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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一向巧舌如簧的阮酥,此时竟连说话也不利索了,他怎么能咬她吃过一半的糕,这行径也太轻浮太可耻了!和那起风流浪子和勾栏姐儿调笑有何区别!玄洛自动忽略了阮酥无力的指控,垂下长长的睫毛,目光里满是怀念。
“我幼时讨厌读书,惹得我娘生气,便逃不过一顿竹杖,父亲心疼,到了夜里便瞒着我娘带我到夜市玩耍,那时,我们父子两人总要到这里买一些桂花凉糕……”阮酥第一次听玄洛提起自己的事,竟然将方才他的轻佻行为也忘了,有些好奇地道。
“我只听过慈母败儿,怎的你们玄家却恰恰相反……”玄洛也笑。
“是啊!我也奇怪,我娘平日那样温婉的一个人,对我竟十分严厉,父亲却恰恰相反,人前总是不苟言笑的模样,却知道哪里的小吃最美味,会雕刻精致的小玩意,对了,他还曾教我雕过我娘的木像……”阮酥静静听着,突然觉得提起家人的玄洛,面容一片轻软,危险气息也锐减了许多,他五官的流线在灯火之中,柔化得如此美好,让人移不开眼……玄夫人宁黛,曾是天下闻名的美人,据说她的美丽,足以让后宫三千佳丽自惭形秽,她出行时万人空巷的情景,阮酥虽无缘目睹,但看玄洛多半遗传其母的相貌,她也能够想象。
这样的美人,提亲的贵馈几乎要踏平宁家门槛,据说就连当时还是太子的嘉靖帝,都曾求娶过她,宁黛却不顾家庭的压力,一口回绝,后来玄家谋逆,宁黛听闻丈夫被斩首后,在屋内穿戴整齐,服毒自尽,一代佳人就此香消玉损。
失去父母乃至全族的玄洛,不过十岁,嘉靖帝念在玄家为开国元勋,世代封侯,便留下了玄家最后一点血脉,却担心他有朝一日长大成人,会伺机报复,便命他净身入宫,留在身边伺候笔墨。
当年的玄洛,与他的母亲一样,名动京城地惊采绝艳,他不仅外表光华无双,还是辨机聪颖过人的嫡传【创建和谐家园】,玄家出事后,他的人生也一瞬从天堂跌入地狱,堂堂贵公子,却被贬为最低贱的内侍,忍受着身体被摧残,尊严被践踏的痛苦,苟且偷生。
六年宫廷为奴的生涯,没能打垮他,他一步步取得了嘉靖帝信任,使得嘉靖帝明知他危险,却还是允他习武,默许他在后宫中扩充人脉、培植党羽,十六岁那年,他在刺杀中为嘉靖帝挡下一箭,伤未养好,便亲入囚房,用酷刑从那死士口中抠到线索,一手扯出了躲在幕后的黑手。
嘉靖帝大为感动,至此才对玄洛完全信任,听从他的建议设立了皇城司,短短五年,玄洛又重新回到了当初鲜衣怒马的高位,他住在豪华的府邸中,手里握着滔天的权势,群臣见了他都得唯诺小心,甚至有人在背后唤他九千岁。
可是这些东西,如何填满亲人离逝的痛苦,又如何修补永远无法愈合的身体缺憾?阮酥不认为,玄洛对嘉靖帝没有一点憎恨,她是死过一回的人,深知血海深仇是印刻在骨血里的,可他却能将这些隐藏得这样好,人前人后,都表现得对嘉靖帝一片衷心的模样。
佩服玄洛的同时,阮酥也有一点伤感,命运如此,谁不是在苦苦煎熬?连她最惧怕的玄洛,想必也有夜深人静,辗转难眠的时候吧!想到此处,阮酥下意识地将手覆在玄洛冰凉的手背上,玄洛怔了一下,没有移开手,两人就这样沉默着,站在榕树下的小摊前,周遭的喧嚣似乎瞬间淡去,只剩风曳树影,夏蝉轻鸣。
“公子与夫人这般感情好,真是羡煞旁人。”蒸糕的庚娘见两人双手交握,不由眯着眼睛笑起来,两人挡在她摊子前头一直不走,实在是妨碍她做生意,她不好开口逐客,便只能给他们提个醒。
阮酥心口一撞,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主动拉了玄洛的手,一时大窘,触电般放开转身便走,玄洛于是不疾不徐地跟了上来,刚想开口说话,阮酥却抢先道。
“还请大人速速送我回祠堂,如今我因拒绝了承恩王妃,饶嫔那边已是得罪下了,短时间内,她不会再给我庇护,我不想在此时再有把柄落在万堇如手中。”她这话题转移得生硬,玄洛本想说什么,还是改口笑道。
“好。”说毕,他也不再有越矩的行为,两人一前一后踱着步,离开了夜市。
而人潮之中,有一双眼睛,一直目送着他们的背影。
印墨寒怀中抱着一卷古画,面色如水般平静,心里的震动却似惊涛拍浪。
