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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道观,然而亭台楼阁无处不在,尚是春初,尤能看到修建得齐整的花木,而游廊檐下更是挂满了鸟笼,里面的娇客均是上品的金丝雀鸟、海棠画眉,啼血杜鹃……整个道观布置得极为精致,不亚于京中任一皇子、公主府,就和太子祁念的太子府相比也不分上下,若非还有不时飘来的缭缭轻烟,简直难以想象这是一座修行之所。
雨中的青石板有些滑,阮酥走得有些慢,隔着一帘雨幕,隐隐看到窗扉栏下有男子一闪而过,虽看不清他们的面目,然而他们都不着道袍,且周身的打扮都极华丽风雅,想必那就是德元长公主的三千面首了。
领路的少年把阮酥主仆迎进了一座偏殿,上首挂着蓬莱十二仙景,仙鹤铜炉中染着百合香,正前方长榻前悬着一袭珠帘,厅中桌椅左右布置,俨然是主人的会客之所。
“两位稍等,奴先禀了主人。”说完便捞起珠帘往后一绕,只见他闪身到长榻后的十二幅美人屏风后便不见了踪迹,富贵人家厅房暗室偏殿雅间均是相互贯通。
阮酥拿起桌上的盖碗茶茶,不过片刻汤色已然浓郁,却是那入水即香的边山龙尾,这种茶颇为稀贵,便是宫中也不多见,这长公主倒是大方,竟拿它招待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宝笙当然也认出了茶的品种,目光幻了幻,似在思索。
显然这位富贵闲人德元长公主找上阮酥,她也十分不解,就算拿出冬桃之物,暗示冬桃栽在她手里,却也用不着如此精贵招待,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此,宝笙也收起了向来的不以为意,难得地谨慎起来。
终于,屏风后传来一声笑,谈不上快活飞扬,竟略带上了点疲态,未语笑先闻间已彰显了来人的身份。
阮酥忙从座上站起,躬身垂立。
“你便是阮氏阿酥?左相阮风亭的长女?季氏是你的母亲?”虽远离纷争,然而言语间却迅速明辨身份,而且还提到了阮酥那位名不见经传的生母,阮酥内心咯噔了一下,虽然这些内容被她明了并不奇怪,然而一句话却牵涉出庙堂、家宅,这位长公主或许并非如传闻中只顾自身享乐,不问世事?“正是臣女。”“听说我那皇侄还给你封了个女史?”她口中的皇侄便是嘉靖帝了,阮酥正欲回答,珠帘后又传来一声笑。
“阮氏阿酥,你真愿意如我一般自立女户?修行度日?”阮酥蓦然一惊,当日从西北送嫁回来后,殿中嘉靖帝问起她今后的打算,她却是以德元长公主为例,道会放下俗愿,在家修行。
没想到竟传到了本尊耳里?这等闲话都没有错过,嘉靖帝身边定然有她的人。
德元长公主此人,年纪与颐德太后相差无二,现在也已年过五十。
回想前世,这位公主除了荒诞不经的行为做派偶然成为大家的谈资,却至始至终未涉足权势争夺,然而在自己死后就不得而知了,难道……阮酥定了定神,跪在地上。
“请长公主恕罪。”“你何罪之有?”珠帘后的人又笑了一声。
“说起来,你的性子倒和本宫年轻时颇为相似,本想约你见之一见,却又恐世人诟病……不过数日之前,有一个小朋友突然潜入了青云观……”她说到这里却突然打住了,阮酥心中一跳,长公主第一次派那位东篱国打扮的少年前来时,她确实置之不理,只怕德元已经认定是她目中无人,不削结交了;而今日前来,却是因为长公主口中这位“小朋友”。
意识到自己又得罪了人,阮酥头伏得更低。
“请长公主恕罪。”珠帘晃动,一双绣着青鸾莲花,缀着红宝石的绣鞋踱到自己跟前。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阮酥下垂着视线,微微抬起脸来,德元的目光在阮酥脸上打量。
“倒是个美人。”说完,又扶着少年的手饶回主位。
“本宫今日找你来,一是见你一面;二是……阮酥,本宫也是奇怪,这青云观中有何物竟让你派人不惜冒险前来?”声音依旧和缓,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阮酥心下一晃。
“若说此事阮酥并不知情,长公主殿下或许不信;然而公主既然邀阮酥前来一见,阮酥只求公主留那人一命!”德元嗤笑。
“噢?既然与你无关,怎还为她求情?阮酥,本宫以为你并非那心慈手软的寻常妇人。”“诚如公主所言,阮酥绝非心肠软善之人,然而若要置之不顾,阮酥却又于心不忍。”“好一个于心不忍。”德元顿了顿,“既如此,你便多到观中走动走动,这观中别的不缺,然而俊美少年却是极多的,若能有幸跟你回府,想必也是他们的荣幸。”好生奇怪,不说放人,却还有要往她那里送人的意思,再看她面上似乎并无生气的痕迹,阮酥有些捉摸不透,“不知我那位丫鬟……”“不急,她性子太过执拗,待本宫帮你【创建和谐家园】几日再放她回去不迟。”
