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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闻蝉忍住开门跳车的冲动,看着戚长生绞尽脑汁地哄:“我如今身份不合适,谁都不能见,旁人也不会信我,徒惹麻烦。遥清,送我回去好不好?”
“不好。”戚长生别开脸,不肯看她:“我说你要见,你就一定要见!这一世,你得听我的!”
柳闻蝉又皱了皱眉。
戚长生的这张脸自然也是好看的,只是棱角过于锐利了些,与从前的沈遥清不一样。顶着这张脸撒娇胡闹耍小孩子脾气,真违和。
还是从前装出来的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更顺眼一些。
“这两年我不在,你长大了啊。”她看着那张不怎么顺眼的脸冷冷地道,“学会了半夜上门杀人,学会了当街向人求亲,还学会了卖园子。如今越发长了出息,连我都只能听你的了。”
她说一句,戚长生的气焰就低一分。等她全部说完,他的头已经埋到了他自己的怀里。
“别说了。”他仿佛要哭出来,“我就干了那么几件蠢事,全撞到你手里!其实这也怪你——”
他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厚着脸皮就要往柳闻蝉的怀里钻:“你要是早透个信给我,我何至于那般如临大敌……我要早知道是你,那园子……”
没等柳闻蝉避开,他自己又把头抬了起来,眼圈红了:“姐姐,咱们的园子,没了。”
“为什么卖给她?”柳闻蝉问。
“我以为你是她的人。”戚长生擦了擦眼角,又恨恨地甩手:“那时候你跟岳三郎的事还不明朗,我以为是你设计他。又因为你……柳大小姐跟‘那一位’有过往来,所以……”
“我以为她已经怀疑到我了,那时候我若坚持把园子握在手里,怕她会顺藤摸瓜查到很多事,”他试探着,抓住了柳闻蝉的衣袖,“姐姐,我怕死,只好断臂。”
许是他眼圈红红含着泪的样子太像一只小兔子了,柳闻蝉被蛊惑,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肩膀。
“这算什么断臂。”她缩回手,笑了笑:“你看,你的手臂好好的呢。一座破园子而已,也值得你哭。”
戚长生也抬手摸了摸她刚刚抚过的地方,又笑了:“什么‘破’园子,那可是我好几年的心血!刚刚建成,都没来得及住几天!我不管,等以后咱们赢了,你得重新给我建一座,要比原来那个还好!”
“什么叫‘以后咱们赢了’?”柳闻蝉看着他问。
戚长生又抬手擦了擦眼角。
然后笑和泪都敛去,恢复了属于戚六公子的平静得有些冷淡的神情,看着车窗:“当然是碾碎宫里那个冒牌货,把属于咱们的东西一点不漏全部夺回来!”
他咬了咬牙,神色更冷:“这两年,她享受得已经够多了,也败坏得够多了。”
柳闻蝉没有接他这句话,面色沉沉也看不出表情。戚长生听着车外马蹄踏地哒哒的声音,没来由地觉得发慌,迟疑着伸出了手,去碰白色兔毛袖口下面露出来的那两截苍白的指尖。
指尖立刻缩了回去。他只摸到了一小撮兔毛,软软的,手感很不好。
“殿下,”他缩回手,低下头:“您苦了一辈子,没道理让她们坐享其成。那是您的东西,您要抢回来。——不管多难,我都帮您抢回来!”
马车经过一处拐弯,晃了一下。
柳闻蝉抬手找了一下平衡,那只手就被戚长生抓住了。他攥得很紧,生怕人跑了似的,过了一会儿又得寸进尺,把整条手臂抱在了怀里。
没有再抬头。
柳闻蝉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后颈,藏在青色的衣领下面,弯着。马车内光线昏暗,颜色亦是苍白。
“沈遥清,”她迟疑着,还是问了出来:“你是怎么死的?”
56.我们
你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真是……
又荒诞,又可笑,又悲惨。
并且似乎很难回答。戚长生沉默了很久,直到柳闻蝉又开始焦躁起来,重新在考虑跳车逃跑的可行性的时候,他才苦笑了一下,语气平淡地道:“总之不是替那一位挡刀死的。”
“我也不信,”柳闻蝉道,“你那么贪生怕死。”
戚长生低笑了一声,补充道:“而且,如果我真是挡刀死的,临终遗言一定是求她帮我把沈家人贬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我怎么可能允许沈家人踩着我的血步步高升。”
他跟沈家人关系不好。
虽然柳闻蝉还是比较信奉血浓于水,但既然他这么说了,她又觉得……再信他一次似乎也无妨。
“你,这两年从未跟沈家打交道?”她又问。
戚长生没答话,用力将她的手臂又抱紧了些,之后似乎仍觉得不足,试探着又加了几分力气,顺势将她的后背揽过来,用一条胳膊抱在怀里。
进可攻退可守。
柳闻蝉只给了他心跳十二下的时间。十二下之后,她推开他,顺便把那条手臂也抽了出来,坐正了。
戚长生只好也直起腰坐稳,小心翼翼地看向她:“姐姐……”
他似乎有话要说,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没等正式开口,马车忽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停住了。
外面有个人在喊:“车里坐的可是戚六郎?”
戚长生差一点就要脱口喊出一声“不是”。但那个问话的声音有些耳熟,他顿了一顿,只得不情不愿地推开了车窗。
对面是岳家的车夫,以及已经跳下了马车的岳陵安。
看见了他的脸,岳陵安再没有半点迟疑,三步两步就冲了过来,拉开门跳上车:“出什么事了?这回她又要对谁……”
他的声音忽然卡住了。
柳闻蝉对上他惊恐的目光,笑了笑,开口招呼:“岳公子。”
岳陵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险些从车里跌出去。戚长生眼明手快把他拽了回来,扔进车里,有些嫌弃地搓了搓手:“你进来干什么?车里挤,没你坐的地方!”
