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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江野其实没迟到，但还是礼节性致歉。
高承柏主动给她拉椅子，绅士温和地说：“你没有晚，是我来早了。”
江野环视餐厅环境，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捯饬一下再来。
不是说要给高承柏留下什么深刻印象，起码尊重别人选在这么隆重的地方。
江野知道这里，是一栋被保护的民国建筑，也是一处风景名胜，可她却从没进来过，更想不到这里面居然会有餐厅。
餐厅规模不大，只有五张桌子，有三张坐了客人，另外两张也放了预留卡。
别人都是精心打扮过的，而她穿着一双雪地靴陪着牛仔裤羽绒服就进来了。
“他们家主打淮扬菜，主厨是御厨传人。你点几个爱吃的菜尝尝怎么样。”高承柏说话的气息很稳很沉静，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江野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菜单，象征性地挑了两款价位偏低的。
说偏低，只是相对其他菜品，那些打着招牌菜标志的菜式价格斐然。
菜单交还给服务生后，高承柏示意可以上菜了。
高承柏给黎麦添茶，目光温和，“还记得我吗？”
江野认真端详过他的模样后，忽然有个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你是那个学长？”她有印象。
高承柏儒雅含笑，“哪个？”
江野的记忆逐渐清晰，“你是陆君炎的校友，你们一起打过高中联赛。”
因为这一发现，她声音拔高了一点，引起隔壁桌注意，她赶紧缩缩脖子表示不好意思。
高承柏看到了，笑容加深了些，“你还是和以前那样活泼可爱。”
“你可别笑话我了。”江野端起茶杯喝水，“我记得你还是校队队长吧？比陆君炎高两届。”
“嗯，难为你还记得。”高承柏浅声道：“不过，我对你小时候的印象更深一点。”
“那我是不太记得以前了。”江野想不起来高承柏说小时候去过她家做客的事。
两人从过去切入，聊天的话题逐渐展开，高承柏非常善于掌控聊天节奏，看起来不多说话，但实际上都是他巧妙地引导江野打开话匣子。
除了秦卿，江野很久没和人这么畅聊过了，倾诉欲被调动起来，她意识到的时候，觉得很不好意思。
她尬笑两声，“我今天话太多了。”
“不啊，和你聊天很放松。我喜欢听。”高承柏一直都表达出他良好的修养，也不吝啬夸奖，重点是他的夸奖不会让人感觉到违心和夸张。
江野有点脸红。
“你和君炎还有联系吗？当时你的执着劲儿可是让我们这群大哥哥大为震撼。”高承柏似不经意提起往事。
江野微怔，点点头说：“嗯。”
高承柏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儿梅州排骨，“还那么执着吗？”
“不了。”江野低头吃菜。
高承柏得到答案，立刻自然地切换话题，问她味道如何？
聊天内容就切换到了对今晚菜品的点评上。
江野发现，高承柏点的菜都是排行榜top5的，色香味俱佳，她作为资深吃货挑不出一点毛病。
而她点的两个素菜也不错，虽然清淡但有清香，摆盘就让人食欲大开。
酒足饭饱，已经过了快两个小时。
这让她很意外，没想到能和高承柏聊这么久。
高承柏报出自家地址，然后问江野顺不顺路，江野发现顺得出奇。
她没矫情，坐上高承柏的车，在小区外下来，客气地道了别。
“到家和我说一下。”高承柏叮嘱之后，驱车离开。
江野走回家的路上，又想起那次高中联赛的情景。
没记错的话，高承柏还是陆君炎所在高中的学生会主席，和陆君炎并称二中双草。
他毕业之后，陆君炎就坐稳了校草王座，当然，在江野眼里，陆君炎走到哪里都是NO.1，不存在什么并列第一一说。
那次篮球联赛，陆君炎是最佳新人王，高承柏是MVP，两个人出尽风头，外校女生发疯一样围堵他们，想尽各种办法要联系方式。
江野凭一己之力劝退无数追陆君炎的女孩儿，说起来就靠一招：说陆君炎坏话。
她一张小嘴舌灿莲花，有一次被陆君炎亲耳听到，内容有诽谤之嫌，结果陆君炎却没否认，杀伤力巨大。
