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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公子几日前差人送来信,说小姐若是回来,请你见他一面,他在京郊宅子等你……”
龙涎香料
阮酥浑不在意地哦了一声,放下茶碗,从身边取过一只木匣递给宝笙。
“把这个送去东宫,就说是洛城带回来的特产,请太子不要嫌弃礼薄。”宝笙看了一眼那只木匣,发现和送玄洛的一模一样,心里便有些不自在,但她也没说什么,径自领命出去了。
这种香料在与西域接壤的洛城不算金贵,但千里迢迢运到京城,价值就不一样了,特别在挥金如土的贵族之间,用西域熏香是一种时尚和身份的象征,一块香料,甚至值得同等大小的黄金。
当时在洛城她们一共买了三盒香料,送给玄洛的是迷迭香,太子这个是龙涎香,剩下一件西番莲还放在案上。
知秋见阮酥拿起最后一个木匣递给她,心中一喜,脱口问道。
“剩下这个小姐是要送给印大人吗?”阮酥微嗤。
“送给他做什么?你把这盒香送到白秋婉那里,就说近日我杂事缠身,也没来得及去看她,望她见谅。”这回答显然让知秋十分失望,在她看来,纵然小姐对印墨寒有偏见,经过宝城郡共治蝗灾一役,彼此早该化敌为友了,没想到小姐还是如从前那般,对印墨寒的态度依然冰冷。
阮酥没有理会她的低落,扶着冬桃的手站起来向拔步床走去。
为了遮风挡雪,承恩王备的马车四周都盖着厚厚的棉帘,不利于空气流通,手炉的炭火气发散不出去,阮酥便偶尔让冬桃拉开一丝缝隙透气,风一钻进来,她体质差,便感染了风寒,虽然一路上宝笙替她调养好了七七八八,但一到京城又马不停蹄地进宫复命,身子已是疲惫至极,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偏偏知秋关心则乱,见阮酥对印墨寒的邀约还没有任何表示,忍不住跟过去。
“那么,小姐还去赴印大人的约吗?”阮酥没有说话,冬桃便替她答道。
“你明知小姐不愿招惹印墨寒,何必多此一问?小姐舟车劳顿,已经非常疲惫了,你就少说两句吧!”知秋紧抿着唇,忍怒退了出去,冬桃的存在给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她似乎正在取代她在阮酥面前的位置,此次从洛城回来,她们之间的默契恐怕又近了一步,她必须想办法保住自己心腹的地位。
太子的婚礼在新年前夕如期举行,按照制式,太子成婚便意味着成年,要搬出东宫住进太子府。
早在祁念十六岁时,嘉靖帝便命人将太子府建好,可祁念却说自己要留在嘉靖帝身边,一来可以尽孝,二来也能多学习几年治国之道,为父皇分忧,因此婚事一拖再拖,直到如今二十岁,已经算是少有的晚婚了。
其实哪个皇子不想早些自立门户,脱离嘉靖帝的掌控,有了自己的根据地,培植势力、豢养美人、网罗幕僚这些事做起来才更方便。
太子这种做法,根本不是为了他口中所说的尽孝尽忠,而是为了打消嘉靖帝的戒心,向父亲表现他的安分守己,如玄洛所说,嘉靖帝是经过夺嫡之战存活下来的,所以他尤其忌惮儿子们野心勃勃,这些年每当嘉靖帝身体抱恙的时候,就会命人将奏折送到东宫给祁念代为批阅,祁念每每只选一些兴修水利,编纂文典之类的来批,官员的委任升贬,则一律不碰,向嘉靖帝表示自己绝对没有结党营私。
而且祁念作为长子,长幼有序,他不娶亲,别的皇子便也都不能娶,除了三皇子祁瀚比较特别外,余者全住在皇宫之内,嘉靖帝把儿子们全栓在眼皮子底下,自然放心得多,所以对祁念这种识大体,他非常欣赏。
但雏鸟不可能一辈子活在老鸟的羽翼之下,终究有展翅的一天,尤其近几年颐德太后年事已高,每每念及子孙绵延之事,嘉靖帝也感觉自己逐渐在衰老,身体每况日下,便有了放权的意思,祁念察言观色,便对成婚之事不再坚持。
由于之前的谋逆之祸,嘉靖帝相当重视分权,他不希望看到朝中出现一手遮天的臣子,所以他把阮风亭、白展这样平庸之辈放在高位上,而把实权交给品级如印墨寒这般品阶不高的臣子,甚至是玄洛这样有手段,但对他没有夺位威胁的内侍。
