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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过身,又看向相府大门,冷声:“主犯逍遥法外,那是你们岳家的本事。从犯当作主犯判,那是你们岳家的选择,与我何干?”
“可是,”岳陵安闻言更急,“你也是女子,难道你就忍心……”
“我很忍心。”柳闻蝉再次打断了他的话,“不过也许另一个柳闻蝉会比我善良一点,花影和余福没准也会愿意帮你们家求情,你可以选择去问问他们。”
这句话,岳陵安没有完全听懂,但是意思已经明白了。
她不会心软。她绝无可能开口替岳家求情。她甚至还有不甘,觉得岳家受到的惩罚还不够。
她一直是个不肯吃亏的人。
岳陵安想了又想的确已经无话可说,只得再道一声“抱歉”,迟疑着,直起了腰。
可算是安静了。
柳闻蝉终于意兴阑珊,转过身,看看前面蜿蜒而去的红色长蛇,又丢下了一句话:“红色,不好看。”
岳陵安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大红喜服,一时怔怔无言。
这时满街尽是喧哗沸腾,偏有一句平平淡淡的言语穿透喧嚣,飘了过来:“柳大小姐请留步。——你若不想嫁岳家,嫁我如何?”
34.我是真心求娶
此话一出,满街哗然。
及至看清说话之人是谁,人群更是霎时间炸了锅,不管老的小的都不约而同地蹦跳着怪叫了起来。
戚六郎,那个说话的人是戚六郎!
他在问柳大小姐能不能嫁给他!
这个世界疯掉了吗?还是大家的耳朵集体坏掉了?再不然就是那个柳大小姐……她是天上的仙女下凡?还是千年的狐狸精下山?
无数的目光又齐刷刷落到柳闻蝉的身上,亮得跟刀子似的,好像恨不得把她给切成薄片研究个透彻。
可是看来看去,却始终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漂亮嘛自然是漂亮的,可是也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眼睛太大,脸太小,肩太窄,腰太细……京都【创建和谐家园】显贵人家多少女孩子都比她有福相,怎么东城双璧就偏偏都看上这个小门小户的女儿了?
难以理解。
不止众百姓想不通,当事人之一的岳陵安也是大出意料。他紧走几步迎到戚长生面前,压低声音:“你又闹什么?还嫌不够乱?”
戚长生遥遥看着柳闻蝉,许久没有答话。
岳陵安忽觉心里一紧,忙抓住他的肩,低声:“你疯了!你娶她做什么?你该不会真的对她动心了吧?”
“我想活命。”戚长生亦压低了声音道,“再由着她继续这么闹下去,咱们都得死在她手里。”
岳陵安想了想,摇头:“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适才我母亲已经承认了,我和她的那件事其实是……”
“你不要看事情是如何发生的,”戚长生道,“你要看结果是什么。——你如何知道不是有人暗中使了手段,故意把你母亲的目光吸引到她身上去的?”
这,岳陵安无言以对。
他的确也想不通,不管是祖父还是母亲,即使真的着急操心他的婚事,也断无道理用这样可耻的手段去谋算一个从六品小官的女儿。
更何况他很清楚母亲适才说谎了。事实上他是自幼就算过八字不宜早婚的,家里人从未因为他“迟迟不肯娶亲”而烦忧过。
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
岳陵安再次抬头看向柳闻蝉,忽然不寒而栗。
戚长生已经举步向她走了过去。
他腿上的伤还未好彻底,走得很慢,烟青色的斗篷在他身后摇摇摆摆,被风卷着啪啪响。
柳闻蝉盯着京兆府的衙役们把余福的尸首搬下花轿,吩咐了知月先回府去向余氏报丧,然后才回过头来,看着走近的戚长生问:“刚才是你在说话?”
