无波澜。
也不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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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恨大祭司。
我觉得他们做得对极了。
只要牺牲一个无关紧要的孩子，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心爱的女人能得救，从此拥有健康的躯体。令人恐惧的天灾会消失，万千百姓将感恩戴德。
可我的孩子，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只是顺应天理，在这一天出生而已。
正确的事，不一定会是好事。
这些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我回到东桦宫，小蝶面色焦急地迎上来，给我披上厚实的大麾。
这才发现，原来我只穿着单薄的寝衣就跑了出去。
但是我一点也不冷，或许是因为心已经冷了，所以身体冷不冷，也就感觉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