因为嘉靖帝的疑心病,皇后对太子的婚姻选择也很慎重,阮风亭一直是太子的支持者,他的中庸无为让嘉靖帝也不担心太子娶了他的女儿,会联合外戚夺权,但祁念本人很看中贤内助的质量,极不满意阮絮的蠢钝,可看在阮风亭的面子上,就算不娶她做太子妃,至少也得给她一个良娣的位置,谁知阮酥的插手,和阮絮本人的作死,让她自断后路,倒给祁念解决了这个难题,也顺便成全了清平的上位。
婚礼当日,祁念穿着正红色蟒袍,镶满红宝石、东珠等奇珍异宝,上绣的龙栩栩如生,只是比皇帝穿的龙少了一爪,他的车轿后,随行有内大臣、司仪大臣、散佚大臣、相度大臣、礼官、侍卫、护军,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去淮阳王府迎亲。
让阮酥很无奈的是,她这个挂职的女史,竟也被祁念列在迎亲的礼官之中,但祁念没有让她同其他人那样骑马,而是贴心地给她准备了一顶官轿。
因为早起,她尚未睡足,此时正在轿内闭目养神,却听有人轻扣轿沿,她只得睁眼,掀开轿帘,却见玄洛骑着高头大马慢慢踱步在她轿旁。
按品级,玄洛因在队伍的最前沿,而阮酥的轿子跟在队伍最末,他怎么过来了?阮酥挑眉。
“师兄有事吩咐?”玄洛垂眸看着她,低声笑道。
“今日一过,你讨厌的那个人,可要爬到你头上去了,她比你那继妹可强了百倍,枕边人比起盟友,关系自然亲密无间,这对你非常不利,即便如此,你还是选择与太子为伍?”阮酥一笑,满不在乎地道。
“没错,今天的局面,的确是我不愿看到的,但大树上虽挂了蜂窝,好歹还能遮荫,但走到太阳底下去,才真正是要中暑,蜜蜂若飞出来蛰人,我便放火烧了它。”玄洛似笑非笑地道。
“何必这么麻烦,天下可不止这棵大树。”没错,天下不止太子这棵大树,但只有印墨寒支持的祁澈能与祁念势均力敌,三王祁瀚不行,要怂恿一个对皇位不感兴趣的人,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何况他性情磊落,合作起来必有争执。
六王祁宣更不行,他不仅才智输给祁澈,还有个过分护犊、出卖盟友的母亲。
剩下的九皇子祁雁,尚且一团孩子气,根本不是她考虑的对象。
阮酥反问。
“太子是储君,只要别的皇子不轻举妄动,他继承大位是顺理成章的事,这难道不符合师兄和陛下的期望?”玄洛睨着她,颇有深意地道。
“太子能正常继位自然是陛下所愿,但陛下也不希望太子残害手足。”阮酥背脊一凉,她想起之前玄洛阻止她用阮絮腹中骨肉算计祁澈的事,便知道他这是在敲打她,不要挑唆祁念对兄弟下手。
但她活着,就是为了将前世伤她害她的人屠戮至尽,要阻止她绝不可能,如果有一天,要因此与玄洛为敌,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当然,不是现在,阮酥于是笑了笑。
“大人多虑了。”两人间的气氛有些沉重,看来是话不投机半句多,那就没必要让尴尬的气氛继续下去了,阮酥正要放下轿帘,玄洛突然开口。
“那西域香料,你也送了一份给太子吧?”阮酥不由怔住,没想到他竟有此一问,看来喂不熟的白眼狼宝笙又去告状了,只是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有必要吗?像是看出了她的不满,玄洛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
“不是宝笙,是方才我在前头,闻到太子身上的龙涎香,这么重要的日子,他特地用你送的香,不知是何用意啊!”你是狗鼻子么?皇族多用龙涎香,她送的那份虽然产自西域,但和中原的区别也没大到一闻便知吧?阮酥很无语,只得解释道。
“我既然要与太子结盟,适当的示好当然是必要的,为了让这份礼物得体又不让太子有什么联想,所以选了皇族常用的龙涎香,另外一份京中少见的西番莲,我送了白秋婉,太子爱风雅,这香能让白秋婉在众美人中显得格外不同……”玄洛扬起嘴角。
