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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讨厌一个人，是控制自如的吗？
别人或许能做到。
但我……不能。
喜欢一个人是藏也藏不住的喜欢，讨厌一个人是藏也藏不住的讨厌。
我便是这样的。
所以听到他的话，哪怕心中颤动，知道在人前至少还是得做出一个样子来。
但我还是，抱着手臂站在那里，甚至背倚靠上了紧闭的木门。
若是吉祥没关门，或许我还能往后退几步。
皇帝眼神剧震。
我看到他撑着桌子起身，冷着脸朝我走近。
一步……
两步……
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跳。
果然，他的耐心用尽了，他发怒了。
他又要打我了。
就像他曾经做过很多次的那样，一掌把我打倒在地，看着我伏在冰冷的地砖上……
温热的触感自脖颈处传来。
我又猜错了。
皇帝这回没打我。
他抱了我。
头颅抵在我的肩膀上，双臂紧紧环住我身躯。
高大的他，做起这种姿势来，应当会很好笑吧？
可我一点也不想笑，我觉得很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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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恶心。
于是我狠狠地推开了他。
看见他踉跄退开，脸上满是震惊与绝望，仿佛与三年前被推倒在地、怀胎六月的我重叠。
那时候的我，在想什么呢?
我忘记了。
但皇帝必须记得。
于是我狠狠地告诉他：“别碰我！看见你我就觉得恶心！”
听到这话，他嘴唇颤抖，脸上的冷静片片碎裂，眼眶忽然红了一片。
他竟然想哭？
当年他那般对我，我尚且没落过一滴泪。
如今不过是还了十分之一，他便受不住了？
我越发觉得难以置信。
想到这里，我继续放狠话：“收起你的惺惺作态！”
他脸刷得一下就白了，唇上血色褪去，颤抖着声音，难以置信地问道：“我在惺惺作态？”
不然呢？
我狐疑地望着他。
若说是真的，那才最不可信。
或许是我脸上的不信任太过明显，他的脸色越发白了，看上去竟然隐隐有种灰败的感觉。
他的身体有这么差吗？
我下意识想问他，但话到嘴边又想，我何苦还要关心他？
他就是这样坏的一个人。
连亲生骨肉都能杀害，连结发妻子都能杀害的一个人，他会对我好吗？
不会的。
我失望地收回目光，觉得方才自己对他做的这些，也很没意思。
想了想，我长长叹气：“你也不要难过了。男人嘛，经受点挫折不是什么坏事。只是我同你想的那些女人不一样。我是和尚救回来的，对男女之情不感兴趣，一心只想出家。”
说完，也不管听完那一通胡诌后，他惨白着一张脸愣在那里能想什么，转身便离开了香曲宫。
第十八章
和尚是第二天清晨时回来的丰光宫。
那时我正用着早点，见状便指了指面前的餐点，示意他也来吃。
但和尚只是在我面前坐下，神色平静而淡然。
“该是时候了，施主，我需离去了。”
听到这话，我一点也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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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经到了无法压制的地步，要走，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我点点头，又夹起一筷子小菜拌在自己粥碗里：“什么时候？我去收拾东西。”
和尚静静地看着我，并未回答，只有悲悯的神色一如既往。
我举着筷子，愣了一愣，反应过来：“你不会不打算带着我吧？”
“确是如此。”
和尚双手合十，闭着眼睛一脸坦然。
我捏着筷子着急，碗里的清粥小菜顿时不香了。
“那难道我就留在这里吗？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的皇帝？他会要了我的命的！”
“陛下不会的。”
和尚依旧闭着眼睛，表情坦然地让我越发想动手。
但我到底是没有动手，因为和尚从袖中掏出一个褐色的卷轴递了过来。
“这便是施主的因果。算到如今，我已代为保管三年，也是时候交给你了。”
我从他手中接过卷轴展开，看见上面画着一个繁复的图案，隐约像一个阵法。
暗红色的花纹令我回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记忆，手腕隐隐发疼，便连忙将它卷好，递了回去。
“我不要这个东西，一看就不吉利。”
但和尚没接。
他站起来，转身便朝外面走，决绝的背影让我知道，他绝不会带上我。
他就是这么古怪的一个【创建和谐家园】，突如其来地出现，又突如其来地离开，像极了他说的缘分。
从那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他。
依旧独自住在丰光宫里，朝起晚睡，每日无所事事，生活平淡而闲适。
也会凑到宫女堆里，继续听他们说闲话，得知蔺飞衍的病情好了不少，也能起身了。
这些日子以来，皇帝夜夜都在香曲宫里。
听到这里，我在心中呵呵冷笑。
真不愧是他。
如今的平淡生活一眼看到头，仿佛我能在这丰光宫里安享晚年。
但事有突然，没过多久，吉祥来了，领着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后面还跟着小蝶。
“来做什么？”
我抬头问道。
吉祥眯起眼睛谄媚地笑，脸上的褶子一条接一条，连成一朵万寿菊。
“陛下下旨，令小伊姑娘移居东桦宫。今日便是来收拾东西的。”
我瞄了眼他身后浩浩荡荡站着的几十个人，心说倒不像是来收拾东西，反而像是来拆了丰光宫的。
但我到底没这么说。
我转身进了内殿，从里面拿出早就整理好的包袱，里面只有几件入宫时皇帝赏下的便衣，还有那个画着阵法的卷轴。
“走吧。”
迎着吉祥诧异的目光，我点点头。
早在看到卷轴的那一天，我的心中便有了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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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踏出丰光宫的大门，我长叹一声，就当是告慰已经逝去的平静生活。
第十九章
我住回了东桦宫。
景致还是这么个景致，人也还是这么些人，每日做的都还是这么些事，与过去别无二致。
除去皇帝。
他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