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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并不意外,看着她冷笑了一声。
然后便看见门外闯进来一个小太监,喘着粗气、流着汗,神色惶惶:“娘娘,宫外……宫外有人闹事!”
86.我不打算退亲
谁敢在宫外闹事。
皇后看向永平侯:“你要造反?”
永平侯大惊:“臣冤枉!娘娘,臣昨晚就在宫门外等候召见了,家里人也都已经安抚好,绝无可能有人惊扰宫门……”
“娘娘,是至简书局!”门口的小太监道,“是至简书局的人,还有一些书生,他们在敲登闻鼓!”
原来是柳家。
皇后气笑了,看着柳闻蝉:“你真是好本事,人在宫里,竟还能引得宫外的人为你犯上作乱!你要他们敲鼓是想做什么?把你爬上龙床的事昭告天下吗?”
“不是【创建和谐家园】的啊。”柳闻蝉一脸无辜,“我也想知道他们敲登闻鼓是为了什么,不如娘娘先遣人去问一问?”
“不必了!”皇后冷笑,“朕容你活到此刻,原是为了给戚家留一分颜面。既然你们都不领情,那就——”
永平侯听到这里终于慌了,伏地叩首急急开口:“娘娘!臣愿意与柳家退亲!那柳家女儿一直不安分,因尚未过门臣也不好管她,她做了什么都与我戚家无……”
“父亲!”戚长生厉声打断了他的话,“与柳家结亲的是我,不是您!‘退亲’这种话,要说也该由我来说吧?”
永平侯先是一惊,听他说完又放下了心,忙点头:“好好好,你来说!越儿啊,这门婚事我与你母亲原就不太情愿,如今退了也好,为父重新替你挑选一家,这次必得是个温柔贤惠的大家闺秀!”
“不必了。”戚长生道,“我的意思是,你们不能擅作主张退我的亲事,因为我不打算退。”
“越儿!”永平侯急怒,“这个女子德行不端心术不正……”
戚长生再次打断,神色冷冷:“父亲若是怕侯府被连累,大可开祠堂将我驱逐出去。今后我不做戚家人,侯府自然可以保全无恙。”
那怎么行,那万万不行!永平侯哑住了。
戚长生上前扶住柳闻蝉的肩,看着皇后道:“登闻鼓被敲响是大事,只怕此时全城的百姓都已经知道了。娘娘还是先去问一问那些书生说什么吧。”
“不急。”皇后冷冷道,“先处置了罪魁祸首再说。花枝,传谕:翰林院编修柳孝延革去功名驱逐出京,永不得录用;其女柳闻蝉,即刻杖毙!”
宫女花枝恭声应着,低眉垂首走出门去,却在跨出门槛的瞬间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没忍住发出一声惊叫,再醒过神来时已经倒在地上了。
皇后素日最痛恨的就是不守规矩的人,见状登时便沉下了脸,怒视着那个闯进来的小太监:“你有什么话要说?”
小太监知道自己闯了祸,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颤颤:“娘娘,娘娘饶命……是宫外,宫外那些书生在散布谣言,说、说娘娘囚禁了陛下,还说陛下其实并未生病,都是娘娘下毒……娘娘,他们说您要造反!”
皇后霍然转过身。
那小太监打了个寒颤,缩着脖子又补充道:“诸位大人已经被好事的百姓们围住了,内卫也已经上前拦阻,但是老百姓像疯了一样直往门里闯,我们好像做什么都没有用!”
皇后沉着脸,快步走到柳闻蝉面前,扬起巴掌就扇了过去。
柳闻蝉没躲,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抬头笑道:“这种巴掌我挨得不少,但今日应当是最后一次了。娘娘,事不宜迟,您还是尽快去见见众百姓和大人们吧。”
今日正是大朝会的日子,宫门外少说也有几十位朝中大员在等候上朝。这登闻鼓一响,全天下都知道了。
这些年,皇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朝堂上从皇后垂帘到二圣临朝再到皇后当政,群臣不是没有反对过,无奈碍于皇帝的龙体,只能一步一步退让下去,渐渐地将这大安的朝政交到了皇后手中。
那是权宜之计。何况公主殿下也已长成,英明果决,天下人也可以借此安慰自己说女子当政亦无妨,只要朝局安稳就好……但如果皇帝的病另有隐情呢?