“这么说,你送别人香都是另有所图,唯有送我的,是出自真心实意了?”阮酥被那笑容闪了一下眼,她顿了顿,违心地道。
“自然我有很多地方,也需要仰仗师兄。”玄洛笑容一凝,却又很快释怀。
“口是心非。”阮酥不喜欢他这种自以为是,恼羞成怒丢下轿帘,不再与他废话。
淮阳王府,淮阳王夫妇早已等候在那里,祁念一来,他们便按礼数三跪九叩相迎。
祁念言笑晏晏地搀起来。
“今后都是一家人,王爷不必如此多礼。”淮阳王祁迹似乎被祁念的平易近人所动,抹了把泪。
“太子贤德,太子妃淑惠,这般天作之合真乃天下之幸,老臣喜极而泣。”天作之合吗?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往迎亲的队伍里看去,远远见到一身浅红吉服的阮酥站在人群中,浅笑在金絮软红中被氤氲成雾,心中不由一刺。
这样真诚的恭贺,她果真对自己没有半点动心啊!高高在上的祁念第一次领略到,流水有意,落花无情的挫败感。
他很快移开目光,对祁迹微笑。
“能娶清平这样的知书达理的美人为妃,孤也深感欣慰。”
整蛊之计
祁念带清平进宫拜过太后、嘉靖帝和穆皇后,回到太子府时已是夜幕降临,张幕结彩,锣鼓喧天,礼乐齐鸣,院子里串串琉璃灯如流水般,连树枝上都绑满了彩绸、罗胜,里里外外,共设宴六百席,除了达官显贵外,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前来观礼,男女分席而座。
阮酥由于挂了礼官的名,不得不待在正厅等一切仪式结束。
她站在礼官之间,感到一道目光朝她投来,不由抬头,见印墨寒站在年轻的内臣之首,清澈的眸锁在她身上,含着爱意以及一丝愁怨。
阮酥心生烦躁,耐到仪式结束,转身往【创建和谐家园】女宾席去,却在花园里迎头遇上结伴而来的祁澈、祁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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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见过五殿下、六殿下。”祁澈笑吟吟地睨着她,心中的念头转了无数。
阮酥!好久没见到她了!从前他嫌弃过她出身不好,可现在是今非昔比了,她从丞相家不吉利的白子,摇身一变,成了最具权势的九卿师妹、饶嫔义女,又治蝗有功被封女史,已然是京中炙手可热的红人。
太子成婚之后,紧接着其他皇子也会相继娶妃,好给自己的事业添一些助力,放眼京中贵女,祁澈能看得上的,清平归了太子,阮酥还未有着落,他怎能不垂涎,自然要趁机拦住她。
“原来是阮家女史,你不在殿内安席,这是要往哪里去呢?”阮酥道。
“仪式已经结束,阮酥自然要回女宾那边。”祁澈哦了一声,显然没有让路的意思,反而道。
“女史是有官阶在身的人,就算是待在男宾这边,也无不妥,何况女史特立独行,有勇有谋,自然和养在深闺的小姐们不同,本殿下看,只有卓文君、上官婉儿之类方可与类比。”好大一顶高帽子!这个祁澈奉承的手段真是高杆,难怪能和陈妃、祁金玉母女打成一片,他很懂得怎么对付各种类型的女人,对于那些自诩清高的才女,夸耀她的美貌还会令她觉得你俗不可耐,欣赏她的才华却能真正取悦她。
手法很好,可惜用错了对象。
阮酥皮笑肉不笑地道。
“殿下真是太抬举阮酥了,这些溢美之词,用在太子妃身上或许相称,阮酥却不敢领受。
对了,阮酥的妹夫罗钦今日应该也会前来送贺仪,不知两位殿下可曾见过他?阮酥久不见舍妹,很是想念,正想让他转告呢!”此话一出,祁澈果不其然地变了脸色,阮酥这是要提醒他,他和阮絮之间有过苟且,像他这样作风不正的人,她是不会看在眼里的吗?祁宣见祁澈突然沉着脸不说话,也感到了气氛的尴尬,他对阮酥也感兴趣,不想就此放她走,于是忙笑着接过话茬。
