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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将我包裹住了。
我痛苦地睁开眼睛,勉强看到顾梵模糊的轮廓。
“快去。
我这边撑不了多久。”
顾梵一边说着,一边抬手一指。
一片洁白的莲花盛开成一条小径,为我指引穿过迷雾的道路。
我跌跌撞撞地顺着这条路往前奔跑,一时间几乎忘了自己的目的,只想要尽可能远离白雾之中的那些人影。
雾气逐渐散去,我终于来到了那墓碑前。
但到了近距离,我才发现墓碑并没有我想象当中那么大,反而只有我的膝盖那么高而已。
墓碑上密密麻麻刻着许多名字。
我匆匆看了一眼,竟然找到了村里不少人的姓名。
我明白过来:看来村民们就是受到这块墓碑的影响,才可以继续以死者之身活动的。
难道墓碑就是咀咒的真身吗?我一边想着,一边用毒火包住自己的手,一拳头对准墓碑砸了下去。
咔嚓一声,墓碑果然碎裂了。
里头掉出许多肥大的白色虫子,还没落地就被毒火卷住,噼里啪啦烧成了灰烬。
朦胧之中,我仿佛听到一声释然的叹息。
我想,这样一来村子里的人终于可以安息了吧。
墓碑碎裂之后,最中央滚出一个小小的红色木盒来。
明明被那恶心的咀咒包围,但那木盒子却给我一种圣洁的感觉。
我来不及多想,将盒子抓在了手里:“顾梵,带我回去!”
一阵旋风平地而起,将我的身体包裹在其中。
与此同时,本已经消散的白雾潮涌一般向我铺天盖地罩了下来。
在传送离开前一瞬间,我清楚地看到雾气之中有两个影子往我这边扑了过来。
奇怪的是,有那么一瞬间我竟觉得那一对身影无比熟悉。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回到了肉身之中。
果然,离魂的副作用是一次比一次小的。
这一次醒来,我完全没有感到不适,唯一让我介意的只有脖子上火烧火燎的痛感。
我用力咳嗽了几声,这才觉得喉咙通畅了一些。
“东西呢?”
顾梵急切地伸出手来。
我动了动手,感觉那巴掌大的盒子就躺在我手边。
这一点我倒是要表扬顾梵了:我“昏迷”
的时候,他竟然给我盖了一点被子,现在也没有直接掀开找他要的东西。
这算是他能给我仅有的尊重了吧?想到他能够毫不犹豫地掐死我,我就一肚子火。
所以我也不想在顾梵身上浪费什么时间,拿起盒子直接朝他扔了过去:“拿去。”
顾梵接住盒子却没有急着打开,而是表情微妙地看着我不说话。
我让他看得不自在,冷笑一声说:“怎么,难道我还要谢谢你在下头救了我?不要忘记是谁把我送下去的。”
“你……”
顾梵却吞吞吐吐,一点不像是平时的风格。
我火气上来,也没那么害怕他了,问:“我什么我?我生气还不行了?”
但顾梵却狐疑地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问题让我稍稍冷静了一些。
仔细想想,此前顾梵好像也问过我类似的话。
然后,他还说什么如果发现我在撒谎,他一定会让我死得很惨。
若不是那样,我也不会相信他所说的、我身上大有玄机的话了。
这么一想,我反而冷静下来。
我对顾梵说:“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为什么什么都不说直接将我送了过去?我之前所在的那个地方是哪里?”
“你的问题很多。”
顾梵盯着我,琥珀色的眼睛仿佛有神秘的魔力,让我的心逐渐揪紧了,而怒火反而烟消云散。
我思忖着:为什么顾梵看我的眼神会那么痛苦呢?我脱口问道:“你是不是担心我会出卖你,所以很多事情才不愿对我解释清楚?”
闻言,顾梵的眸子顿时沉了沉。
我知道我猜对了。
可这个猜测却让我难受得厉害:“你就那么不相信我吗?”