方才他本想上前去买凉糕,却在看见那双如璧身影时生生止住,即便戴着面具,熟人依然还是能够辨出身形,何况那个倩影,他在脑中不止一次地勾画过,认出同行另一人的身份后,他略做犹豫,一旋身隐到了榕树之后。
两人共食一块糕,她牵住他的手,这些画面便一幕不落地映在了印墨寒的双眼之中,他几乎不敢相信,冰冷决绝如阮酥,也会露出那样无措的小女儿之态,对方还是一个阉人,印墨寒此时内心五味杂陈,失落与妒恨却尤为明显,在他心头久久缠绕不去。
二次交锋
阮酥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祠堂时,冬桃还等在那里,见阮酥拉开房门,她方松了口气,阮酥嗔怪道。
“还知道担心我?方才九卿大人闯进来,你怎么一动不动?”冬桃对阮酥的保护,几乎已经成了本能,每次有危险,她都会挺身而出,虽然玄洛武功却是高深莫测,但也不至于让她惧怕得连反抗一下都忘了吧?冬桃那张冷水脸上,难得浮出一丝淡笑。
“一来,我远不是他的对手,出手也没用,二来,他又不会对小姐怎么样,我也没必要做无谓的抵抗。”阮酥沉默了,不会怎么样吗?在不谙人情世故的冬桃眼里,玄洛和她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这可不好,她绝不能过于相信一个人,她身边的人也不能,否则将来迟早重蹈覆辙。
“冬桃你听着,九卿大人绝非善类,他如今不对我怎样,是因为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今后,绝不能对他掉以轻心!”冬桃没有说话,阮酥便当她听进去了,活动了一下筋骨,她叹道。
“好累,去帮我找床被褥,就在这里将就一夜吧!”第二日大清早,阮酥便起身,冬桃自然过来把被褥替她收拾妥当,才将将做完一切,万氏身边的谢妈妈竟然捧着一碗汤来了。
见阮酥在蒲团上跪得好好的,她眼中明显流露出失望,原本以为,阮酥体弱,在这森冷的祠堂跪上一夜,多少要承受不住,搞不好得昏过去,染个风寒什么的。
但只是一瞬,她马上转为笑脸。
“小姐快起身吧!夫人在老爷老夫人面前求了情,说小姐到底年轻不懂事,身子又娇弱,哪里经得住久跪,意思意思便算了,这不,特地命奴婢送了人参汤过来,大小姐快喝了,同我去老夫人哪里认个错吧?”阮酥扶着冬桃的手站起身,吩咐道。
“冬桃,倒了。”谢妈妈面色一变,眼见冬桃要上前,连忙护住托盘,声音都拔高了。
“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夫人好心为你求情,给你送汤,你居然让人倒了,简直是胆大妄为,不把母亲放在眼里!”阮酥甜甜地笑了。
“谢妈妈,听说你最近在母亲面前很是得势,怎么?狗仗人势得连主仆尊卑都分不清了?在主子面前,也如此嚣张。”谢妈妈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但万氏最近春风得意,而阮酥却是甄选失利,又得罪了多方贵人,既然东风压了西风,跟随的奴才们胆子自然也大起来。
“奴婢虽然是下人,但也是管教嬷嬷,看见年轻主子不孝,却也说得!如果小姐觉得委屈了,大可去回老夫人夫人,责罚奴婢!”阮酥要倒万氏赐下的汤,这无论放在谁家都是个目无尊长,谢妈妈就不信她有胆子闹出来,或者说,现在她巴不得闹到梁太君面前去。
阮酥点点头。
“既然如此,我们便一同去回老夫人。”谢妈妈愣住了,她搞不明白阮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笃定这件事阮酥不占理,当下也脚下生风,两人一起到了梁太君的住处,恰好万氏的嫂子将军夫人黄氏也在,三人正一处用着早饭。
谢妈妈知道阮酥伶牙俐齿,哪里肯给她率先开口的机会,连忙捧着汤,扑在梁太君脚步抢先道。
“老夫人,大小姐要撵奴婢出府,请老夫人做主啊!”梁太君眉头一皱,看了一眼慢悠悠跟进来的阮酥。
“好端端的,大小姐撵你做什么?”万氏见状,故意将脏水引到阮酥身上。
“糊涂东西,必是你顶撞了大小姐!大小姐昨日才受了罚,心情不好受,你不知道躲着些,非要去给她添堵,怪得了谁?”谢妈妈心下明白,赶紧筒子到豆般把阮酥方才倒汤的事说了一遍,还哭道。
