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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闻蝉挑眉看了他一眼,随后笑道:“她点名要你与我同去。到时若有意外,你护着我就是了。”
竟是这般理直气壮。
江春郎迟疑了一下,垂首道:“奴自会拼死护着姑娘。”
柳闻蝉没说信也没说不信,自去床上歇了一刻,之后便起身换了衣裳,与江春郎同往御花园来。
不想晋安公主竟来得更早。
柳闻蝉见她面上仍有倦色,只是多涂了一层胭脂勉强显出几分红润,不禁在心里暗暗佩服。
这位晋安公主是真肯吃苦。若换了如今的她累成这样,那是断断不肯出门见人的。
晋安公主见她过来,立刻招手唤她上前,将她按至席上坐下,又抬头向江春郎看了一眼,意味深长。
柳闻蝉还未来得及细想她那个眼神的意味何在,便听见不远处有人报:“戚六郎、岳三郎、宋五小姐到了!”
晋安公主脸上的笑意忽然扩大,连倦意都仿佛去了三分,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快请!”
说罢又向江春郎使眼色:“孤叫你去侍奉柳小姐,你便是这样侍奉的?你从前在孤身边,可不至于这般没眼色。”
江春郎领会了她的意思,抬头看了看柳闻蝉的脸色,见她没有反对,便在旁边默默地跪坐了下来,替她捶腿。
这时戚长生一行几人已走了进来,见此情景齐愣了一愣。
柳闻蝉抬起头来向戚长生展颜一笑,他紧皱的眉头立刻便舒展开了,神色如常缓步上前向晋安公主行礼。
倒是那边岳陵安和宋晚儿仍旧看着柳闻蝉,渐渐地露出了几分怒色来。
晋安公主兴致颇高,招手将他三人叫上前来,又指柳闻蝉笑道:“蝉儿在我这里总觉得不安,时时挂念着你们在外头,所以我今特地把你们叫进来给她看看,你们好好叙一叙别来之事吧。”
“不要拿我做幌子,”柳闻蝉毫不客气地拆她的台,“我什么时候挂念他们了?分明是殿下您自己疑心他们造反、想看看他们敢不敢来,何苦推到我头上!”
晋安公主挑眉,看向戚长生:“你听听,她这张嘴!这世上的话就没有她不敢说的!你怕不怕?”
戚长生神色坦然:“她只说实话,我自然不怕。”
晋安公主哈地笑了:“你二人倒是有趣……罢了,疏不间亲,孤不与你们多说。只一点,戚六公子,令尊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戚长生躬身,不慌不忙地道:“家父前些日子偶感风邪,又不小心过了病气给家里几个奴仆,一大家子倒有一半病得起不来身,不得已才拖家带口躲去了城外庄子里,为的也是城中百姓安康,想来等病势好转便回来了。”
“哦?”晋安公主神色微冷,“这么说那李大人也是偶感风邪?岳相亦然?”
岳陵安在旁说道:“的确如此。”
晋安公主冷笑了一声。
“他们拖家带口出外躲着,唯将你一人留在城中,生死不管,你心中滋味如何?”她看着戚长生问。
然后又转头看向柳闻蝉:“你二人今日都在宫中,就不怕孤命人将你们扣住,再不放回么?”
柳闻蝉摊了摊手:“不怕呀。被殿下扣住在宫里,锦衣玉食呼奴使婢,这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呐!”
戚长生好歹比她严肃些,不慌不忙地道:“戚家不止我一个儿郎。以我一人为祭,换天下正邪分明善恶有报,很值得。”
这话简直等同于当面骂人了。
晋安公主忍了许久方仍旧恢复了笑容,站起身来道:“这会儿想必船娘已经安排好了。柳小姐,你和春郎是与我同舟,还是与戚六郎在一处?”
“我与公主在一处吧。”柳闻蝉道,“我水性不佳,怕沉船。”
这么多船,唯有公主的那一只是必定不会沉的。
晋安公主听懂了她的双关,所以不肯让她如愿:“对了,孤还有几句话要说给岳相,不如岳三郎与孤同舟吧。”
121.她希望我亲口告诉你
于是船娘划船过来的时候,柳闻蝉与戚长生一起登上了第二只小船。江春郎寸步不离,紧跟着也上来了。
御花园中的荷花池并不算宽敞,因此晋安公主在前面相距亦不远,不时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笑着。
戚长生看得奇怪:“她到底想做什么?”
