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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盏落在雪地上自有小厮去收,林希臣本人已站了起来,推开那个试图上前拉他去投壶的少年,三步两步走到柳闻蝉面前:“既然你这么爱玩,陪我赛一场如何?你若赢了,我当众给你敬茶赔罪;我若赢了,以后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只要有我在,你就必须及时回避!”
这?!
附近听见的人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一个年近双十的男人,逼着人家十六岁的女孩子跟他比赛投壶?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林大公子,委实是有些不像话了。
令人意外的是,被欺负的柳闻蝉并没有当场哭出来,也没有去向带她过来的戚六郎求助,而是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摇头:“投壶无趣。你若有兴致,咱们去比骑射。”
44.输了不许哭
骑射!
柳大小姐是疯了吗!
再不然就是豁出去了,准备在比赛时摔下马来,狠狠地讹林公子一笔?
总之无论怎么看,这个瘦巴巴的女孩子主动提出比赛骑射都不是一件正常的事。这下子不止林希臣,所有在场的听见了的都惊住了。
事实上,柳闻蝉心里的确也没有底。
经过这一两个月,她的伤病倒是养得差不多了,人也比刚来的时候胖了不少,但个头似乎没有要长高的意思,整个人看上去仍旧比同龄人瘦弱一些,实在不像是擅长骑射的模样。
保险起见她至少应该再将养半年以上。
但是,她一天都不想再等了。
“我要比赛骑射。”她平静地重复道,“你若不敢,那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带着小妹妹们玩投壶,不要像个三岁孩子似的在我面前哭闹。”
“哈!”林希臣大笑了一声,“这年头的小丫头片子们都这么张狂吗?——行,我跟你比!输了不许哭!”
“没错,输了不许哭。”柳闻蝉重复了一遍游戏规则。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并且很快就在园子里传遍了。
原本正在比赛的那些人不约而同都停了下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牵着自己骑的马走到柳闻蝉面前:“喂,这匹马给你!这是园子里最温顺的马,个头也不高,正适合你!”
“多谢。”柳闻蝉没有推辞立刻接过缰绳,又伸手:“顺便弓箭也借我用一下。”
林希臣见状又哈哈笑了起来:“你倒不傻,知道硬弓拿不动,拿那张竹弓凑数!你不会以为用一张破竹弓就可以赢我吧?”
“如果比赛用嘴皮子拉弓,我的确赢不了。”柳闻蝉冷冷地道。
然后没等林希臣接话,她已背上了箭筒,翻身上马。
不远处几个小姑娘忍不住齐叫了一声好,林希臣嘴边的嘲讽也不觉咽了下去。
一项技艺会与不会,一出手就能看得出来。那匹马虽然是园子里特养来给年纪小的公子小姐们玩的,但马就是马,再矮小也有一人多高。
更何况柳闻蝉身量比旁人更加娇小些,这一下子就显得格外干脆利落,就连戚长生都看得愣了一下。
柳闻蝉催马走了几步,又试过弓箭手感,确定不会太出糗之后便居高临下向林希臣招了招手:“有胆就来,没胆就快些认输,不要弄得大姑娘上轿一样!”
这简直是在骂人了。
林希臣怒吼一声,翻身上了场中最高的一匹马,又从同伴手中接过一张硬弓,掂了掂,冷笑:“一会儿磕了碰了,可别回去向大人告状!”
“真啰嗦。”柳闻蝉嗤了一声,率先打马冲进梅林。
梅林中先前已被少年们系了许多红绸上去,高低错落,系着红绸的梅枝也是有粗有细,煞是好看。
柳闻蝉一进林子便是嗖嗖嗖三箭连发,三束系在低处的红绸应声落地。
跟着进来的众少年立刻发出一阵欢呼。
林希臣终于郑重起来,忙也张弓搭箭,对准了那株更高的梅树,同样是三箭连发,三发三中。
身后的欢呼声再次响起,林希臣松了一口气,催马上前。
前方的梅树却要茂密许多,常人从中间穿过去尚且难免被树枝碰到,更不用说还是骑在马上。
林希臣飞快地环视四周,立刻找出了一条可以绕过去的近道,正要拨马抢路,却见柳闻蝉一个后仰把自己紧紧地贴在马背上,半步也没有停顿地从梅枝密集处穿了过去。
这就是仗着人和马都矮小,故意欺负人了。
林希臣忍不住出声骂了一句“卑鄙”。
柳闻蝉回头向他一笑,手上丝毫没有停滞,行云流水般又是三支箭射出去,三束红绸应声落地。
这一次却是高处的、更柔韧的细枝。众少年都是懂门道的,当下便忍不住暗暗咋舌。
看不出来,一个从六品文官,在教养女儿这方面居然下了这么大的功夫。
难不成是想用这个女儿攀附权贵……哦对,这么说他似乎成功了,永平侯府戚六郎这不是正追着柳大小姐不放嘛!
