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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龙延香，还有，那无法遮挡的血腥味。
“素儿。”
皇甫珩的眸中至始至终地映着她的容颜，见她脖间红痕，他心疼不已。
姚素儿移开眸子，“你又何必救我？”
“我舍不得让你死！”
他咬牙，走近她一步，眸色沉痛，“之前的一切，就算是我的错，也是我毫不知情犯下的过错。
素儿，你就不能原谅我，让我们重新开始吗？我们之间，好不容易解除了一切的误会，难道又要因为这件事，让我们彼此都生活在痛苦之中吗？”
他不甘心，他的内心，并不比她好过多少，当他得知自己的亲身骨血是被他亲手害死之时，他亦恨不得是杀了自己！可是他不能，他还要补偿她，补偿这个他亏欠太多太多的女子。
“重新开始？”
她含着泪重复呢喃，脑海中回想起他拥着她，与她构画未来的幸福，心像是被撕裂般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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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肯，语气加重，隐隐发颤，“为什么？当初宋逸尘伤了你，你尚可原谅他，你能待他如此宽容，那么我呢？素儿，我也是受害者，难道不是吗？！”
他是残忍的刽子手，同时，他也是最悲痛的受害者！姚素儿却轻轻笑了，笑容凄美，她用最残忍的语言回答他，“因为他伤的我，还活着，而你伤的睿儿，却死了。”
轻飘飘的嗓音，却似无数的寒刀，向他汹涌刺来，血肉模糊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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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悲戚地望着她，眼神之中，仍含着丝丝希翼，“素儿....”
她却转过身，不去看他的表情，忍下喉间腥甜，说：“皇甫珩，现在你我之间只有两条路，要么，你杀了我，要么，你放我走。”
第二十二章：他们的绝望
她问：“那么现在，你是要杀我，还是放我走？”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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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素儿点了下头，捡起方才奴才们留下的毒酒，举在面前，“既然如此，我便只能做这样的选择了。”
说着，她一扬额头，要将酒杯倒入唇中。
男子宛如发怒的巨狮，猛地上前一把挥开那杯剧烈的毒酒，双眸猩红。
杯延划过面颊，没有破皮，却撞到了颚骨，有些发疼。
她笑了，替他做出决定：“好，那你就是，放我走。”
......那日的天是灰蒙蒙的，整个皇宫的人都看到了，身形羸弱的皇后娘娘头也不回的，一步一步，朝着宫外的方向离去。
而他们冷漠俊美的君王，却惨白着面色，拖着浑身是血的身子，一步一步，跟在她的身后。
那双眼眸，映着晦暗的天色，压制着一片痛楚，似要比那布满乌云的天色，还要沉重。
血延着他们走过的方向，一滴一滴，叫人心惊。
“娘娘，娘娘...”
翠青搀扶着姚素儿，不断的回头去看身后尊贵的君王，只觉得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娘娘，陛下流了好多的血...”
“娘娘，陛下好像快要走不动了....”
她说了好多的话，却并没有一句，能让下定决定的姚素儿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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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重物，跌倒在地时发出的声响。
还伴随着男子，沉痛的闷哼。
她终于顿了脚步，下颔微微抬起，像是在凝望着远处令人压抑的天色。
翠青大惊，回过头去：“娘娘，陛下摔倒了，他....”
后面的话，似不忍再说，喉间已经发出咽呜的哭腔，含泪捂面。
只见那年轻的君王伤口已经裂开了大片，血不断从衣裳上浸出，他捂住胸口的那只手掌，宛如沐浴着血红，是凄厉骇人的惊心色彩。
他仿佛不知痛般，置自己身子不顾，固执地凝着前方。
好似那个方向，那是他的光芒，是他所有的希望。
“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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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向她走去，然而，下一瞬，他所有的动作，却全部僵滞在原地。
“皇甫珩，你跟着做什么？就算你现在死在我身后，我也不会回头的，我宁愿我的下半身一直在憎恨你的日子中度过，也不愿意，再看到你一眼了！噢对了，你不能死....你不配去死，你不配去死，去见到我的睿儿，我的思儿。”
清冷的嗓音在空气中响起，宛如来月的寒冬，每一个字，都似携着刺骨的厉风，刮在他的肌肤上，伤的他溃不成军、一败涂地。
他撑着地面的手，发着剧烈的颤抖，喉间有血要溢出，却死死咬牙咽住。
她连死，都不允他去做，只因为，他不配！在她心中，很惨了他。
姚素儿没有回头，说完这句话后，继续风轻云淡地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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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的一声，终究是没忍住。
血液从喉间喷出，他的手冲着她越发渺小的身影虚抓着，碰触到的，只有冰冷的空气，和她的冷漠绝情。
“陛下！”
众人惊呼，望着晕倒在血泊之中，手仍无意识朝着前方做挽留动作的君王，每个人的心中，都被这一幕染上了伤感的悲凉。
没人注意到，在他们惊骇的呼喊声中，前方那道单薄的身影，脚步跄踉，似要摔倒。
“娘娘。”
翠青一惊，连忙搀扶住她。
有什么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她以为是下雨了，抬头一看，却看到了一张泪流满面的容颜。
姚素儿终究还是走了，头也不回，坚决又无情。
那是他们的最后一面，如她所言，她不愿再看到他一眼，后来，她果真，真的看不到他了....
