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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被周妍妍的死折磨了十年。」

  十几分钟后，我到了周妍妍家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门没锁。」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八成就是周海峰。

  我转了下门上的旋钮，那门果然开了。我脱下鞋子，走进去，反手关了门，锁上。

  进来好，在屋子里好做事。

  大厅里没人，有很淡的烟酒味。

  「叔叔您好，我是周妍妍的同学，她在学校晕倒了，她没带手机，老师让我……」

  突然我被人从身后勒住，一把匕首架上了我的脖子。

  「你……你干什么？」我尽力让自己做出一副惊恐的表情。

  「别装了，如果是周妍妍的同学，不会反锁。」

  我叹了口气，心想和聪明人周旋果然费劲。

  「周海峰？」

  「『门』开了，是吧，未来人？」

  所以，他在 2007 年，早已料到了一切？当然，他能算出「门」的最终参数，必然是天纵奇才，我在他面前，很难保守什么秘密。

  他的这种洞察力，比刀子更能令人畏惧。

  「放下刀，我们还能聊聊。」

  我需要先释放威胁，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不行，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来杀我的。」

  还好，周海峰漏掉了一个点：未来派过来的人，他拿了刀子，也对付不了。

  「我就是来杀你的。」

  我脑袋向后猛地一仰，正磕中了他的鼻子，勒住我脖子的手立刻松了，然后我身子一矮，直接逃了他的双手，回身一拳，还是瞄准鼻子。等他捂住脸蹲到地上，刀子早已被我抢到手里。

  他嘿嘿笑起来，显得并不慌张。

  「一个高中生，这样的身手，是未来人没错了。」

  我下手很重，周海峰的鼻子在不断地流血，仅靠双手根本无法捂住，笑的时候，那血把他的牙染红了大半，透着滑稽。

  俯视跪在地上的周海峰时，我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安全感。

  他吸了好半天鼻子，开始低声絮叨。

  「我有个朋友，叫 Stephen，身子骨很差，他说如果有一天他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就举办一个盛大的晚宴。但是邀请函呢，却要在晚宴之后的第三天才向全世界公布，这样，如果晚宴有陌生人到场，就能证明时间旅行是存在的……」

  我来自 2017 年，当然知道他所说的这个实验已经在 2009 年完成了，那个晚宴，根本没人到场。

  「未来人，Stephen 做了那个实验了，对吧？」

  「对。」

  「他那实验变量太多，他要是真把那邀请函在网络上公布，哪个未来人敢到场呢？再说了，就算未来人真到场了，他敢说么？」

  周海峰终于发觉自己的鼻血流得太多了，于是用 T 恤用力抹了一下。他看着被自己染红的 T 恤，眼里露出了狂热。

  「无论如何，我比他早一步，验证了时间旅行。」

  这是个科学狂人。

  自己的鼻子血流不止，对面还站着一个随时可以杀了自己的持刀歹徒，可他在意的，竟然是一个无人知晓的胜负。

  「周海峰，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如果没有，我要执行任务了。」

  「你杀了我，是军方的命令吧？」

  「是，但我是为了救人。」

  我当然不能告诉他，自己要救的是他女儿。

  「杀了我，一定能救么？」

  「我不知道，但我得试试。」

  我不能再和他说话了，他每一句话都直戳整件事的关键点，每一个问题都让我愈发感到无力。我要尽快杀了他，免得他用他惊人的洞察力将我击溃。

  我甩了甩腕子，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他们派了几个人杀我？」

  我被他问住了。

  是啊，这一切都太顺利了。如果杀他这么容易，那先前，杨孝国嘴里的「三个人」是怎么死的？

  有两个最直接的可能性。要么，周海峰还藏了一手，一招剧烈地反击，或是一个藏在暗处的帮手；

  要么，杨孝国在骗我。

  我一步欺上去，踹倒了周海峰，双膝跪在他两只大臂上。周海峰身材匀称，但毕竟是成年人，并不比我高中时重了不少，而我应用的这种战术姿势，能制服重于自己 1.5 倍的人。