天下,毕竟还是楚家的天下。
皇后攥着微微痛麻的右手,脸色渐渐有些发白。默然良久,她最终还是转身看向皇帝:“陛下……”
皇帝仍然看着窗棂,充耳不闻。
“陛下!”皇后落下泪来,紧走几步又回到皇帝的床前,用力攥住他的手:“陛下,贼子明目张胆污蔑于我,您当真不肯替我说句话吗?难不成您也相信那药茶是我的主意、是我要害您缠绵病榻……”
皇帝叹了口气,躲闪着目光不肯看她:“朕不知道。”
皇后的哭脸僵了一僵。
皇帝低下头盯着多年来看厌了的那盏床头灯,道:“你若觉得冤枉,就该尽快去向朝臣和百姓们解释,并且着力查出谋害朕的真凶。否则这嫌疑终究难以洗脱。”
“哈!”皇后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让她去解释?让她去查真凶?如果这还不算猜疑,那怎样才算猜疑?
若是换了从前,这种难题断断不会落到她的身上。这些年她在前朝抛头露面,不是没有遇到过各种各样的指责和谩骂,但皇帝一直是挡在她前面的。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说一声“朕信她”,那些提出质疑的人就只能带着他们的一肚子道理灰溜溜地退回去。
但是现在,那般无条件的支持和信任都没有了。
皇后慢慢地站了起来,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缓步走过柳闻蝉身边,对上戚长生警惕的目光,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少年情真,又能有几时好?”她道。
柳闻蝉扶着戚长生的手站了起来,含笑:“好一日便有一日的好。娘娘与其担心我们,不如先想想一会儿怎么向世人交代吧。”
宫女花枝面红耳赤地站在门口,闻言厉声道:“你不用在娘娘面前拿腔拿调!娘娘完全可以先杀了你,然后再出去见那帮狼子野心的东西!”
“那是不行的。”柳闻蝉道,“杀了我,你们就全完了。”
87.怎么就全完了?
杀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怎么就“全完了”?
皇后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当她离开深宫、站在宫墙上俯视着下方乌泱泱的人群的时候,心里一股寒意腾地就冒了上来。
这些人,当真是为柳家那个丫头片子来的?
若说不是,无法解释他们为什么偏在今天、偏在这个时候来敲登闻鼓,告的还是一个从来没有人提起过的话题。
可若说是,这些人又是如何组织起来、为何组织起来、凭什么组织起来的?一个从六品芝麻官的女儿,就因为开了一家书局,就能在京都、在天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吗?
何况她掌管至简书局才几天啊,凝聚人心若有那么容易,何至于满朝文武愁得白了头!
宫墙上出现的人影也惊动了下面的人,登闻鼓再次隆隆地响了起来。皇后展眼望着下方,就看见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瘸着腿从人群中走出来,吼声如雷:“皇后娘娘,臣有一要事请教,请皇后娘娘当面作答,以解天下人心中之惑!”
“请问皇后娘娘,”他没等允准,径直说下去:“陛下卧床多年不曾临朝视政,当真是因为疾病缠身吗?娘娘是否已经囚禁了陛下?能否允准陛下到宫墙上现一现身,以安天下民心?”
“听听,这是什么话!”皇后气得顾左右道,“他们空口无凭污蔑于我,我还要请出陛下来作证,耍猴一样遛给他们看?他们当我是什么、当皇家是什么!”
这样愤怒的话自是不能传到下面去。几个小太监商议了一下,由一个中气最足的开口喊道:“陛下自然是在养病!你们若再聒噪、惊扰了圣驾,有几条命赔得起?”
“你们要见陛下,”皇后自己高声道,“自有朝中的大人们替你们来见!不然若是任凭你们胡闹,难道你们几百人几千人全都涌进来看望陛下吗?举国上下所有人全都来看陛下吗?”
这,的确也不太现实。
一众书生互相商议一阵,仍是先前那大胡子喊道:“小民不敢惊扰陛下,只是如今天下人挂心陛下安危、无心营生,实在也不像话!斗胆请娘娘允准我们派几人进宫见一见陛下,只要确认陛下平安,小民等听凭处置,甘心赴死!”
小太监奉了皇后的命令,下去传话道:“要确认陛下安危,请朝中几位大人进宫就是了!尔等四方百姓当安心耕读织作,那才是你们的正业!身为大安子民,不要被恶人煽动,操心些不该你们管的闲事!”
“不是我们执意生事,”大胡子拎着鼓槌道,“实在是我们信不过朝中的大人们!朝中师生、姻亲纵横复杂,利益交织,岂是我等斗升小民能看懂的?你说请几位大人进宫去看,焉知派过去的人不是跟你们穿一条裤子的!”
墙下百姓吵吵嚷嚷,震得人头昏脑涨。
皇后素日听惯了颂声,实在不习惯面对此刻这样的场景。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散,她该怎么办?
这才几天啊。
就在端阳节看龙舟的时候,她的马车所过之处还是满街欢声呢,如今怎么就这样了?
