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磕过头,这个女婿就跑不了了。
太卜署给出的结果是今年没有适合登基的吉日,倒是成亲的好日子还有几个。所以朝堂上争执了几天之后,定下了九月初六为公主和新驸马合卺佳期。礼部紧锣密鼓地忙活起来,喜气很快冲破了先前的低气压,整个大安朝都随着这个秋天的降临而欢腾起来。
所有的事情都进行得十分顺利。永平侯父子及时赶来拦住了陈通带回京都的三万将士,收编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往西北,同秦家兄弟一起截住了试图南下的西凉千禄王,一番迎头痛击之后西凉退却,边防重归稳固。
朝中的事也一直没有出什么岔子。左相被自己府里的家奴揭发三年前送女入宫以假乱真,被天下百姓和满朝文武指着鼻子骂了多日,最后交由三司会审,没过半个月就招了。假公主石青竹也狱中认了罪,顾及皇家颜面没有判斩刑,一家子都定了流放,赶在九月之前满城百姓浩浩荡荡地送了出京。
宫中皇后什么也没有说,自称年迈体弱精力不济,再不问朝堂之事,倒是每日在养居殿停留的时间长了些,终于在仲秋节后盼得皇帝醒来,宫中更添了一重喜气。
倏忽便到九月,佳期将近,宫内宫外都加倍热闹了起来。
如今夏家已经【创建和谐家园】,夏静轩恢复了身份被派去吏部做事,宫里得用的人就更少了。知月和王婆子两个人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最终还是不得不把一些要紧跑腿的事交给了江春郎。
连日来忙忙碌碌,倒也没出过什么错。
直到九月初五这天,谢远图忙忙地跑来禀报,说是清平王府陆续派出了几批府兵,有的去了定国寺,有的去了蓟州,有的乘船南下,还有快马加鞭往西走的,都不知道是做什么去。
这个消息一传回来,柳闻蝉身边的众人都有些慌了。
知月第一个跳起来,急道:“他果然准备要出手了!定国寺是皇寺,蓟州有屯兵,西边是那个假公主流放的地方,南边——”
“你先别急。”柳闻蝉道,“清平王若真想做什么,不会那么容易被我们探知。如今他毫不掩饰动作,恰说明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才不是!”知月急得跺脚,“他那叫肆无忌惮!你忘了那人素日的行事是怎样的了?他要做坏事,什么时候遮掩过?他恨不得敲锣打鼓让全天下都知道他在搞事情了!就比如上次定国寺那八个字……”
“不要自乱阵脚,”戚长生从外面走进来说道,“他有他的谋算,我们手中也不是没有人。明日多加派一些人手,让各处都留心盯得紧一点就是了。”
眼下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于是知月和王婆子又添了好几项差事,明日的衣裳首饰进退仪仗都要加倍谨慎看过,那些新挑上来没经历过大事的小宫女小太监们忙得脚不沾地。
反倒是明日要成亲的两个主角闲了下来。
殿中只剩了两个人,戚长生走过来替柳闻蝉收起了摆在桌上的钗环,皱眉道:“这些东西加起来只怕要有十斤,一定要受这份罪吗?”
“当然不。”柳闻蝉从镜子里看着他笑,“这些是摆出来给人看的,我另寻巧匠照样用金箔捻了一套,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
戚长生闻言也笑了:“这上头你倒肯费心。”
“不费心不行啊,”柳闻蝉摊手,无奈:“我还想要我的脖子呐!这又不是上战场,簪子钗环也不能当刀枪用,要那么沉做什么?”