“你所说的罗钦官阶不高,应当不在席上,不过五皇兄和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一班杂耍奇人,安排在水榭那里为太子婚礼献艺,据说要表演通天之术,你难道没有兴趣同我们一同前去看看?”什么通天之术,阮酥根本就不感兴趣,倒是祁宣,上次她才借赈灾的事告诫过他,祁澈对他并非真心,转眼他便又和祁澈混在一起了。
饶嫔与皇后交好,自然也希望儿子多接近太子,可祁宣偏偏背其道而行之,整日和祁澈鬼混。
说到底,还是祁澈太懂投其所好,知道祁宣被饶嫔管得紧,所以常常带着他玩乐,祁宣还以为祁澈和他亲近,有什么好玩的都不落下他,其实他哪里知道,祁澈虽然也常常流连花街柳巷,心里却是清明得很,前世阮酥曾听印墨寒说,祁澈光顾青楼时,十次有八次是关起门与幕僚密谈。
见她似要拒绝,祁澈突然又道。
“女史不给本殿下面子不要紧,只是六弟是女史义兄,女史若是拒绝,岂不太没人情味了?何况太子一会也会邀请女宾前去观看,女史先过去,也不用多走些冤枉路。”才被她刺了一句,祁澈竟又蹬鼻子上脸地纠缠上来,真是厚脸皮啊!阮酥想了想,竟改变了主意,也罢,既然他非要邀请自己,那她就去看看,他打算玩什么花样。
“既然如此,那阮酥恭敬不如从命了。”三人一道往水榭这边过来,这里并不是太子府的主水域,只是一个观鱼用的池塘,约莫寻常鱼塘大小,池水清澈,养着睡莲,但因为天气冷,名贵的锦鲤都沉了底,男女坐席分设在水池两头,当中有一石莲台,想必就是表演之处。
男宾这边都是些平日和皇子们交好的年轻大臣,而女宾还没有过来,因皇城司有公务,玄洛已经先行离开,祁澈便命人将阮酥的位置安排在自己身边,阮酥本来反感,但看到不远处的印墨寒,便没有拒绝,故意接受了祁澈的示好,她知道印墨寒和祁澈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反目,但是如果能让他们因此生些嫌隙,她也乐见其成。
印墨寒皱了皱眉,但很快看穿阮酥的把戏,他对她轻轻一笑,侧首从袖带中取了锭银子递给身边的婢女,并对她说了些什么,不一会,那婢女便捧着个烫酒的暖壶走过来,将阮酥面前案上的冷酒都烫过,方给阮酥斟入杯中。
“太子感念女史体弱,特命奴婢前来替女史温酒。”一直忙于张罗杂耍之事的祁澈这才回头,注意到这个细节,连忙从婢女手中接过酒壶,亲自替阮酥温酒,笑道。
“是本殿下疏忽了,倒忘了你身子不好。”他面上笑着,心里可很不是滋味,祁念曾指定要纳阮酥的事,他已通过陈妃得知,现在他已经得了清平,却还打着阮酥的主意,想必也是看上阮酥的才智,实在太贪心了!阮酥见状,冷笑一声,抬眸看向印墨寒。
这人可真会借花献佛,这样她既知道这好意是他给的,祁澈也只会嫉恨太子。
关键是,阮酥还不好开口道破真相。
印墨寒也望着她,却没有小阴谋得逞的意思,他眼中尽是温情与关怀,望着阮酥,将手放在自己衣领上做了个动作,阮酥一愣,低头才发现自己披着的大氅不知何时松开了,难怪阵阵发冷,她系紧衣襟,并不领印墨寒的情,只垂目吃点心。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女宾这边陆续都到了,二公主祁金珠、四公主祁金璃、七公主祁金玉,九公主祁金晶带着一干郡主、小姐等依次按品就坐。
祁金玉刚同几位公主去洞房看过新娘,只见清平身上穿的那件点珠坠宝的绣凤嫁衣,是由三十个名裁缝联手所制,刺绣是双面的,正反来看都光艳无比,凤冠上的碧玺翡翠,也是几无杂色的上品,更别提那一百颗桂圆大小的东珠,熠熠生辉,把她绝色的脸庞都照亮了几分。
祁金玉自小得嘉靖帝宠爱,在哪里都是人群里的焦点,今天被祁清平比下去,心里正不痛快,但当她看到男宾席上的印墨寒,却又化冰为水,心情很快好起来。
祁金玉自己的家世本就无人可比,所以选驸马反而并不很看中家世,反正再好的出身也比不上她。
她自小喜欢漂亮的东西,男人也是如此,她年少时,曾一直打玄洛的主意,可惜后来玄家犯事,玄洛被毁,再漂亮的男人,一旦只能看不能用,她便也灰心了,直到印墨寒的出现,她才找到代替玄洛的人选。