“娘娘,”花枝在旁压低了声音劝,“咱必须得尽快想个法子了。朝中那些老古板原就在等着机会捅刀子呢,如今咱们若将百姓给得罪实在了,那……”
原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哪里能承担得起众叛亲离的后果。
于是在满街百姓的惊叹呼和声中,皇后由一队太监护送着下了宫墙,缓步走出大门之外,正面迎上了那些愤怒的百姓。
幸好朝中大臣们也自发地围拢过来,硬生生在人群中为尊贵的皇后娘娘撑出了一个安全的圈子。
皇后压着愤怒,沉声开口:“陛下千真万确平安无恙。你们若不信,可以当场指定哪位大人代你们去看,朕定让你们如愿。”
“我们不选朝中的大人们!”大胡子男人站在人群最前面,气势汹汹地道:“我们想派没有功名的人去!秦家的三郎四郎,张家的九郎,宋家的小姐,以及至简书局柳家的小姐……这些都是京都百姓认识的人,比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更可信!娘娘若肯允许他们进宫觐见,天下人才敢稍稍安心!”
随着他的说话,三位公子和一位小姐从人群中走出来,恭恭敬敬行礼。
皇后数清楚了认人数,不禁冷笑:绕来绕去,转了这么大一个弯,哪里是为了确认皇帝安全?他们分明是为了确认柳大小姐安全!
但不得不说,他们赢了。
看着前方越聚越多的人影,听着那些如潮水般高高低低始终不能停歇下来的议论声,皇后偷偷地按住了自己的心口,掩住后怕的情绪。
幸亏她没有杀柳闻蝉,否则眼前这一局至此已入绝境,她除了投子认输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去,传柳大小姐过来。”皇后咬着牙吩咐道。
柳闻蝉原在门内等着,听见宣召就让人解开了她手上拴着的绳子,跟在小太监身后走了出去,昂首阔步,姿态从容地向认识的人招呼:“秦公子、宋小姐。”
几下里行礼罢,她才又转向书局的人:“胡先生、朱先生。今日之事多亏你们。”
她并不掩饰与几人之间的私交,寒暄过后方道:“你们放心,我刚从陛下的养居殿出来。顾太医已经诊过脉,陛下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仍要静养一段时间,最早只怕也要等到七月。”
等到七月干什么?重新临朝吗?百姓中爆发出一片欢呼。
皇后惊奇又愤怒地发现先前她怎么劝也劝不住的那些议论在柳闻蝉出现之后自行就消失了一大半,剩下的也都是语气平静地在关心着她一些细节,比如陛下胖了还是瘦了、能不能说话、能不能写字之类的。
柳闻蝉事无巨细一一答了,看得旁边的皇后几次恨得牙根疼,好歹等到了那一句“大家都不必进宫查看了。”
皇后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见柳闻蝉又补充完了后面的半句:“最迟再过三五天,陛下定会亲自出来,同大家见面。”
88.带回内狱
在很久很久之前,皇帝曾经是天下称颂的明君。
虽然现下很多年轻人已经记不得他的模样,却也不妨碍他们从长辈的回忆中听到只言片语,从而在心里拼凑出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皇帝的完整的形象。
如今,这位皇帝要回来了。
城墙下的人群中爆发出一声震天的欢呼,互不相识的男女老少互相传染着欢笑和眼泪,拍着手,跺着脚,用了他们毕生的力气呼喊着“万岁万万岁”。
皇后的脸色不可避免地阴沉了下去。
如今的朝局、如今的天下,是她苦心经营了多年的结果。可是她为之殚精竭虑的这些百姓,心里念着的仍然是那个尸居余气的皇帝。
凭什么?凭他是男人,还是凭他姓楚?
皇后向前迈出了一步,看向人群中的左相石坚。
只一个眼神交换,左相立刻就领会了她的意思,昂首上前,看向柳闻蝉:“你是什么人?陛下何时康复、何时上朝、何时召见臣民,你以什么身份来替他安排?”
“不是我替陛下安排,”柳闻蝉冷声道,“是陛下自己的安排,也是顾太医的建议。怎么石大人认为陛下无权决定自己是否上朝、甚至无权走出寝殿的房门?”
这是又呼应了先前说皇帝已被囚禁的话了。欢呼中的百姓很快又压下了声音,伸长了耳朵。
左相并不会被柳闻蝉的一句话逼退。他耷拉着眼角谁也没看,盯着眼前的空气冷笑:“陛下的决定,一向都是由娘娘代为传达,至不济还有养居殿的内官们。你又是何人?”
“我?”柳闻蝉想了想,作出回答:“我是昨日奉晋安公主之命,到陛下身边伺候的。”
“陛下身边从来不用宫女。”左相道。
柳闻蝉双手一摊:“我也没说我是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