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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 对不起
贺良和温思成两个人都没把江野的手掰开。
他们也不敢用力，只能好声好气地劝江野先松开。
失去唯一亲人的恐慌挤走江野的全部理智，她痛苦地质问韩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究竟对他说了什么？我妈妈当初就是因为被你抢走了出国进修的名额，后来郁郁寡欢直到死去，现在你又要害死我爸爸吗？”
韩歌听到这话后，也按捺不住了，露出强者的姿态，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江野，你说话注意分寸。我能出国进修是我凭能力获得的机会，你母亲技不如我，轮不到你在这里评价过去！”韩歌用力甩开江野的手，厉声道：“还有，你母亲对我先生所做的事有伤风化违背公德，我凭什么不能说？以前你爸爸不在家不管事，现在我找他说清楚有什么问题？”
“你胡说！”江野彻底疯狂，要不是温思成和贺良拦得快，她也就扑上去了。
“不准你诬陷我妈妈！她都已经走了那么久了，你……”
江野泪如雨下，她从来没想过，在母亲逝世多年后，居然会有人来诋毁母亲的名声。
而这个人，是她爱人的母亲，她们本该是一家人。
韩歌怕是从没被谁这样对待过，气急了眼，继续说道：“江野，你根本配不上我儿子。从前是，现在也是。当初君炎为了你放弃陆家给他订的婚约，让陆家和骆家的联姻计划被迫终止。你害得我们全家都不受家族重视，君炎因此弃商从军，大好的青春年华在戈壁荒漠雪山中度过，你呢？你做了什么？你到现在不也就是个碌碌无为，没有正式工作的混子吗？你自问配得上君炎吗？”
“阿姨，您消消气，这话说不得。”温思成实在听不下去。
贺良恨不得捂住江野耳朵，小声劝道：“江野，气头上的话别当真，不算数。”
他们劝规劝，江野一字不落听进去，还都记在了耳朵里。
她心如绞痛，咬牙切齿地冷笑说：“我配不配得上，你儿子都和我领证了。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失望吗？心痛吗？你那么优秀的儿子，娶了一个碌碌无为，没有正式工作的混子。是我勾引的他，怎么样？我本事大不大？”
温思成和贺良听完都快疯了，韩歌到底没撑住，直接晕过去。
走廊里顿时乱作一团，江野却觉得清净了。
她全身的力气被抽走大半，原来歇斯底里可以不用靠怒吼，原来人在崩溃的边缘也能靠理智说出最恶毒的话。
她觉得很过瘾，好像为母亲和父亲报了仇，可心脏不知怎么变得千疮百孔，疼得她忍不住弯下腰，用膝盖顶住胸腔，蜷缩成一团。
陆君炎，对不起……
温思成跟着医护人员送韩歌去急诊，贺良留下来陪江野。
看到江野痛苦的神色，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一切和陆君炎说。
而且陆君炎的手机不在服务区，他现在也不确定，该不该由自己来通知陆君炎这件事，还是让江野自己说更好些。
终于，在江野马上精疲力竭时，手术室的绿灯亮了。
可江野没看到江越川，只有主治医生出来了。
她愣在原地，甚至不敢上前去问。
是贺良替她问的。
江越川被直接送入ICU，还没有脱离危险。
江野行尸走肉一样坐在长椅上，这一刻，她真觉得，天塌了。
她后悔，懊恼，她猛地伸出胳膊，张开嘴巴狠狠咬住，不发出声音地痛哭起来。
贺良看得心疼坏了，怎么也挣不开，只好抱住她，想给她一点安慰。
有血从胳膊和齿缝之间流下来。
江野在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她觉得自己那么自私，自私到居然能无视江越川的病。
她只顾着自己享受，江越川不舍得花钱治病却给她买了车。
她不该和陆君炎在一起，这样韩歌就不会去找江越川，江越川就不会心梗。
她凭什么拥有幸福？原来她自以为是的幸福是用江越川的命换来的……
大喜之后有大悲，她宁愿不要那份喜，她也不要这份悲。
江野只能穿着无菌服，隔着玻璃看江越川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的模样。
她尽管也是一名医生，可这种状态下的震撼仍然让她支撑不住。
她不知道江越川还有没有意识，如果有，他一个人躺在那里，像是一个试验品一样，一定很难受吧？如果没有……
江野的呼吸都变得不通畅了。
更可笑的是，这次手术花光了她所有的积蓄，好在她有陆君炎给她的卡，她还要刷这张卡来支付昂贵的医疗费。
种种打击让江野陷入到不可自拔的泥沼。
万家团圆的除夕夜，她却在ICU外期待奇迹。
为了不让温思成和贺良因为她耽误私事，接下来的几天，她努力表现出已经恢复正常的样子。
她厚着脸皮用陆君炎的钱维持江越川在ICU的开销，让自己变得麻木，不去愧疚，不去懊悔，不做情绪的傀儡。
然而总有讨厌的人来点燃战火。
这一次，来的是杜若蓝。
“老师让我替她来的。”杜若蓝坐在江野对面，趾高气昂，神气地不得了，“这卡里有二百万，老师说了，只要你和君炎离婚，你父亲的医疗费，她可以全部报销。”