自夏宫回来,她就对这个秀美无双的印墨寒心悸不已,虽然没有家世背景,但他深得嘉靖帝重用,可谓前途无量,她天天缠着陈妃,在嘉靖帝面前明示暗示,嘉靖帝爱女心切,也曾打探过印墨寒的意思,可惜印墨寒其人圆滑,每每能四两拨千斤地将话题转移,嘉靖帝心里明白,印墨寒不愿意娶自己的女儿,但嘉靖帝到底是个明君,印墨寒的逃避不但没有触怒他,反而让他对其更欣赏了,认为这是个有风骨不趋炎附势的年轻人,值得委以重任。
当然,他也没有放弃女儿的幸福,而是改变了方式,他告诫祁金玉收心养性,把跋扈的性子改一改,方能得印墨寒青睐,祁金玉也照做了,可安静了大半年,印墨寒还是无动于衷,她的耐心是有限的,特别当她看到对面的印墨寒目光落在阮酥身上时,隐忍许久的恼怒,妒恨全都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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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姐你看对面那个女子便是阮酥,竟坐在男宾席上,且是皇子中间,真是不知检点。”祁金璃闻言,瞟过阮酥,讥诮道。
“就是她么?果然一脸轻狂样。”祁金璃的生母黄嫔,和将军夫人黄氏是一母同胞的姐妹,黄嫔初冬时回家省亲,可没少听黄氏说起阮家的事,所以作为万灵素的表姐的祁金璃,自然对未来表妹夫的眼中钉没有好感。
何况祁金璃听得出祁金玉口中的撺掇之意,她的母妃不得宠,常巴结陈妃,她虽然是祁金玉的姐姐,但长得不如祁金玉美貌讨喜,并不很受嘉靖帝重视,对祁金玉也存了讨好的心思,在她看来,阮酥再怎么样,也不过是臣下的女儿,皇帝的女儿若是想给她难看,她也只得哑巴吃黄连忍受着,于是她对另外几位公主笑道。
“我最看不惯这些狂蜂浪蝶,一会等这边散了,大家先别走,且等着看好戏。”二公主祁金珠是良妃所生,良妃有个外号叫“大菩萨”,平日吃斋念佛,什么事都不计较,最好说话,因为得太后欢心,却不得嘉靖帝宠爱,所以别的妃嫔都不算计她,她的女儿祁金珠清贵高洁,真正是公主的榜样,根本不屑与二人为伍,她皱眉道。
“不过是个臣下的女儿,她的品行自有父母教养,你刁难她岂不自己失了身份?”祁金璃不以为意地道。
“皇姐菩萨心肠,但我却是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她父母不管教,我便代为管教又如何?她还敢顶撞不成?”祁金珠见劝不住她,觉得横竖与自己无关,便也不说话了。
倒是与祁澈一母同胞的九公主祁金晶兴奋地响应。
“皇姐要怎么捉弄她啊?我也可以跟去看吗?”祁金晶今年才十三岁,乃是祁澈胞妹,但她年纪小,又天真幼稚,祁澈觉得她和两人的生母王贵人一般愚蠢,便嫌她碍事,只在人前对她亲善疼爱,私下根本对她不理不睬,活波寂寞又出身低微的祁金晶没有其兄祁澈的手段,自然倍受冷落,一旦几个姐姐有什么想到她,她便非常高兴,哪里知道什么是非善恶。
祁金璃看着傻乎乎的祁金晶,心生一计,笑得十分亲切。
“当然可以啦,而且……”她忌惮地看了一眼祁金珠,悄声在祁金晶耳边道。
“皇姐还有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一会能不能捉弄到阮酥,便全看你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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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酥坐在男宾这边,虽隔着一汪水,但因为灯火通明,她也看清了对面的几位公主,她的目光在扫过祁金珠和祁金晶时,有些复杂,心里也涌起异样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