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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我表现得太过理所当然，皇帝挂着那张吃惊的脸，手抖了抖，最终重重拍在椅子扶手上。
然后便……气咻咻地走了。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背影，实在想不明白他脑中到底想了些什么。
小蝶进来，撤走他用过的茶水。
看见我，她似是十分无奈地长叹一声。
令我更加茫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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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来便笑得亲亲热热，亲昵地唤我“小伊”，仿佛我们是相识甚久的老熟人。
还拉过我的手，把一只缠赤金的翡翠镯子脱下来，套在我的腕子上。
镯子触到皮肤的那瞬间，一丝刺骨的寒意便从脑后紧紧跟上来。
我下意识觉得有些脑痛，但仔细感受，却又找不到那丝痛意了。
好像方才的全是幻觉。
看着阳光下流光溢彩的镯子，蔺飞衍在旁边笑盈盈地开口：“我昨日刚得了这镯子，想来你戴起来必定好看，今日便巴巴地赶过来，将它赠与你。果然一见，翠玉雪肤，倒更称你。”
是吗？
我疑惑地看向她。
那镯子重金轻玉，看上去便十分俗气，蔺飞衍确定不是来埋汰我的吗？
但这么委婉的埋汰也不像是她会做的事。
比起这种旁敲侧击，她更爱当面挖苦才是。
所以，今日必定又是有事才来的罢。
我脱下镯子，放在她身旁的方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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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镯子你戴着多好看啊，脱下来做什么？”
“我不要这个。”
我冲她摇摇头，也不想再与她做戏，那实在累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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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事？没什么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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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便静静地看着她，用沉默表示我的不信。
终于，她拗不过我，脸上似是有了了几分郝然。
“其实今日来，还是想同你道个歉。”她叹气：“因着中秋的事，陛下也同我说了，将你安排到家宴中，是我疏忽了。”
我想起来。
确实有这回事，还挺尴尬的。
但中秋都过去有些日子了，现在才想起来说，还有必要吗？
我有些困惑，正想要问，却见蔺飞衍在悄悄瞄我，眼神滴溜溜地转。
那目光，很不对劲，上下打量，带着几分探究。
见我看过去，她匆忙收回目光，又恢复之前郝然愧疚的神色。
我心中疑惑。
虽然明白道歉不过是她今日过来寻我的借口，必定还有别的打算。
但即便问出口，我也知蔺飞衍不会轻易告诉我，便只能顺着她的台阶下了。
待把她送走后不久，皇帝又来了，神色间带着几分慌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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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一声，心中乐道：原来他也叫她蔺飞衍了。
想起来，又朝小方桌上指了指，那只俗气的赤金玉镯正摆在那上面。
皇帝走过去拿起来，端详片刻，忽然怒极，将它狠狠掷到门外。
行事间，颇有砸杯子时的风范。
那只镯子磕在地砖上，被摔了个四分五裂。
我瞧着，心中有了几分可惜。
心想就这么摔了，多浪费啊，玉重新琢一琢，金子融了重新打一只，不是更好吗？
但皇帝不是这么想的。
把镯子砸了之后，他脸色中还带着几分后怕，双手紧紧扣住我的肩膀，从下自上仔细端详。
“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啊？”
我好笑地反问。
挣开他，想要过去把那堆碎片拾起来，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令他如此愤怒。
但手指触碰到的一瞬间，那丝寒意又像蛇般蜿蜒窜上我的后脑。
不是幻觉。
我下意识缩手，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皇帝连忙跑过来拉我。
“那是……什么？”
他神色凝重地看了眼那堆碎片，喊人过来将它们打扫收拢，放在一张红纸中包好。
扶着我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我本想，既然你已经回来，便就让这些事烂在我肚子里，一直带到坟墓中去。但今日看来，却不得不将这些事尽数告知于你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茫然地望着他。
皇帝领着我来到神庙。
看见大祭司的那一刻，我心中满是诧异。
不过三年，她竟然老成这个样子了。
鸡皮鹤发，脸上的褶子一条接一条，令我几乎都要认不出她。
皇帝告诉我，这是因为续命。
她为了拖延血咒，将自己的血液换给了蔺飞衍，所以现在也受到血咒的侵蚀，加速了衰老的过程。
见到我们的那一刻，她愣了愣，像是反应不过来。
指了指我，面露疑惑。
皇帝告诉她：“这便是小伊。”
大祭司脸上闪过一丝恍然，颤颤巍巍地从身下的蒲团上爬起来，走过来仔细地端详我。
我回望她，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又什么都想说。
她曾是我的族人，是看着我长大的人。
我曾将她看做半个母亲，一直都极听她的话，但最后她却成了亲自给我递刀的凶手之一。
她爱怜地抚摸我的头，轻轻叹了一声，从神坛中的木匣子里掏出一个令我十分眼熟的卷轴。
她将它递给我。
我疑惑地打开。
便发现，这与和尚给我的那个，拼一拼，便是一个完整的阵法。
皇帝把那个包着玉镯残片的红纸包给她。
大祭司面露困惑，抖着手将它一点点拆开。
在见到里面的东西时，她怒极哭喊，声音中只有悲戚。
“这孽障！”
“这是祭司给蔺飞衍的魂玉罢？”皇帝冷冷开口：“三年前，祭司破魂压制血咒时，我曾见过一次。小伊本就由残魂再聚，碰不得这类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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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愧疚难当，连连解释。
“当年我把它留在飞衍那里，不过是希望这宝贝能助她缓解血咒侵蚀的痛苦。没想到她竟然会拿它害人！”
她满怀歉意地看着我，令我无法再狠下心责怪。
最终，还是叹了一声不再追究。
第二十九章
我们从神庙中出来。
皇帝想送我回去。
我想了想，拒绝了他。
“我原本以为，活过来便也就是活过来了，是我运气好，老天爷不愿收我。“
”所以也还算是珍惜这条命，想趁着这个机会，再重新活一次。”
“但现在，我明白了。”
我抬头望着皇帝，脑子里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