江野冷笑，不在乎杜若蓝在偷偷录音，冷漠地说：“那你告诉她，我不离婚，她儿子也可以给我全部报销。我现在花的，就是她儿子的钱。她儿子那么有出息又有钱还喜欢我，我为什么要离婚？”
杜若蓝没想到江野都落魄到这份上还这么神气，她觉得江野很可笑。
“江野，我劝你好自为之。君炎和你在一起不过是图一时新鲜罢了，你自己想想，你留得住他吗？你靠什么留住他？他可是很孝顺的，一直对老师言听计从。你把老师气成这样，还指望他像从前一样对你？”
“关你什么事？陆君炎是我老公，你想等我让位？他从前看不上你，以后就能看上了？”受过距离【创建和谐家园】后的江野，说话口无遮拦，觉得任何人都不值得她口下留情。
她恨所有与她为敌的人。
175 交给我
江野满身是刺，所有接近她的人都感受到她浓浓的敌意。
而贺良，温思成他们，看到的则是一个陌生的江野。
客气有余，坚强过度，不愿对任何人敞露心扉。
初一大早，江野接到一个拜年电话。
“嗨，新年快乐，我的女孩。”电话那端的男人话中含笑，声线迷人。
“新年快乐，战旭廷。”江野直呼其名。
“好歹我也是你前夫，这么见外。”战旭廷轻笑着调侃。
“你也说是前夫了，有什么好套近乎的。”江野高冷回应。
战旭廷皱了皱眉，“大过年的谁惹我大小姐生气了？不要命了？”
江野没心情和他开玩笑，不见外地说：“我爸在ICU。”
对面一听就明白事态严重，语气立马变正经，“怎么回事？我本来打算后天去筝城，那我明天一早过去。”
江野略一迟疑，开口道：“你欠我的人情，我恐怕需要你还了。”
“没问题，应该的。”战旭廷很大方，“那我明天过去。”
“你方便的话。”江野很少麻烦别人，但这一次，尤其是战旭廷，她不需要客气。
毕竟她用自己的婚姻来帮过他。
“方便。”战旭廷痛快地表示。
距离陆君炎结束训练的日子没几天了，而接下来的比赛对陆君炎尤其重要，江野在这个关键时刻，不想连累任何人。
战旭廷的出现，不失为她能找到的最好借口。
她私下里和温思成商量，“温教授，陆君炎比赛在即，我不希望他分心。你知道我现在遇到的问题不少，我想告诉陆君炎我外派出去一段时间，你可以帮我隐瞒吗？”
温思成理解她的苦衷，但觉得这个办法不可行。
“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要说外派，我们研究所不是没有这样的机会，可眼下你父亲病重，你不可能真得离开。一旦君炎发现你在骗他，你怎么解释呢？”温思成为两人关系考虑，“有什么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不然误会越积越多……”
他摇摇头，表示不可取。
江野牵动唇角，笑容有点苦涩，“我当然知道的。只是想瞒过他比赛的这段时间，至于后面怎么样，再说吧。”
“他结束训练后有一周的休整期，然后才是比赛。你这一周难道避而不见？他会不知道你父亲病重？”温思成想不通。
江野早有对策，“只要你们不告诉他，只要他不回筝城，他就什么都不会知道。他母亲那边也绝对不会和他说的，因为韩姨也不可能希望君炎出事。”
温思成看江野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果然女人如果动起心机来，男人真是顶不住。
“那你打算怎么做？”温思成问，“怎么瞒天过海？”
“我看过他们之前的行程安排，训练结束后的休整期本来就不打算回筝城，而是直接前往比赛地，一来熟悉环境气候，二来做赛前分析。如果我告诉陆君炎我外派了，那么他就更没有理由跑回来。所以这一步很简单。”江野原来早就做好了打算。
温思成盯着她看了好久，冒着陆君炎以后可能和他绝交的风险，同意了江野的请求。
本来知道江越川病重消息的人就不多，江野也给贺良做通思想工作，这件事就成了。
战旭廷在机场见到江野时，心疼地皱起眉。
“你该好好照顾自己。”他忍不住批评。
江野苦笑，“你看我现在，能站在这里接你都是老天眷顾。”
战旭廷就想起当初自己母亲病重时的经历，感同身受。
“带我去看看伯父吧，说起来惭愧，作为前女婿，都没给他老人家送过烟酒。”战旭廷希望江野能开心一点。
虽然这很难，但起码气氛能轻松些。
江野和他关系已经很熟，没必要客套，就直接去了医院。
正好遇到贺良从病房出来，看到战旭廷时，微微错愕之余仍点头致意。
这个男人他在电视上见过，是财经频道的人物专访，很厉害的青年企业家。
“贺医生，这是我朋友战旭廷，来这边出差，听说我爸病了，特意来看看。”江野给两人简单做了介绍，“这位是胃肠科主任贺良。”
之后两人互相握手说了几句客套话，战旭廷询问江越川的病情以及治疗方案等等，又重点了解了医疗费用。
“贺医生，像江伯父这种情况，是否建议转院呢？京陵的第一肿瘤医院在治疗胃癌晚期方面似乎更胜一筹？”战旭廷显然是做了功课来的。
贺良认同地点头，“前提是老爷子要度过危险期才能转院，否则风险太高。毕竟两地之间距离不算近。”
“嗯，那是不是可以提前组织那边的专家来会诊？”战旭廷条理清晰，环环相扣。
“是，我们医院有在协调这件事，但因为春节假期和事发突然，虽然联系到那边的专家，可时间上不好协调。”贺良不是没有努力，可因为对方等级实在太高，他能力有限，要托的关系很多，最终还没有落实下来，所以一直没和江野说，怕给她希望又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