少年文锦
阮酥回到阮府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少年。
只见这人生得颇为惊艳,眉眼中还带了一层妖气,打扮又是异国状,总之浑身怪生怪样,说不出的诡异。
阮风亭的视线只看了一眼,便别开了去,留下万氏与梁太君各自侧目。
屏退众人,阮风亭额上青筋已不住跳动。
“你是说,这是德元长公主送与你的?”阮酥答应一声,“女儿也是拒绝不过。”所赠的少年便是第一次去铺中送请柬的那位东篱国打扮的男子,在道观中德元长公主邀她看了一场傀儡戏,她不过是顺着她的意思赞了句这玩偶做得精巧,戏也演得惟妙惟肖,结果德元当下便让人把傀儡舞台后的幕布拉起来,露出了几位绝色少年,其中一人便是这面纱遮面的妖娆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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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大小姐既然看中了你,你可愿意随她回府?”阮酥大吃一惊,她什么时候看中了他?然而少年却似已与长公主商量好一般,忙跪地谢恩,末了,还伏在阮酥脚边,羞答答地唤了一声“妻主”。
尽管也算离经叛道之人,然而阮酥内心还是颇为传统的,她能接受不婚,可对于一妻多夫这等异国风俗,最多便是旁观而已,正要落到自己身上,实在让她难以描述,更何况还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公主误会了,几位技艺精湛,臣女虽有欣赏之意,却无觊觎之心,更何况,阮酥尚未出阁,带着一名男子,却也不便……”德元长公主却早料到她会拒绝,当下一笑。
“你既不想嫁人,身边有人伺候又有何怪异?况且,文锦虽面纱遮面,却尚未许人,你若是看不惯,回府后把他送与他人便可。”说得便如同男子席间互赠舞姬滕妾一般随意,阮酥还欲推辞,她却把话引到了冬桃身上,阮酥被她拿到把柄,便只得收下。
陌生的少年却对旧主也不留恋,什么东西都不曾收拾便和阮酥出府,关于他的处置,阮酥也有些头疼,留在玲珑阁中她不放心,左右阮府中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德元的用意她不明白,只能放在眼皮底下了盯着了。
于是阮酥便领着这花一般的少年回了家,自然又是引得家中众人一阵翻波。
“你不愿做人,你父兄、弟妹也要脸的!”阮风亭大怒,然而却又想不出其他解决办法,狠心想把阮酥从族谱上除名,却又从侧面上得罪了德元长公主,这公主虽不在朝堂走动,但好歹都是皇亲国戚,他自然也不愿得罪!“如今也只能再想想办法了。”梁太君很快拍板,虽然怨恨阮酥越发没有体统,不过好歹阮酥也算家族中佼佼者,多少还对她饱含希冀。
“在宗室子弟住的外院为他收拾出一间房间,平常便让他和那些子弟们一起读书吧。”但凡富贵人家都有打秋风的亲戚,阮府也不例外,而这些人中适龄且在学问上有上进的,阮风亭便收留他们在府中读书,也和自己的门生们住在一处,直指望有朝一日他们中有出人头地的,让阮府更添尊荣。
“这样处置,倒也妥当!只是……”阮风亭沉吟。
“你如何惹上了德元长公主?”万氏早竖起了一双耳朵,生怕错过什么细节。
阮酥笑了笑。
“阮家店铺开门做生意,德元长公主看中了几件首饰,这一来二往,便送过来帖子,女儿本也犹豫,然而想到公主身份,却不敢怠慢,于是……哪知道……”说完也是重重一叹,阮酥这话真真假假,众人也无法判断,左右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便放阮酥回去。
阮酥这才回到自己的小院,远远便见屋中气氛不同寻常,屋前屋后的婆子奴仆竟是失踪了一般,她微一愣神,心中有数,果然走入房间,便看见一个身着紫袍的男子背坐在桌前。
“回来了?”那人声音不急不缓,微微转过身,半边的绝美侧脸被桌上烛火虚虚一照,真是勾人眼球,魄人心弦,不知怎的,竟让阮酥一下想起了德元长公主观中的美艳少年……这个不恰当的比喻让阮酥一下子回过神来。
“师兄怎么来了?”玄洛露出了明知故问的眼神。