“是。”戚长生笑道,“你肯费力气带在身上的只有甲胄和刀剑。我记得你从前连禁步的玉环都不愿佩戴。”
“太费力气,打起仗来不方便。”柳闻蝉道。
戚长生替她将发髻解开,也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明天若是真打起来,对外该怎么说?你要说清平王谋反,只怕天下百姓很难信服。”
“不会真打起来的。”柳闻蝉摇头道,“也不会有人来刺杀咱们。”
清平王若真想杀她,有的是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而事实却是他非但没有对她不利,反而几次在暗中帮她,甚至可以说是救过她的命。
那么他就更不可能专挑万民欢腾的日子来与她为难。那种用气势压迫人、用武力震慑人的事,是晋安公主会做的,却不是清平王惯用的手法。
“派人盯紧些,看清楚他的目的即可。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要沉得住气,最多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柳闻蝉道。
戚长生点头应下,数给她听:“谢中郎说的那四个方向都已经有人去盯,但更要紧的还是清平王府。此外我又叫人从历城调了两千精兵,专盯住往西走的那一路——无论如何,不能让‘那一位’死灰复燃。”
假公主和石家一党上上下下加起来怕有上千人。暗中必然还有藏匿的人手和银钱。这些人是高高在上惯了的,如今沦为阶下囚必定百般不甘,赶上盛事大庆,是他们生事最好的时机。
“除了那边,还要盯住京都。”柳闻蝉道,“天下民心哪有那么好收服的。说是都在我这边,却不知道哪一处就藏着愿意为她卖命的。石家人认罪认得那么从容,必定是留着后手的。”
“我再去叫人安排。”戚长生领命起身,“宫城四角八门都再彻查一遍,保证连一只蚂蚁都不放进来。”
柳闻蝉伸手拉住了他。
“倒也不必,”她笑道,“咱们是不是过于焦虑了?平日这也不怕那也不怕,如今却婆婆妈妈的,就怕算计不到。”
“是太紧张了。”戚长生跟着苦笑,又看她:“明日成婚,不焦虑才奇怪吧?”
柳闻蝉转过身来,笑着眯起眼:“不是第二回了么?怎么还慌?”
“头一回没慌。”戚长生道,“那时候一切都有旁人安排,我满心里只想着逃离沈家,旁的都没放在心上。”
“所以,还是被人蒙在鼓里的比较有福。”柳闻蝉总结道。
150.当初
但人不能一直被蒙在鼓里。完全被旁人操控的人生,过一世已经够了。
想要活得明白,一切风刀霜剑都要自己迎上——代价就是即使在婚典当天,一对新人仍然忙得脚不沾地。
柳闻蝉在上书房同几位老臣议事回来,扶着头上的捻金凤钗一路脚下生风回到凤仪殿,却得知她的新郎还没到。
“驸马去了兵部衙署那边了,”回话的小宫女头也不敢抬,“说是北边传来了什么消息,几位大人都不放心……他说请殿下暂等一等,必误不了时辰。”
柳闻蝉听见这话就坐了下来,命人端来了茶水点心,安心等着。
她这儿坐得住,旁人却耐不住。右相岳尊儒忧心忡忡地道:“驸马大婚之日撇下公主去忙别的,让公主在这儿等他,成何体统!从一开始,我就不赞成让驸马来掺和朝中的事!”
“岳相口中的‘一开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柳闻蝉问。
岳尊儒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缩起了脖子。
柳闻蝉见状干脆召他上前,又摆手命宫人退下,漫不经心似的问:“我一直有个疑问。岳大人,当初,您到底是为了什么?”
“殿下,我,”岳尊儒两条腿都打起了哆嗦,“我其实,就是鬼迷心窍……”
“一时鬼迷心窍,所以费尽心思收买了我院子里的三个人,出动了兵马司、坑骗了自己的孙子,甚至到最后都没敢自己出面认一句错,不得已推出个儿媳妇来顶罪?”柳闻蝉问。
岳尊儒无言以对。
在一个从六品小官的女儿面前,他只要拿出当朝宰辅的威严来随意糊弄几句就完事,但如今柳闻蝉已经不是个小门小户的女儿了。
她又不傻,那种糊弄鬼的话不能再对她说。
“殿下。”岳尊儒颤颤的,跪了下去:“臣罪该万死!”
“若要论罪,你早就死了。”柳闻蝉道,“说吧。说明白了,就恕你无罪。”
的确只有借着办喜事的时机说出来才能免罪。岳尊儒忙道:“其实当初,臣是无意间听人说起柳编修家中有个女儿贵不可言,所以……”
京中权贵遍地,但“贵不可言”四个字并不是寻常高门千金都能用的,这简直是明示了。
柳闻蝉问:“你是听谁说的?还听到了什么?”
岳尊儒迟疑了一下,俯首:“是清平王府中的一个管事的酒后胡言。那人当晚就跌进河里淹死了,因此也不知真假。臣当时只是想,万一是真……”
万一是真,岳家自然也是贵不可言了。就算是假的,对岳家而言至多也不过是娶一个出身低些的孙媳妇而已,不算什么太大的损失。
再加上那两年宫中对柳孝延的态度很有些奇怪,岳尊儒很快就决意冒这个险。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以岳家的地位,托人说亲居然会【创建和谐家园】脆地拒绝。他那时的确是鬼迷心窍了,竟脑袋一热就想出了那么个馊主意。
以至于直至今日,他仍然觉得那是他一生之中最愚蠢的决定,没有之一。
柳闻蝉看看他的神情,觉得似乎可信,便命他起身,又问:“你还听说了什么?”