大概是眼看着我快要哭出来,顾梵终于开口了。
他说,他并不是不相信我,而是怀疑我身上被人做了手脚,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很可能就已经把他给出卖了。
他的话让我细思恐极。
我想到白雾里那些呢喃不断的人影、还有我身上出现的剧烈反应,不禁颤抖起来:难道说,我的大脑里真的被人安装了什么机关法术?我所知道的情报,是不是都会自动传递出去?还是说我其实被人催眠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无数的猜测填满了我的脑袋。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这段时间以来累积的不安和惶恐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
顾梵在我身边坐下,伸手将我抱进了怀里,轻轻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发:“音音,不要怕。
我只是说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诉你,并不是怀疑你会做出什么对我们有害的事情。”
他表现出的温柔让我受宠若惊。
我急促地呼吸了几下,慢慢平静下来,却贪恋着顾梵难得的温情不愿意离开他的怀抱。
而顾梵今天似乎也对我格外容忍。
他抱着我没有说话,片刻后低声道:“你刚才去的地方,是真正的江槐村。
这个村子原先就是一个死村,门口的槐树其实是村子的镇守。
但凡是进入这村子里的死魂,都会被那块守魂碑吸引过去,从而喂养咀咒,确保尸村的正常运作。”
顾梵难得说那么多话,我自然听得很认真。
我问道:“什么是守魂碑?还有……到底是谁花那么大的力气,只为了维持一个满是尸体的村子?”
顾梵却沉默下来,就连抚摸我的动作也停了。
我心中隐约产生了一个疯狂的猜测:难不成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整个江槐村唯二的活人就是我和婆婆。
但回想我的童年,却很快乐很正常,直到八岁那一年。
如果那守魂碑的存在,是为了我能够像个普通人一样,在普通的环境里成长呢?我一想便觉得恐怖得厉害:难道我的人生一开始就在某个人的规划之中了吗?
第五十六章 守魂人
顾梵始终只是沉默着,仿佛我不问他就不会回答。
事实上,就算我问了,估计他也还是什么都不会说吧。
我在他怀里叹了一口气,心里觉得委屈不已:如果真的如顾梵所说,我可能无意识地在给什么人传递情报,那的确是我知道得越少才越好。
“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顾梵终于开口了。
不得不说,今天的他温柔得让人迷醉。
他说,目前为止他并没有在我身上发现什么异样。
我问:“但如果是我的魂魄让人动了手脚,你也看不出来端倪啊。
因为毒火的关系,你不是根本不能接触我的魂魄吗?”
顾梵却笑了起来。
他说:“同样,因为毒火的关系,恐怕也没有什么人真的能在你的魂魄上动手脚。”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你是说,婆婆早就知道我的身上有问题,所以才在我的魂魄里种下了毒火?”
顾梵点了点头。
我不禁有些生气:“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那么谨慎?”
顾梵却笑了:“那是因为,你的婆婆和我之间,本来就处在对立面。
她固然可以真心实意地保护你,但也同样可以设下另一重陷阱,只等着我掉进去。”
我心里觉得婆婆不是那样的人,可顾梵说得那么坚决,我也想不出该如何为婆婆正名。
但现在我可以确定的是,顾梵和我之间的姻缘果然是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绑在一起了。
我问道:“那我到底是什么人?这你总知道吧?”
可顾梵轻笑了一声,说:“严格说来,我并不知道。
我唯一知道的,是你很可能是这世上最后的一个守魂人。”
我一愣,问道:“什么是守魂人?这和下面的守魂碑彼此之间有联系吗?”
“当然有。”
顾梵说完止住了话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
我紧张地抬起头来,主动与他四目相对,以此证明自己并没有在动什么歪脑筋。
片刻之后,顾梵轻笑一声:“罢了,这点事情告诉你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一听,顿时在心里欢呼:欧耶,看来我和顾梵的关系还是有进展的,至少他现在愿意跟我分享情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发现一下子让我欢欣鼓舞起来。
我有些脸红地挪开了视线,心想我这样的反应就好像自己对他芳心暗许似的,难不成真的像婆婆所担心的那样,我其实已经对顾梵动心了吗?这个念头让我臊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