“若再晚来一步,师妹迎入夫郎,为兄后知后觉岂非笑话?”这一声带着调侃的话语却没有让气氛恢复轻松,阮酥吸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宝笙没有告知师兄……”哪知不说则以,一说桌前的玄洛却瞬间变色。
“你不让她告诉我?”“……”阮酥有些摸不清他突然生气的原因,之前德元长公主第一次送上请柬,宝笙便语含顾虑,阮酥还以为她会如前次一般压了下去,不想这次却这样迅速传到玄洛耳边,而且玄洛来得竟是这样快!“德元长公主此人,并非如平常看上去那般简单。”烛火噼啪了一下,照得玄洛洌滟的眸光忽明忽暗,阮酥心中一跳,只听玄洛继续。
“听说你的婢女在她手上?”阮酥点头。
“长公主似乎猜疑我派人探其道观,我虽当场否定,但她似乎不信。
而后,便把那名少年送与于我。”这些因果宝笙自然已经禀明玄洛,阮酥从妆台抽屉中取出冬桃的【创建和谐家园】契,递给玄洛。
“烦请师兄帮我查一下她的来历。”玄洛淡淡接过,姓名签契虽说完整,然则若是遇上有心欺瞒的,这些却不过废纸一张罢了。
“区区一个婢女,竟让师妹退让如斯,也难怪德元长公主不信。”玄洛把【创建和谐家园】契折好纳入袖中,声音中带着一丝探究。
阮酥一叹,冬桃的到来,一开始虽是自己为了自保看中她的武功,然而随着一年来的交往,现下她遇上麻烦,阮酥自问无法置之不理。
前世她突然没了踪迹也是这个时候,阮酥心一沉,难不成也是陷入了差不多的际况?“阿酥,你的心越来越软了……”玄洛有些感慨,阮酥闻言一愣,笑道。
“师兄之前不是说过我心肠冷硬吗?”玄洛静静看着眼前的少女,依旧眉目明艳,比起初时见面,表情中更多了一层酌定与自信,然而那咋看上凌厉的眉眼,却在不知不觉间带上了一层柔色。
玄洛的目光也不由柔软下来。
“我还未用饭。”阮酥神情一顿,然而目光拂过他靴上沾染的泥点以及眉目中隐隐的疲色,心中却是分外感动,玄洛历来爱洁,对仪容更是万分在意,这样子分明是方完事又马不停蹄便赶到自己这里。
“师兄稍等,我去厨房里为你做点东西。”等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阮酥去而复返。
食盒中,三碟小菜,竟还有一壶烧酒。
“怎么,这次不怕被人看到了?”知他是调侃上次去厨房煮面时的小心翼翼,阮酥一笑。
“阮大小姐出格的事情已太多,亲自做点吃的又有何奇怪?”说完,她亲自把酒菜取出,盛好饭一一布置妥当,玄洛心安理得接受了她的好意,看着眼前金镯下一对素手,突然生出妻子为丈夫洗手作羹汤的错觉……他不知是什么时候对阮酥起了那个心思,是嘉靖帝的无心之语?抑或是看着她在艰难险阻中步步为营,亲见她成长?再或者便是宫中梅林中她突然的晕厥,万花从中对她惊鸿一瞥?玄洛心中微沉,还说阮酥越来越心软,他自己呢,明明不应该有挂心的东西,封闭的城池中却不知不觉间住进了这样一个人。
知道不该,可偏生又不忍赶走,或者还是那三个字--舍不得吧?“不是说没有吃饭?”阮酥见他半天没有动筷子,有些不解。
玄洛却已从桌上取过一只茶盏,拿起烧酒给她添上。
“陪为兄喝一杯吧。”扁平的茶盏倒也倒不了多少,两厢碰杯,玄洛仰脖喝下。
茶盏盛酒,不伦不类,正如他与阮酥现下的身份。
若是玄家未遭遇谋逆之罪,阮酥也在生母的爱惜下平安长大,他与阮酥或许便是才子佳人的另一个故事了。
然而若是那般,他不肯定自己会不会还会对阮酥上心,然而平顺环境下成长出的女子,或许便不会如眼前这般明艳夺目了!一时间,玄洛也不知应是失望还是庆幸。
“那位从观中带回的少年,你打算如何处置?”阮酥眉头紧锁。
“公主既然说我可以任意处置,那等到妥当时日阮酥便为他安排。”然而两个人都知道这个妥当时日却是遥遥无期,德元敌我难辨,她突然插手,完全拿不准她下一步的计划和打算。
玄洛突然抬起头。
“那少年在哪里?带我去看看。”阮府外院,地位稍高或学问了得的门生与同族子弟才会有独立的小院,其余的多为几人一院。
因文锦是德元送的人,官家本打算为他安排一个院子,然而忆起先前印墨寒背叛时阮风亭的交代,便把他与几个颇为机灵的子弟安排在了一处。
阮酥与宝笙方提着灯笼进来时,文锦正百无聊赖地斜眼观察左右几位邻居,见其几人全无半点风华,哪有青云观中的公子们那般养眼,重重一叹。
“文公子可还习惯?”听到这声含笑的声音,文锦眸光一闪,明明是个男子,那眼神却魅惑人心,他一下从窗子中翻出,跳到阮酥跟前,却被宝笙提着灯笼挡在三步开外。
“妻主……”声音中透着委屈,眼巴巴地看向阮酥……
情愫互生?