第二十三章：因为，爱他
“娘娘，现在，我们去哪里？”
出了宫，翠青望着漫漫人海，一片愁容。
外间那么大，她们两个又是女儿身，飘零在外，根无定所，只觉得可怜。
姚素儿淡淡道：“四海之大，总有地方落脚的，走吧。”
翠青点点头，正准备搀扶着继续走的时候，一辆马车却朝他们驶来，驾车的男子面容温朗，气质不凡。
姚素儿眯起眼眸，似距离太远有些看不清楚，身边翠青却已经惊喜呼出了声，“娘娘，是宋将军！”
她这才‘噢’了声，眉眼缓缓。
宋逸尘伤已大好，驶着马车向她们而来，稳稳停在她们的面前，说：“素儿，宫里的事，我听说了。
我已经辞了官，随你一起走吧。”
他嗓音温润，好似辞官对他来说，不是舍弃什么荣华富贵、大好前程，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姚素儿蹙眉，“逸尘大哥，你不必为我如此，你有你的理想跟抱负，又何许....随我浪迹？”
他不以为意，朗声大笑：“素儿你看如今的天下，四海升平，又何需我这个将军了？继续留在朝中，只是无用武之地，或许，我可以浪迹天涯，当个侠士也不错。”
他望着她笑，眼眸里一片温润之色，句句发至肺腑。
良久，姚素儿才笑了，“好，浪迹天涯。”
浪迹天涯，去走，她与那个人，本来约定去的那些秀丽山河。
翠青搀扶着她上了马车，宋逸尘为她们准备的很妥当，马车内不仅有吃的喝的，甚至连保暖的衣物都有。
翠青连忙取了一件厚一点的外袍，帮姚素儿裹住。
方才寒风中一路走来，她们的身子，早就冻到僵硬了。
尤其是姚素儿的，唇色都有些发紫。
“素儿，第一站，你想去哪？”
宋逸尘在马车外高声询问。
姚素儿想了想，心中有了答应，她扬起笑容正要回答，却猛地感到脑海一阵眩晕。
再接着，耳畔只听到翠青跟宋逸尘焦急的惊呼声中，彻底晕死了过去....“大夫，她怎么样了？”
“哎，这位姑娘心脉受损严重，全是撑着一口气坚持着的呀。
而且五脏六腑皆在萎坏中，老朽...老朽也无力回天了呀....”
一段模糊的对话，传入耳中，姚素儿只感觉眼皮重如千斤，挣扎了许久，才睁开了眼。
宋逸尘苍白着脸送完大夫回来，望着清醒过来的她，痛声道：“多久了？”
他的神情，他的语气，昭示着，他已全然知晓她的秘密。
姚素儿将大夫把过脉手腕收起，然后撑起身子，靠在软枕上，轻描淡写道：“上次醒来的时候，太医就说过，我熬不过花信之年了。
逸尘大哥，没事的，这些能活下来的岁月，本来都是我偷来的，我已经很知足了。”
“所以，这件事没人知情，只有你自己知道，是吗？”
她想了想，颔首：“嗯，太医来把脉的时候，我让他帮我保守秘密。
这件事，就连翠青都不清楚大概，她只知道，我病的很严重而已。”
她说得风轻云淡，不以为意，可殊不知，这落在听着人的耳里，却字字让心揪心，忍不住的心疼。
她竟瞒着所有人，一个人，默默承受着这巨大的悲痛与绝望！宋逸尘双目赤红一片，拳心紧攥，似想到了什么，哑着声问：“素儿，你如此决裂的离开他，到底是因为你心中无法释怀的仇恨，还是因为，你命不久矣的性命？”
她睫毛轻颤，垂下眼眸，未语。
因为始终要离去，所以，她给那人最痛苦，最绝望的一击，然后冷漠转身。
哪怕他心中有悔又痛，可是他却仍旧会以为，她在某个天涯，安康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