柳闻蝉掩口笑了一笑,又抬头看看默不作声只管撑篙的船娘,之后也回了晋安公主一个笑容。
然后才向戚长生道:“公主是希望我亲口告诉你,我做了一件荒唐至极、十分该死的事。”
戚长生眨眨眼,表示不解。
柳闻蝉指指江春郎,坦然地道:“公主将她宠爱的江小郎君赐给了我,我接受了。”
小船中静了很久。
船娘脊背挺直几乎一动不动,唯有手中竹篙缓慢地移动着,推着小船在水中缓缓飘动,穿过一人多高的荷花荷叶,渐渐地找不到晋安公主所在的那只船了。
“戚六公子。”江春郎迟疑着开口,小心翼翼:“这是殿下的主意,您不能怪柳姑娘。奴也知道外头接受不了这个,将来您若容不下,我……”
“一条狗而已,我为什么容不下!”戚长生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冷笑着,一脸嘲讽:“你们若真知道自己有错,就不会做这种混账事;既然做了这样的事,就不要假惺惺认错!说到底,不就是为了羞辱我吗?”
“并不是为了羞辱你。”柳闻蝉道,“只是我心志不坚,未能拒绝这份厚礼罢了。戚六公子,你我相识一场,这大半年来多蒙你照顾,终是我对不住你。你若有意退婚,我无二话。”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戚长生伸手折断了一根荷梗,狠狠地掷了出去:“退婚?你说得倒容易!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你柳大小姐待我情深义重,我若在这个时候退亲……你是要我被人骂一辈子忘恩负义吗!”
“你可照实说,”柳闻蝉道,“退婚文书上就说我不守妇道,不堪为妻。”
“然后呢?”戚长生冷笑,“当真一刀两断?那么咱们从前一起做的事怎么算?柳闻蝉,我一向以你为知己,对你掏心掏肺,我从未有一刻对不住你!”
柳闻蝉靠在江春郎肩上,淡淡道:“做不成夫妻,依旧可以做知己。戚公子,你我二人的抱负是一致的,既已走到如今这一步,总要还天地一个清明澄澈方能罢休。……私德就那么重要吗?”
“私德不重要,”戚长生哑声,带了几分哭音:“再不重要你也不能明着给我戴绿帽子吧?!你这个女人,究竟有没有心!”
这真是一句直击灵魂的拷问。柳闻蝉想了一想,无奈道:“或许是没有的吧。”
船头哗啦一声响,原来是荷叶遮掩得太密,没留神撞上了晋安公主的那只小船。两下里同时剧烈地摇晃起来,尖叫声、大笑声乱了一阵,然后柳闻蝉仍旧语气平静地道:“我以为你不会有这般在意。你也知道我不过是贪个新鲜,过几天就……”
“不必说了!”戚长生怒道,“我今日回府便派人将退婚文书送到你家,从此我们两不相干!”
“怎么就两不相干……”柳闻蝉急了,不顾是在摇晃的小船上就站了起来。
戚长生却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纵身一跳,竟跳进了荷花池,然后在一片惊呼声中若无其事地游到岸边,走了。
除了柳闻蝉和江春郎外,在场看见的都惊愕,一时不知道这位戚六公子发的是什么疯。
这时前面的船慢了几分,与这一只并列而行。晋安公主关怀地向这边看过来,急问:“戚六郎怎么走了?方才是失足落水还是……不想在此处待着了?”
“大约是失足吧。”柳闻蝉面不改色地道,“他是极好面子的,整个人成了落汤鸡,哪里还能有心思在此游玩。”
晋安公主闻言就笑了:“真想不到,戚六郎那般谨慎的一个人,竟然在这无风无浪的荷花池里落了水。”
“这有什么奇怪的,”柳闻蝉笑道,“有人阴沟里翻船,就有人荷花池里落水。做人,哪有当真能一世顺遂的。”
晋安公主抚掌赞了一声“对极”,又笑问道:“所以你们还是吵架了?没吓到孤的春郎吧?”
江春郎起身垂首道:“奴不曾吓到。柳姑娘一直很关照,并未纵容戚六郎为难奴。”
头前的船娘看向晋安公主,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对面船上岳陵安已经忍不住了,站起来怒问:“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你把长生怎么了?你休要说些废话糊弄我,他就算落水也不至于一声不吭就走!”
“岳公子多虑了,”柳闻蝉道,“我没那么多闲心去糊弄你。与我定亲的是戚家,将来是退婚还是成亲再和离,又或者得过且过相安无事,都是我与戚家的事,与你何干?”