这个称呼阮酥本就不习惯,之前她已交代文锦要改过,然而这人竟又再犯了。
意识到隐在暗处的玄洛,阮酥越发不自在。
“既然跟了我,便要改掉以前的毛病,你若再这样叫,休怪我不给长公主面子。”声音陡然变冷,文锦睁大双眼,茫然中透着委屈,半晌有些期待地开口。
“可是阮大小姐太过生分,我唤你为姐姐可好?”“不好!”听出阮酥的不耐烦,少年总算没有再坚持,难得乖顺地道了一声“大小姐”便搓着手有些无措地站在一边。
他这个样子真真惹人爱怜,然而想起第一次到玲珑阁中此人对知秋使用邪术的嚣张情景,阮酥自然放不下对他的戒备。
“好了,我有几句话和你说,进屋吧。”瞥了一眼左右张望看热闹的同族子弟,阮酥跨进门槛,木门甫一关上,却见一个影子迅速掠入和文锦缠斗到一处,可到底是高下立分,不过片刻,那美艳的少年已被人扼住喉咙推至墙上,他盯着眼前倾城绝世的男子,神色一瞬僵硬,可下一秒却又恢复了惯常的调侃颜色。
“大小姐是寻了什么帮手。
要来……制服……我吗?”玄洛盯着他有些妖媚的双目,抽离了手,宝笙连忙递上一方丝帕,他接过轻轻擦过指间便把它扔在地上,被宝笙捡起小心翼翼纳入袖中。
云锦这才咳嗽了数声,白着脸站定。
旁人或许不知,可自己方才被人控住了脉门,只稍微用力或许便会交代在此处,犹在惊魂未定间,只见那紫袍的男子沉声开口。
“你可知道我是谁?”文锦犹豫了一秒,在玄洛脚边跪下。
“文锦见过九卿大人。”阮酥暗惊,文锦能一眼识得玄洛身份,这青云观果真不简单。
玄咯也若有所思,却没有刨根问底继续向他询问,只淡淡道。
“把你脸上的东西取下来。”文锦却没有马上行动,些些往阮酥方向瞟了一眼,含羞带怯道。
“没有妻主的吩咐,奴不敢……自公主把文锦交给大小姐,奴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生死不弃了吗?师妹好福气。”玄洛笑看了阮酥一眼,声音发凉。
可阮酥早被这少年胡说八道的话语雷得不轻,全然没有察觉旁人那话中的咬牙切齿。
“小孩子的话哪能当真?”对上那少年似是倾慕的火热视线,阮酥烦躁起身,“既然师兄让你取下面巾,你还磨蹭什么?”“文锦全听小姐安排。”说完,扯下了那艳丽华美的丝巾徐徐抬起脸来,可待屋中三人看清他的容颜,一时间,众人神态各异,而宝笙已然忍不住惊呼出声。
“大人,他的脸……”玄洛抿着唇,视线如刀一般在文锦脸上巡视,阮酥也暗自惊讶,有些担忧地偷偷看向他。
而被众人注视的少年却恍若无察,他对着阮酥笑了一笑,眉眼中尽是颠倒众生的醉人幻境。
太魅了……纵是五官与玄洛七八分相似又如何?阮酥突然有点反感他脸上那种近似妖魅的惑人神情,只觉得玷污了玄洛一般。
“把你的面纱带上吧,今后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取下来!”少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不紧不缓地把面巾遮住脸,可就在最后一步时,玄洛却阻止了他打结的动作。
“好好的一张脸,非要用那劳什子藏着干什么?”“师兄/大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阮酥与宝笙惊愕出声,然而玄洛却已淡然站起。
“长公主把你送给师妹,自然也是为了让我看到,如今玄某已过目,确实长得极像……”他突然出手托住他的下巴,文锦只觉得浑身血液霎那凝固,全然不能行动,与此同时一颗药丸已经顺着他的嘴被强塞入喉,极美的脸上终于显出一丝恐慌,想吐出却又被人拿捏住。
事关性命,文锦再不顾及,骤然凝聚双目,下巴上的力道却又加重了几分,目中的焦距顷刻涣散,只听有人用只他二人能耳闻的声音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