“是。”戚长生含笑,“在下心仪柳大小姐已久。原以为小姐注定要嫁岳家,故而迟迟不敢吐露心迹,不料还有今日这番转机。”
柳闻蝉迎着他的笑脸,也跟着笑了一笑,摇头:“公子的主意打错了。”
“哪里打错了?”戚长生不慌不忙追问到底。
柳闻蝉移开目光,敛了笑容,淡淡地道:“我父亲已经知道你想杀我了。将来我若嫁了你,不管是病死、溺死、吊死、失足摔死或者难产而死,柳家都是不信的。所以你想杀我只能等伤好之后再想别的法子来杀,不要想那些歪门邪道无用的主意。”
“柳小姐,你误会我了。”戚长生摇头叹息,又苦笑:“也怪我不曾解释清楚,其实,上次刺杀的事我一直很懊恼。我不知事情真相便贸然行事,险些铸成大错,后来伤在小姐手里,实在是罪有应得。”
“所以你肯解释了?”柳闻蝉低头抠着自己的红指甲,漫不经心地问。
戚长生忙应声“是”,惭愧地道:“原是听信了市井谣言,以为小姐是褒姒妲己之流,我一时糊涂,想替岳兄保全名声,所以……唉,如今想来实在汗颜无地,不敢求小姐恕罪。”
他的神情的确惶愧不安,额头上甚至有亮晶晶的汗珠冒了出来,说服力十足。
但柳闻蝉没有再接这个话茬,只淡淡地道:“可见公子年轻气盛,心性未定,想来尚未到议亲的年纪。今日大庭广众之下,就不要拿我来消遣了。”
说罢转身就走。
戚长生急急跟上,亦步亦趋:“我不求你立刻原谅我,更不敢求你立刻答应,但是柳小姐,还是请你考虑一下!我比你还年长两岁,早到了议亲的年纪了,而且我是真心求娶,今后定然以诚待你,绝不使你受半点委屈!”
他跟得很急,喊得就更急,脚下带着伤踉踉跄跄,在一街百姓的围观起哄中颇有几分凄惨可怜的意味。
柳闻蝉若在这个时候狠心上轿上车走了,后面会被人传说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说不定,就连刚刚被她狠踩了一脚的岳家,也会因此而被百姓们怜悯、同情,进而加倍尊崇起来。
那可不行!
柳闻蝉猛地站定了,回头,等着戚长生追上来。
然后在他扶着膝盖抬起头露出笑容的时候,压低了声音说道:“南柯公子才高八斗,就该经世济民博个流芳千古,为何要把心思用在这些阴谋诡计上,学那奸佞小人钻些旁门左道!”
35.这是个什么人啊
这一日说的话,比前面一两个月加起来的都多。柳闻蝉实在是倦了。
但事情到此还不算完。回到柳家之后,她还需要面对一大群等着听她解释的、等着向她【创建和谐家园】的、关心她以及装作关心她的骨肉亲人们。
真累啊。
尤其是余氏的哭声,隐忍着、压抑着,不够哀切宛转也不够缠绵悱恻,半点儿美感也没有,平白让人心里揪得慌。
柳闻莺和柳思贤是她的儿女,跟她一样的哭法,也愁人。
柳闻蝉不会哄人,只好装作看不见,先去同柳孝延解释了今日的事情,顺便命人把那些“嫁妆”箱子都处理掉,省得占地方。
等到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余氏也终于哭完了,拽着儿子女儿来给柳闻蝉下跪:“余福做出这等事来,也是我这个做妹妹的素日教导得不好。今他死了,挫骨扬灰也难赎罪孽,小姐还有余怒,就让我替他担着吧!”
柳闻蝉愣了一下。
她想到了余氏会来找她哭,但没想到是这种哭法,更没想到哭完之后还要下跪——正常人不是应该大发雷霆,撒泼打滚闹一场,逼着“罪魁祸首”下跪赔罪吗?她这位继母大人怎么反过来了?
柳闻蝉两辈子都没见过这种人,不懂。
眼看余氏还要磕头,她只好忍着不耐把人扶了起来,皱眉:“你这辈子,就不曾从别人身上找找错处吗?”
余氏抬头看着她,一脸茫然。
柳闻蝉更不耐烦了,推开她的手,拂袖就走:“既然你没有账要跟我算,那就罢了。你自去安葬你的兄长,我是不管的!”
