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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也抵不住民众们的热情。
便是不能亲自去送些什么，但军队路过时，还是有不少人自发地上了城墙去看。
我也混在人群中，看着队伍正中那个金盔金甲的皇帝，觉得前朝那群老学究们真的不行了。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种事该拦着的啊。
怎么能由着他胡来，被抓了怎么办！
但他终究是没被狄人俘虏。
山阙关的消息传来：皇帝中了狄人的暗箭，一箭穿心，这下生死不明。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愣了愣。
下意识便想着：我要去找他，无论如何也要去找他。
告诉和尚时，他抬头看了看我：“终于想明白了？”
我心想什么明白不明白，皇帝这人都快死了，我得找法子去救他，便是拿出鲛珠来……
想到这里，我忽然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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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因为那时的和尚都没挖苦我，他格外大肚。
“想去便去吧，若是此次不走，下回后悔的便是你自己。”
这话说得，好像皇帝人快没了，我就是奔着去见他最后一面。
我冲着地面呸呸两声，连忙跑回帐篷收拾东西。
接着便趁着夜深，悄悄溜出叶城，直奔山阙关。
连着走了一夜，终于在第二日午后看见了皇帐。
但那里守卫森严，我强闯必定是进不去的。
想了想，我绕着驻扎的营地，终于发现了破绽。
便是吉祥等伺候的侍从住的帐篷，那里守卫稀疏，想来将士们都不愿替他们看门。
不过这正巧方便了我。
我在外面等到天黑，来这里巡逻的士兵更稀少了，便摸着黑潜入了吉祥的帐篷。
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几乎快要睡着时，终于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
是吉祥和另个我并不熟悉的侍从。
“陛下如何了？”
“难啊。”吉祥遗憾地长叹：“怕是不行了。咱们便也就这么伺候着，这些都操心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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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声我一声，长吁短叹，令我本就十分担忧的心绪，更是进化成为愤怒。
我急急站起来，撩开帐篷门，语气寒意深深。
“你们躲在背后嚼什么舌根呢！”
第三十四章
吉祥被我突如其来的一声惊道，颤抖着转过身。
“……小伊姑娘？”
我冷着脸看他：“带我去皇帐。”
“现在？”
“对，现在。”我肯定点头。
见吉祥脸上露出几分为难：“可陛下已经睡下了，现在却不大方便。”
他言语间有些遮掩，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瞒着我一样。
我气急便抬脚踹了过去：“现在就带我过去。你不说他快死了吗？我去看看他还有几个时辰可活，见最后一面不行吗？”
“哎哟，这话可不能乱说。”
吉祥连忙上前想要捂我的嘴。
我伸手拍开他：“去不去？”
“去，这便只能带您过去了。”
他十分无奈地低头，引着我往皇帐走。
一路上遇到几队巡逻的卫兵，幸好提前找了吉祥，他与领队解释了我的身份，他们便放了我进去。
待进入皇帐时，里面浓重的血腥气激得我倒退一步。
皇帝躺在随军搭建的榻上，脸上毫无血色，胸口包着白纱布，生死不明。
“怎么伤得这么重？”
我转头问吉祥，却见他已经红了眼眶。
“那狄人奸诈得很，一见到那日陛下观战，便分出一个小队吸引了兵士们的注意。其中有个神箭手便趁机冲上前来拉弓，奴才们都来不及拦，陛下便中箭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
恨不能冲到榻前打醒皇帝。
他是傻子吗？
两军交战，他身边守着的不是经验丰富的将士，反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奴仆，真是嫌自己的命够长是吧？
但事已至此，怪谁都没用。
我走到榻前，吉祥又点了一盏灯，托上前来，助我照亮。
“致命的便是那个箭伤，军中的军医已经将箭给取下了。但听他们说，这个位置，只怕心脏也被戳了一个窟窿，怕是凶多吉少。”
我想起养在宫中的那群太医，连忙转身问道：“那宫中的太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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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震惊了。
皇帝确实是一心来求死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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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放下灯，出去外面候着。
我长长叹气。
见皇帝口唇干燥起皮，想是失血过多，又无法喝水，便从桌上倒出一杯茶帮他润润嘴巴。
但头一回做这种伺候人的活，不大熟练，这一下反倒帮了倒忙。
水多了些，滴到他胸口的纱布上，润湿一片。
我连忙拿起干净的布巾，想要替他擦拭干净。
目光触及他的胸口，动作陡然一顿。
那上面密密麻麻布着不少陈旧的伤痕，痕迹小而深，像是被利刃割伤的。
我光知道他取了心脉血救我，但我万万没想到，他取了这么多次。
而且上面伤痕交错相填，想来在同一处还取了许多次。
该多疼啊。
我到底不是狠心的人。
见到这些伤痕，心中因他不珍惜自己的怒气陡然散了个干净，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心疼。
眼泪水一滴接着一滴落在他的胸膛上，我连连擦拭。
心想，这真是个傻子。
天大的傻子。
第三十五章
我在驻地留了下来。
每日除了喂药，就是皇帝舌下安一片参片吊命，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眼看时间过去两天，他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反而眼看愈加严重。
皇帐内外哀声一片，人人都在私下议论，只怕要联系前朝准备后事。
我不信他们的话。
我信皇帝必定能挺过来。
我还许多话还未来得及与他说，他怎么能轻描淡写地就没了？
和尚的信是在第三天送到的皇帐。
我下意识觉得那就是解决的法子，从吉祥手里接过，急急打开。
看见上面的字，我终于松了口气。
和尚说：皇帝现在无法苏醒，或许是由于血咒。帝王之气也在侵蚀他的生命力。之前表现较轻，也许是因为我并没有像憎恨蔺飞衍那样憎恨他，所以受影响的程度较轻。但现在他受了重伤，便压不过侵蚀了。
言下之意，只要我主动解咒，他便能醒过来。
我当即便打开随身的包袱，从里面掏出两个卷轴。
如今只要能救皇帝，别说只是用墨水描阵，就是帝王之气反噬了我也甘愿。
可我真没想到。
解咒后，那血咒竟真反噬到了我身上。
那至深至痛的气息……原来所谓血咒的侵蚀，全是我自己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