“咱们阮家,一向是最讲孝道的,连夫人还天天到老夫人这里立规矩,小姐眼里却没有母亲,这种事传出去是要叫人笑话的,奴婢也是看不过去,才多说了一句……”梁太君听了,略有些不信,阮酥是七窍玲珑的人物,即便心里恨万氏,但面子总会给足她的,怎么这般鲁莽,但阮酥却供认不讳,点头承认。
“没错,我是打算倒汤。”这下梁太君也不好说什么,当着万府的夫人,自家孙女这样没规矩,给嫡母难看,她自然不能包庇,于是一拍桌子。
“酥儿,跪下!你也太不像话了!”阮酥没有跪,她微微一笑,突然冷下眸子。
“老夫人,酥儿倒汤只是在保命,试问何错之有?”“保命?”梁太君有些迷茫,猜测道。
“听你的意思,是说你娘在汤里下了毒么?”这话正中万氏下怀,她猛地站了起来。
“大小姐!你别含血喷人!这汤是府里最好的人参熬煮成的,我亲自盯着几个时辰,根本没有半点问题,你若不信,我现在便喝给你看!”说着她上前夺过汤碗一连喝了好几口,一直沉默的将军夫人黄氏掀起眼皮,看向梁太君,长长叹了口气。
“前些日子,我还在老夫人面前感叹山儿没福,娶不上这么好的媳妇,如今却是有几分庆幸了,阮家的大小姐果然如传闻般厉害,连母亲都敢栽赃陷害,这要是嫁到我们万家,我这做婆婆的,可没几天好日子过了。”梁太君变了脸色,她一向看中面子,阮酥却在黄氏面前闹了这么一出,传出去岂不是和阮絮一样,要坏了名声,到时候便是阮家不会【创建和谐家园】女儿,她这个祖母也要给人戳脊梁骨。
“胡闹!还不给你母亲磕头认错!”阮酥微微对梁太君欠了欠身,语气却半点没有退步。
“老夫人,我说过,我没有错,酥儿自幼便带有寒症,母亲对此事也十分上心,可惜请来的大夫皆是庸碌之辈,以至小病拖成大病,到如今深入肺腑,若不是师兄精通医术,前些日子亲自给我开了一副方子,酥儿如今,只怕都不在人世了。”这些话,句句是打万氏的脸,她面皮轻颤,笑得很难看。
“大小姐若是指责我刻薄了你也罢了,只是你口中那些庸医,可也是给我和老爷治病的太医,你还看不上,心气未免也太高了吧!”阮酥笑得别有深意。
“母亲莫气,太医们给母亲看病的时候,当然都是神医了,只是到了我这里,不知什么缘故,全都变得神志不清,连最基本的医理都不通晓了,师兄看过他们开的药方之后,便叫我不可再服用,因为药方里那些人参、何首乌等物,对于我而言,补毒不治病,是等同于慢性【创建和谐家园】的毒药!”万氏脸色一变,连梁太君都诧异了。
“果真如此?”阮酥目光坚定。
“千真万确,我改服师兄的药方之后,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许多,我们寻常人当然不懂这些药理,只是连太医也不懂吗?母亲今日又给我送参汤,真不知是何用意啊?”阮酥的病不宜服用补药这点,其实很少有人知道,还是某次来出诊的资深太医提出的,万氏只当不知道,反而命人给她药里多加些补药。
其实万氏给阮酥请太医,也就是从梁太君到阮府之后才开始的事,之前几乎都是由她自生自灭,可阮酥却偏偏说是自小就请,万氏当然不能否认,谁料到阮酥会把人参的事扣在里头,倒搞得像是万氏从小就给她服毒,她如今才这样体弱。
万氏有口难辨,感受到梁太君猜忌的目光,她连忙换上一副震惊不已的表情。
“竟然有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补药还会害人,但咱们家请的太医,谁又及得上九卿大人呢?不知道也不为怪,酥儿也是多心,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早些说出来,把他们换了便是,却又多花个心思熬两幅药,搞得防贼似的。”阮酥心中冷笑。
万氏就是比她女儿阮絮狡猾得多,变脸比翻书还快,不仅把事情推个一干二净,还暗示梁太君自己疑心重,有意防着嫡母。
将军夫人黄氏见事情出现了反转,自己的小姑子明显在这丫头手上讨不了好,连忙笑着打岔。
“好了好了,原来是一场小误会,大小姐也莫要多想了,你娘正是疼你,才舍得花大把银子用上好的补药,谁知道是好心办坏事呢?你若还要较真,倒叫人笑话了!”姑嫂开始唱双簧,阮酥便故意委屈地道。