“别的就没有了。”岳尊儒道,“清平王府的人通常不与外面来往,臣也极少能得机缘亲近,实在不知道旁的。”
“得亏您不知道旁的!”戚长生匆匆赶来,听见这话便接茬道:“不然还不知道又要算计谁去呢!”
岳尊儒看见他愈发心虚,忙拱肩缩背往后退了两步,低头道:“殿下,吉时已经到了。”
柳闻蝉便站了起来,看着戚长生问:“出了什么事,耽搁到这时候?”
“西北边境的消息。”戚长生道,“说是永平侯送回来的,旁人都看不明白写的是什么。但是我过去细看了看,信是假的。”
“怎么回事?”柳闻蝉不解。
戚长生不以为意:“自然是有人在搞鬼。我查过了,近来边境应当不会有什么风浪,这假消息当不是为了混淆视听麻痹咱们,倒像是只为了引我过去,耽误一点时间。”
耽误,吉时?柳闻蝉若有所思。
戚长生避开过来帮忙的宫女,自己将跑乱的婚服整理好,低声道:“所以今日必定会有人生事。谢中郎已经加派了几倍人手防备着了,咱们快些,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必在意。”
柳闻蝉点点头,又道:“那么一会儿仪仗便不要从太平巷走。那边人多,万一出事牵连到百姓就不好了。”
“我的意思是,今日不必出宫。”戚长生道,“一会儿行完了礼,到宫墙上去站一站便罢。至于外头的百姓们,命人出去分发一些糖果点心,沾点喜气也就是了。”
旁边礼部官员听见了,忙上前反对:“殿下,这可使不得!寻常公主出降尚且要仪仗游街,何况您是储君……这,别说百姓们肯不肯答应,主要是怕不吉利啊!”
“既然孤是储君,那便没有什么不吉利。”柳闻蝉道,“天若佑我,便不该为此一点小事与我为难。”
“是。”礼部官员忙道,“殿下福泽深厚,自然不怕,只是天下百姓未免不安,或许也会被有心人引导,说殿下心生畏惧,不敢出宫门。”
“你是在说笑吗?”柳闻蝉看着他问。
那官员愣了一下,忙跪伏在地:“臣失言。”
“最好只是失言。”柳闻蝉道,“若不是失言,就容不得你了。——时辰已经不早,开始吧。”
几个礼部官员手忙脚乱将说错话的那一个拖了下去,换了个稳重的礼官站在台阶旁边喊:“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柳闻蝉敛去眼角怒意,抬手搭在戚长生腕上,与他一同迈步进殿。
正待行礼,门外却忽然骚乱起来,许多人声闹嚷嚷的,不知在吵些什么。
礼官顿时紧张起来,一时不知所措。柳闻蝉招手叫了知月进来,问:“外头在说什么?”
“太庙!殿下,太庙那边出了事!”知月脸色发白,“是清平王那边的人来报的信!”
151.画中人
清平王那边报的信,那就是很坏的消息了。
柳闻蝉想了想,回头问戚长生:“咱们是先把礼行完,还是先去太庙?”
“自然先行礼。”戚长生道,“不然一会儿还要再回来一趟。”
旁边礼官闻言忍不住擦了擦汗。
这是要不要再跑一趟的问题吗?作为一个聪明的驸马,这会儿难道不应该顺势说一句“先行礼,仪式完成了,天大的事我同你一起担着”?
这么好的机会都错过,这个新驸马是不是脑子不太行啊?
他这儿心里只管嘀咕,眼角忽瞥见对面众人都在看着他,顿时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忙亮开嗓子喊:“公主驸马上前叩首——”
“殿下!”外面陌生的声音喊道,“清平王有要事求见,请殿下与诸位大人即刻前往太庙!”
似这样打扰盛典自然是不合时宜的。外面无数官员和士兵阻拦着,终于没有让人闯进来。殿中顺利地行完了礼,然后柳闻蝉走出门去,问:“有什么事?”
在场的羽林卫忙上前请罪:“殿下,来人自称是清平王派来的,不好贸然处置,请殿下发落!”
本来今天这个日子就不宜见血,何况对方是清平王的人。
柳闻蝉知道这个关窍,所以没有为难羽林郎们,大袖一挥说了一声:“去太庙!”
太庙原本是要去的,但不是今日。
虽然晋安公主已经是天下公认的储君,但事实上并未正式册封,所以大婚当日原不必到太庙去祭祀,只消过几日再寻个由头去拜一拜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