当下众人看向戚长生的目光就不由得带了几分同情。
却见戚长生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柳闻蝉手中的弓箭,不但对旁人的问话和议论充耳不闻,甚至就连神情也变得十分古怪。
与他情况类似的还有秦四郎。他们两个人站在一处,一个魂不守舍、一个神游万里,在这一片惊呼赞叹声中真是说不出的违和。
那边两人的比赛还在继续。
林希臣已经绕到了柳闻蝉身后。但这时柳闻蝉的第七支箭也已命中目标,林希臣足足落后了一大半,眼见得便要输了。
好事的少年们已经开始起哄打趣。
林希臣的脸色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握着弓箭的手开始微微发颤,连带着整个人在马背上都有些摇晃了。
再然后,在众人的一片惊愕中,他缓缓地举起手,张弓,搭箭。
对准了柳闻蝉的后心。
45.她要替自己报仇
“林希臣,你干什么?!”几个眼尖的少年同时意识到了不对。
但还是迟了。
那支箭已经离弦,带着细细的风声,径直追向微微后仰着身子正在瞄准高处一束红绸的柳闻蝉。
观赛的少年们只来得及尖声喊出一片“小心啊——”
下一瞬,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同时从众人眼前闪了过去。
等到风声定箭矢落、众人眼前因为着急和惊恐而产生的那一片昏黑散去的时候,画面已经定格。
眼前的场景是戚六郎搂着柳大小姐两个人滚落在雪地上,而那匹小马背上的人换成了秦四郎,他的手里握着一支箭。
发生了什么?
秦四郎攥着那支箭跃下马背,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到林希臣的马前,仰头看着他:“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林希臣抬着下巴,不看他,也不答话。
秦四郎张开手,掌心已被竹制的箭竿划出两道血痕。他重重地将那支箭掷到地上,厉声:“你在杀人!”
“萍水相逢无冤无仇,只为了一场游戏的胜负,你就要杀人!”他盯着林希臣的脸,气得发抖:“你自己去京兆府认罪,还是我送你去?”
过了很久,林希臣方低下头来,面无表情地道:“我没有要杀她。我只是吓唬她一下。”
秦四郎闻言怒气更盛:“你没有要杀她,她为什么险些死在你手——”
“我没有。”地上的柳闻蝉忽然插话,否认道:“我没有险些死在他手里。”
她推开戚长生,攥着弓箭慢慢地站了起来:“多谢二位仗义相救。不过,即使您二位不来,我也躲得过。”
这话,委实有些不知好歹了。秦四郎的脸色愈发难看。
戚长生却还平静。他扶着旁边的梅树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雪,开口说道:“不错,你的确躲得开。”
他是抱着柳闻蝉从马背上滚落下来的。事发的那一刻只觉得是生死一线,此刻回想当时的角度和柳闻蝉的反应,却发现她并不是毫无防备。
她自己的确能躲开。
方才,甚至可以说是他和秦四郎两个人多管闲事,毁了她展示上佳骑术和反应速度的机会。
那么问题就来了。
一个深闺娇女,是如何练就了这样的骑术箭术、这样的对危险的感知能力、以及这样纯熟的应变能力的?
战场。
戚长生所能想到的唯一的途径只有战场。
练兵场都不行。
只有在生死之间辗转过无数遍的人,才会对身后的危险有着如此敏锐的发自本能的感知。
这就牵涉到了另一个问题:他和秦四郎,为什么会在同一时间冲出来救她?
他不知道秦四郎是怎么想的,但他自己,完全是发自本能。
就像她感知危险躲避箭矢一样的、难以解释的本能。
戚长生盯着柳闻蝉的背影许久,终于还是迟疑着问:“你,究竟是……”
“比赛还没有结束。”柳闻蝉随意地向后摆了摆手,握着竹弓和剩下的三支箭再次翻身上马,拨转马头,看向林希臣:“还比不比了?”
林希臣两眼红红地盯着她:“比!为什么不比!”
“好极了。”柳闻蝉挥了挥剩下的三支箭,挑衅:“我看你怎么赢!”
她已中七箭,只差三箭就能拿到满分;而林希臣迄今只拿到了三分,且有一支箭已经落空,眼看着是胜负已分了。
但林希臣显然不这么想。他拨马后退几步,再次张弓搭箭,却仍然没有瞄准梅花树上的红绸,而是对准了柳闻蝉手中的弓弦。
只要柳闻蝉剩下的三支箭射不出去,他就能赢。
林中众人看到这一幕,不免又发出一片惊呼:这太危险了!弓箭马匹只要稍稍偏一下,还是很容易伤到人啊!林大公子今日是不是真疯了!
柳闻蝉不在乎对方疯不疯。
察觉到林希臣的意图之后,她也没有再去射树上的梅花,而是拨马连续后退了一段路,然后面朝着林希臣,同样张弓搭箭,神色冷冷。
“糟了,她要替自己报仇!”一个女孩子尖声叫,吓得都快哭出来了。
柳大小姐那支箭明显是奔着林公子去的啊,她也学着要杀人了!谁去阻止她啊?!
弓弦动,箭破风。
没有人来得及出声阻止,两个人手中的箭同时离弦,直奔对方而去。
46.你的赌注,可以兑现了
然后在半空中相遇、相撞,一同落地。
梅林中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