余氏忙应声是,擦泪挤出笑容:“多谢大小姐宽宏。”
柳闻蝉忍不住又站定,憋了一句话在肚子里,想了一想却没说出口。
怕又把人给吓哭了。
真是没办法,这奴婢扶正的继室就是不行啊,已经当了好几年家,还是时常流露出这种做小伏低的卑贱样儿来,以后若有大事如何能撑得住场面!
希望她的儿女不要像她一样,否则这个家以后的前程就是长河流水,只有往下没有往上了。
思及此,柳闻蝉又觉得烦恼,也无心去歇息了,干脆赶着又请了人牙子来,卖了柳絮,又挑了两个老实本分的小丫头,零零碎碎一些杂事,直闹到天黑才算完。
……
却还有人直到天黑都无心去歇。
气氛凝滞的相府岳家,因为撤掉了红绸红花红桌椅而显得格外空旷的暖阁里,依旧是东城双璧相对而坐,桌上的酒菜一点儿也没动,都冷了。
小丫鬟进来点了灯,岳陵安揉了揉眉心,看见桌上的冷酒,苦笑了一下:“原是我叫你来说话,我自己却走神了,也亏你有耐心。”
“我懂。”戚长生道,“这一次咱们算是栽了个大跟头。相府的名声,伯母的颜面,乃至你的前程……还是小看了她。也或许先前咱们都猜错了。”
岳陵安放下手,捏了捏酒盏,又放下,抬头:“那么依你现在看,她的目的当是什么?”
“毁掉相府。”戚长生立刻道,“她要毁掉相府的威望、断掉相府的前程,甚至……”
“取走相府诸人的性命。”岳陵安接上了他的话。
他想了很久,白天那个柳家小姐在京兆尹面前说的每一句话,尤其是看似胡搅蛮缠的那些话,只怕都是有深意的。他毫不怀疑,但凡有一点点机会,柳小姐定会把“谋反”两个字死咬到底,把假的硬咬成真的,一口气把相府众人都送到大理寺的刑堂上去。
那个女子,多狠啊。
他叹了一声,看着戚长生又问:“你还查到了什么?”
戚长生摇头不答,反问他:“你知道这次找余福,她动用了多少人?找那伙山贼,她又动用了多少人?”
岳陵安自是不知道。戚长生便给自己斟了一盏冷酒,饮下去,语气沉沉地道:“至简书局几十个伙计都在为她奔走,这一点尚且说得通。可是余福的埋骨之处,是积善堂的人找到的。”
岳陵安登时变色:“积善堂,那不是公主……”
戚长生又饮下一盏冷酒,打了个寒颤咬着牙道:“曾经是公主建来救济乞丐的地方,如今在谁手中就不用多说了。她能动用这个地方的人,你说我该不该提防她?”
“还有,”他冷笑一声,接着说道:“那伙山贼不是京兆府的人去抓的,是蓟州城外的驻军抓了送过来的!——你说巧不巧,她才刚刚挖出余福的尸首、查出余福是受刀伤而死,没过几天蓟州就送来了山贼,她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点?”
蓟州,驻军。
岳陵安也跟着喝了一盏冷酒,怔忡良久,喃喃:“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36.邀同宴
腊月二十八,至简书局新出的《梅园雅韵》忽然被抢购一空。
人人都想知道一本看似正常的书是如何能够夹带暗语、可以用来勾结南疆谋反的。
然而事实上并没有人说过那些暗语藏在哪本书中,所以一些积年卖不掉的旧书也有人问,堆积如山的库房里很快就空了一角。
柳闻蝉靠在柜台上看着伙计们忙碌,饶有兴致。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随口胡诌的一句话还能带来这样的收获。算算今日的进账,店里的伙计们是足够回去过个好年了。
所以,下次她再搞事情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如法炮制,事先做好准备大赚一笔?
“你还是先想想如何活命吧。”门口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
柳闻蝉转过身,就看到戚长生站在门槛外面,半边脸浸在冬日的阳光里,白亮得刺目。
好心情一下子就没有了。她站直了身子,拂袖:“难得戚六公子贵脚踏贱地。——陈先生,喊人招待一下!”
“不必。”戚长生走进来,站到她面前:“我是特地来见柳大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