她回头看看戚长生离开的方向,冷冷道:“还没向岳公子道喜呢——岳公子适才与殿下相谈甚欢,想必不日便将平步青云,封侯拜相指日可待了吧?”
这话当然是侮辱。岳陵安气得满脸通红。
柳闻蝉不想再理会他,回头向船娘吩咐了一声“回去”,之后船娘便果真开始驾船往外走,似乎并没有因为怠慢了公主而感到惶恐。
晋安公主也不以为意,仍旧有一句没一句地同岳陵安说话,并完全不计较他不肯搭理的态度。
那边柳闻蝉和江春郎已经来到了岸上,四下遍看了一番,颇有些扫兴似的:“竟然真的没有别的安排吗?那么大个人,就这么顺顺当当让他逃跑了?”
旁边亭子里有人坐着,笑道:“你们听听,柳大小姐是有多绝情,竟然还想殿下把戚六郎扣下来呢!”
“不是啊,我没有这个心思啊!”柳闻蝉回头看江春郎,无奈,“我只是还有好些话没说完,不过现在看来,他今后是不会愿意同我说话了。”
122.退婚
两日后,王婆子果然进得宫来,送来了戚家的退婚文书。
柳闻蝉面不改色收下,又问道:“父亲在家中一切可好?长生如今在做什么?”
王婆子脸色阴沉沉的,道:“婚约既已作罢,戚公子自然不便再往至简书局来。前些日子陈先生朱先生皆已因故告假,又有几个伙计辞了工,老爷忙着照管学堂的事,也顾不上旁的……”
所以书局是开不下去了。
王婆子越说越怒,又道:“戚六郎连一句解释也没有,就只送了文书过来,说小姐看了自会明白。听说他今日一早出了城,至于要做什么,却不是咱们能打听的了。”
“学堂里的宋小姐呢?”柳闻蝉又问。
王婆子道:“宋小姐还在。如今学堂里又添了二十来个女学生,幸好咱们家二小姐也肯过去帮忙,所以还算忙得过来。”
“那就好。”柳闻蝉神色平淡不急不怒,“你出去以后再给长生带句话,就说我在宫中一切安好,他要做什么只管去做,不必顾虑。”
“小姐!”王婆子压着怒气,恨恨道,“他那个人莫名其妙,你又何必还去管他的事!”
柳闻蝉淡笑着摆摆手:“你只管替我传话,不必多问,也不要生气。回府以后多多帮着余氏留心门户,管好底下人也就是了。”
王婆子细细留神着她的脸色,忽地一惊:“该不会……是小姐你做了什么对不住他的事吧?”
问罢,见柳闻蝉仍不答,她便觉得自己猜对了,立时急得冒汗:“小姐,你可不能糊涂啊!戚六郎待你如何,世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何况你们从前也算志同道合,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佳偶,你可千万不能被宫里迷了眼……”
“你回去吧。”柳闻蝉道,“宫城不是随便放人进来的。你今日算是特例,若耽搁久了,还不知要惹出什么事来。——鸾儿,替我送王婶出去。”
竟是当面撵人了。
待王婆子不情愿地被带出门去,江春郎便从屏后走出来,问:“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解释?”
“解释什么?”柳闻蝉反问。
江春郎迟疑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
柳闻蝉越过他转到屏后,换下了见客的衣裳,披散了头发转过身,见他已跟进来了,便又开口说道:“我很想去见一见胡四他们,你可有法子?”
“不能去。”江春郎忙摇头,“他们是关在狱中的,里里外外那么多人守着,你便是能找到地方,也进不去。”
“那你便替我送些东西进去。”柳闻蝉道,“适才不是送来了好些新鲜瓜果吗?你拣一些送过去,就说是我的心意。顺便从那匣子里挑几件值钱的首饰送给那边看守的狱卒,托他们照看一下。”
那就不是私见,是探监。
江春郎迟疑了一下,答应了。瓜果点心很快装好,之后却在挑选首饰的时候犯了难。
“姑娘,真的随便挑吗?奴也看不出哪个是好的……”他问得很小心。
事实上跟在晋安公主身边的人,岂能辨不出首饰的好坏。他只是心里不确定,不知柳闻蝉的心意如何罢了。
似这般冒着惹怒晋安公主的风险去探监,怎可能当真只为去送几样瓜果?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为了传递消息。
可瓜果都是新送过来的,他确定里面什么文章也没有。那么能做手脚的就只有这些首饰,万一他挑错了,岂不坏事?
“不用费那么多心思,”柳闻蝉好笑地道,“挑看上去最值钱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