江野自称陆君炎的亲妹妹，同父异母那种，所以她姓江，那些女孩就信了。
她说陆君炎就是长得帅，私生活一塌糊涂还不讲卫生，【创建和谐家园】一个周都不换……
想着想着，江野进了家门，觉得自己以前可真是讨厌，难怪惹陆君炎嫌弃。
她刚给高承柏报完平安，江越川的电话就打过来。
江野都怀疑这老头是不是在她身上装监控了？
江越川拐弯抹角三分钟之后，问她对高承柏印象如何？
“挺好的。”江野实话实说。
江越川当下就乐了，“好就好。”
“你先冷静，不是你想的那种。我只说他人不错。”江野想起被她拉黑的那几个奇葩，“您以后别再让人加我微信了，都是些什么人啊？不然加我之前你先跟他们聊聊。”
“行行行，不加了不加了。”老爷子以为江野这是在给他暗示呢，“后天周六你休息吧？咱们去看看老陆？”
110 现世报
江越川说的“老陆”是陆爸爸陆丰，因为阿兹海默症住在疗养院。
到了周六，江野先回到老屋，为了照顾江越川的腿想要打车去。
江越川执意不肯，说很久没和江野一起出门，想要坐地铁，看看城市的变化。
江野拗不过他，江越川开心地话也多起来。
他腿脚不好，以前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冻伤过，夏天还好，冬天正是最难过的时候。
江野看他走路硬撑的样子，鼻尖不由一阵酸涩。
老爷子要强，不爱听安慰的话，更不愿意接受小辈关心，总觉得自己还没老，起码在生活上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江野考虑到老人的自尊心，陪着他慢慢走到地铁站。
“坐会儿。”
江越川有些吃力，看到进站处的长椅，主动靠过去了。
江野陪他坐下，目送进进出出的人们，忽然觉得一切都很陌生。
“人老了是真没用了，走几步路都气喘吁吁。”江越川笑了，但没有晚年凄凉，更多的是认命的顺从，是对时间的妥协，“算了算了，不坐地铁了，咱们打车走。太耽误事。”
江越川双手撑住膝盖想站起来，可原本一鼓作气就能完成的动作，这会儿愣是不行。
江野假装没看见，顺手挽住老爷子胳膊，“你不是说没坐过地铁吗？都走到这里了，慢点就慢点呗，今天有的是时间。”
她很清楚江越川心有不甘，只是不想让女儿看笑话才放弃的。
原本做好的决定，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她感受到江越川的动作顿了下，身体微微一怔，而后听到笑声。
“好啊，难得你愿意陪我。”
江野没回应，默默陪着他，不紧不慢地走着。
因为上一站是商圈，他们进入车厢的时候已经没座位了。
江野看到老弱病残专座上坐满年轻人，没有一个愿意让出座位，全部在低头看手机。
她正想上去给江越川争取一个，就被江越川拦住。
江越川摇摇头，“没事，站会儿，这地铁又不会急刹车。”
父女俩都是不愿意示弱的人，在外人面前尤其是。
就这么站了两站，有人下车，江野才抢到一个座位。
这时候上来一个抱孩子的女人，江越川想都没想就让人家坐了。
可女人连句谢谢都没有，坐下后不管孩子在那扒拉手机。
江野忍不住质问，“这座位让给你是应该的吗？不会说谢谢？哑巴？”
江越川严厉地瞪他一下，不让她说话。
女人黏在手机上的视线好不容易挪开，抬眼扫一眼父女俩，“怎么啦？谁知道你们不是要下车啊？”
江野哪忍得了这种人，可江越川厉声让她站好。
老爷子声音不大，但极威严。
旁边有站着的人开始数落女人的不是，还不会说话的小娃娃趴在女人肩头，嘬着手指瞪大眼睛看江野。
江野和他对视几秒，心里的怨气散掉大半。
好在下一站就到了，下车前，江野故意冷笑着丢下一句话让那女人听见。
“就这德性还配当妈？”
女人当场暴走，口吐芬芳开骂，把孩子当场吓哭。
江野父女俩头也不回地走出车厢，江越川悄悄叹一口气，暗中做了个决定。
两人在护士引导下来到楼下院子里找陆丰，没想到陆君炎也在。
男人黑衣黑裤，只是面色还略显苍白，看上去很清冷，一如今天的温度。
“老陆啊，我来看你了。”
江越川看到老邻居，多少有些激动。
陆丰已经半身不遂，只有右手还算灵活，但他看到妇女二人的时候，生气的脸上有了笑容。
“儿子，你妈来了，快叫妈。”陆丰激动地前倾身体。
江野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