没有坐的地方也坐下了。
岳陵安原本已经不想进来,听见这话反倒打消了逃出去的念头,扯了扯衣裳死皮赖脸占据了一方角落。
“柳大小姐。”他拱手向柳闻蝉见礼,“幸会。”
柳闻蝉向他点点头,客套地关心了一句:“家中可还好?”
岳陵安脸色便是一沉,目光移开,过了一会儿才又看回来,生硬地道:“承蒙挂怀,家慈的伤暂时没有大碍,只是精神有些欠佳;家祖父也受了陛下申斥,不敢衔恨,只好自责自怨罢了。”
“那很好。”柳闻蝉道,“知道自责自怨,方能悔过自新。烦请转告令祖父,那件事我已释怀,一笔勾销了。”
岳陵安终于还是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怒气如有实质从眼睛里往外冒。
然后他就看见柳大小姐的手被戚六郎握在了手里。戚六郎偏过头来,看仇人似的瞪着他。
岳陵安的思维停顿了一瞬。
回过神来再细看时,握在一起的那两只手已经分开了,快得仿佛刚才是他眼花。
岳陵安呆怔了很久,直到马车里响起了戚长生的声音:“那些事与你无关,所以我们不会迁怒于你。但是岳兄,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是你们相府有罪在先,被报复被反击都是分所应当,你没有资格愤怒。”
“我不敢愤怒,但是,”岳陵安顿了一顿,忽然抬起头:“你们?”
他咽下一口唾沫,转头看向柳闻蝉,惊讶,愤怒,又仿佛如释重负,最终问出口时语气已经可以假装很平淡:“这么说,二位,好事将近了?”
“是。”戚长生回答他,“但不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原因。岳兄,咱们的策略,有变。”
岳陵安惊愕地看着他。
柳闻蝉也看着他,问:“你上次说的是什么原因?”
这个问题她很早就想问了。
沈遥清为什么要当街宣称想娶她?那时候她还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她只是柳闻蝉。这个问题不问明白,她会一直耿耿于怀。
戚长生没理岳陵安,看着她,目光躲闪了一下,之后又勇敢地移了回来。
“当时你和岳三郎的事,”他斟酌着词句,开口:“我们不知真相,以为是你……和背后那人的安排。”
他说过,那时候他以为她是宫里那位的人。
“所以,”他还是垂下了头,“那时我们很为难,既不敢贸然动手刺杀,又不能放任不管……最后决定将你困在内宅中,时时盯住。”
这样啊。柳闻蝉明白了。
但是,还不对。
她立刻又反应了过来:“你说的是岳家要娶我的原因。你的呢?难道那时候我仍然未能自证清白?”
戚长生摇头:“没有。那时候我认为岳相爷是受了你背后那人的误导才会对你用计,我们对你的戒心更重了。”
“哈!”柳闻蝉发出一声笑,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戚六公子真看得起我!”
戚长生缩了缩脖子,咧开嘴露出笑容,讨好地上前捧起了她的手:“我是被吓怕了嘛!你知不知道,这两年我一个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柳闻蝉在他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还是老套路,这小子一心虚就撒娇!不就是怕她追问娶了柳小姐以后怎么办吗?不就是掩饰不了他曾经动过心思要娶别人的事实吗?为了堵她的嘴,老脸都不要了!当着岳三郎的面就哼唧起来了!
他也真不怕把人家岳公子给吓坏了!
57.姐姐
岳陵安的确吓得不轻。
现在他看柳闻蝉的目光都透着惊恐。他怀疑这个诡秘莫测的柳大小姐给戚六郎下了蛊。
戚六郎像个傻子似的在撒娇!还把从前的事都对她说了!他这不是胡闹嘛,找死嘛!而且还准备拖着几十上百号人一起去死!
完了!
可怜的岳三郎几乎要当场哭出来。
还是柳闻蝉好心,抠了抠戚长生的手,提醒:“你再不跟岳公子解释,他要哭了。”
谁要哭了?!岳陵安的眉毛竖了起来。
岳三公子恼羞成怒的时候也是很吓人的,戚长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放开了柳闻蝉的手,身姿坐直,又是不苟言笑的端方君子戚六郎。
“岳兄,”戚六郎沉声开口,“柳大小姐的来历与我们原本猜想的不一样。她是我的……一个很重要的人。”
“重要到你准备把所有的底牌都亮给她看?”岳陵安语气不善地追问。
戚长生摇头:“不是亮给她看,而是,交给她。——咱们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可以交给她来调度裁决。”
“你疯了!”岳陵安站了起来,额头撞到车顶上,气得他反手在车壁上拍了一把,脸色更黑了几分:“事关那么多人的性命,更关系到咱们的……你统统都交给一个女人?!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窍了!”
他冲过去推开车窗,向外面喊:“小镰!停下!不许再往前走!阿鸿,你去传信,”
他看着策马傍行在车窗外的侍卫,压低了声音:“传信给玉郎,篾子巷那边谁都不许去!所有人隐藏身份,近期所有安排一律延后……”
“岳兄,”戚长生无奈地试图打断。
岳陵安推开他的手,坚持着把话说完了,立刻撵阿鸿走:“快去!一刻都不许延迟!快去,快去!”
马蹄声果然飞奔而去,这边马车也已经停了,小镰在外面扬声问:“公子,到底去还是不去啊?”
他是戚家的人,首先还是要听自家公子的。
戚长生想说“当然要去”,柳闻蝉拦住了他,摇头:“现下我去见他们也没有什么意义。我现在……记性大不如以前,很难记住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且我的身份又不能说穿,见了面除了洒他们一头雾水之外,没有任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