  我一手扯紧他的头发，一手将刀子抵在他颈部的大动脉上，然后开始扫视整个屋子。

  「周海峰！还有什么花样？用出来啊！」

  我吼了起来。

  我怕了。

  「你还没回答我啊小伙子，他们派了几个人。」

  我缓了好一会，才让身体不再颤抖。

  很明显，周海峰毫无反抗的意思。

  「我之前还有 3 个。」

  他笑起来，笑了一半，还被嘴里的血呛了一下。

  「可是，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

  突然，房门开了。可能是我刚才太过紧张，竟然完全没在意有人在开锁。来不及细想，我立马向前一窜，将那匕首又架到了来人的脖子上。

  然后，我听见了一声的尖叫。

  是周妍妍。

  12

  周妍妍进门的那一刻，我知道，这任务已经失败了一小半了。

  此时她和周海峰坐在沙发上，而我则隔着桌子，坐在一个小马扎上。一高一低，像是被审判一样。

  「人不能穿越，意识就能？」她转头问父亲。

  「物质没法穿越，因为会被转化成微观粒子。但意识，本质上只是微观粒子的状态，这个状态可以被编码成信息，再压缩一下，也就几百 G，顺着虫洞就能穿越时空喽。」周海峰解释着。

  「那……不难嘛，WIFI 不也是这原理？」

  「传输不难，难的是虫洞。在你爸爸我算出最终参数之前，所有的虫洞都没法稳定存在，十的负十三次方秒内，就会消失……」

  周海峰不无得意，「有了我的参数，人类才能真的穿越时空。」

  「哦，」周妍妍似乎恍然大悟。「所以你不是孙愚？」

  周海峰翻了个白眼，「我以为你听懂了呢。」

  「我是十年后的孙愚。」

  我向这对父女简单介绍了一下 2017 年的世界，介绍了我为什么要回到现在，并企图杀害周海峰。

  「『门』技术已经泄露了，直接颠覆了国际秩序。

  所以高层认为，必须摧毁世界上所有的『门』。

  想要做到这件事，销毁现有的『门』是不够的的，

  唯一彻底的方法，就是刺杀『门』技术的源头，也就是算出最终参数的你。」

  我始终是孙愚的样子，所以说出这些，估计周妍妍并不会太害怕。

  当然，我的介绍里，略去了周妍妍的【创建和谐家园】。

  「孙愚，你真的要杀了我爸爸么？」周妍妍低声问。

  我愣了一下，不敢回答她。

  「如果你没骗我，那么无论你现在几岁，你都是孙愚，」她低头，手指扭在一起，「孙愚不可以杀人的。」

  她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她虽然是个学霸，却一点不文静，平日里幽默，开朗，喜欢讲无聊的笑话会把自己逗得喘不上来气。所以，我从未见过她露出这副表情。

  我梦见过她许多次，从未梦见过她这样。

  「你不可以杀我爸爸……」

  「嗯。」

  「你答应了？」她满眼惊喜。

  「我答应你，不在你面前动手。」

  周妍妍沉默了下去。

  我想，如果我还是 18 岁，她所有的话我都会听吧。可是今年我 28 了，我的决断没人能左右。暂时不杀周海峰也不是因为周妍妍的央求，而是我有些事没想明白。

  「我说孙愚，」周海峰突然发话了，「你说两句好听的哄哄我女儿不行么？亏我女儿那么喜欢你。」

  我一愣。

  周妍妍瞪着父亲，「我才不喜欢他！」

  「少来了，你跟我总提那男生，说高高瘦瘦的，鼻梁好看，人还特别笨，不是他是谁。」

  我不禁捏了下自己的鼻子，「等会，你说谁笨？」

  「能被军方忽悠，还不笨？」周海峰拿了一包烟出来，敲出一根点上，「你的任务我都听明白了，无非就是我搞了个人造虫洞，但这玩意很危险，现在必须把我做掉，让这玩意压根不出现。」

  他把那包烟递给了我，我顺手也掐出一根。

  「谁让你抽烟的！」周妍妍厉声道。

  我的手一抖，那烟直接掉在桌子上。

  周海峰笑了一下，把那只金色的打火机扔给我，「送你当见面礼了，Dupont，法国原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