“酥儿哪敢较真,原本酥儿就想保全母亲美名,悄悄把汤倒了完事,谢妈妈却仗着是母亲身边的人,与我揪扯不休,还要恶人先告状,说我目无尊长。”阮酥话头已经引到谢妈妈身上,万氏当然不能假装没有听见,但她若是不保身边人,以后谁还敢替她卖命,于是她假意斥责道。
“不知好歹的老货!还不给小姐赔罪,求小姐原谅!”谢妈妈早在事情反转那刻浑身颤抖起来,此时万氏一喊,她便知万氏只是要给阮酥一个台阶下,并不会真的责罚自己,马上爬了过来,又是磕头又是扇自己耳光。
“奴婢知错,求小姐看在奴婢不知情的份上,别与奴婢计较。”阮酥退后一步。
“咦?我何曾计较,方才分明是妈妈自己非要拉我到老夫人面前对质,如今闹得大家都知道了人参的事,坏了母亲的贤名,却不该求我原谅了,你该求母亲原谅才是。”万氏气得几乎吐血,她以退为进,料想阮酥不好意思真和谢妈妈计较,没想到她四两拨千斤,又把球抛还了回来,她面皮抽动,声音都有些打抖。
“这样目无主子的奴婢,有什么好原谅的,拖出去打二十个板子!”阮酥目送鬼哭狼嚎的谢妈妈被拖下去,对万氏展开盈盈笑意。
本来现在她还没功夫寻上万氏,没想到她好了伤疤忘了疼,倒自己来找她的不痛快,那么她便趁着黄氏在场,将事情铺开来,也给她们将军府一个警告,阮酥,即便暂时失势,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人物,咬你一口,便要你遍体鳞伤。
得志猖狂?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万氏忙命人把哀叫不已的谢妈妈抬进房内,又是请医又是进补,要叫她今后安心替她尽忠,做完这一切,姑嫂两人方闭起门来,万氏气得一【创建和谐家园】坐下,双肩都在颤抖。
“嫂嫂看见了?这小【创建和谐家园】可是个刺头,不拔掉这颗眼中钉,你说我今后的日子还有什么指望?”将军夫人黄氏托起茶盏,轻轻拨了拨。
“妹妹从前在家时,是最聪明伶俐的人,怎么如今,连一个黄毛丫头也对付不了,害得琦儿和絮儿都失了前程?”黄氏话里的讽刺,万氏岂会听不出来,她在万家的时候,也没少和嫡姐庶妹斗,就连那时刚嫁进门的黄氏,也让她三分,何曾这样狼狈过?如今让黄氏看了笑话,她心里自然又羞又恼,但到底万家与她同出一脉,彼此的命运同气连枝,她若在阮家失了地位,对万家可是半点好处也没有的。
黄氏也明白这个道理,她盖上茶盏,面上浮现一层志在必得的笑。
“要我说,妹妹输就输在内宅没个臂膀,你看絮儿,给你惯得这样骄纵不知分寸,哪里是那丫头的对手?何况她如今是嫁出去的人了,也靠不住,你婆婆又只为大局着想,一点不偏着你,府里几个姨娘,都是你捡着软柿子挑出来的,还没上阵,见了那丫头就先怂了。”万氏皱眉。
“嫂嫂的意思是……”黄氏揣度着万氏神色,笑意里含了几分别的意味。
“还不明白?琦儿不是快要娶亲了吗?这合适的人选咱们在你婆婆那里商量了几日,也没个结论,你知道,琦儿因春闱之事,很不受今上重用,丞相又要避嫌,不敢把他提拔到礼部,这尚公主的事,更不用奢望了,门当户对的人家呢,还嫌琦儿官小了,门楣低一些的人家,你也看不上,即便看得上,也不是你我交往的,你能保证进门的新妇和你一条心?”万氏叹了口气。
“嫂嫂说的这些,我何尝没有考虑过,不然也不会如此头疼了,不知嫂嫂那里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黄氏见问,便正中了自己下怀,她的女儿万灵素,早就对俊美的堂哥阮琦倾心不已,虽然阮琦现在不得志,但他好歹是丞相的儿子,又有自己的丈夫加持,将来总有翻身的一天。
于是她笑吟吟地道。
“灵素今年也十七岁了,我和你哥哥商量着给她寻一门好亲事,但又怕嫁到那不知根底的人家去,委屈了她,所以想到了琦儿,他们兄妹自小就玩得好,倒不如亲上加亲,夫妻和睦不说,在内宅里,也能帮衬你些,岂不好?”听了黄氏的话,万氏沉默了。
自己这个侄女她何尝没有考虑过,只是万灵素相貌平平,连自己身边的二等丫鬟都比她生得美貌,配貌俊身长的阮琦实在是太委屈了儿子,何况她和她哥哥一样,也是个不好相与的主,不是她想要的听话儿媳。
黄氏见她露出犹豫之色,轻哼了一声。
“看妹妹的神色,似乎不大愿意?是不是觉得我家灵素相貌配不上琦儿?妹妹可别忘了,自古美艳绝伦的,都是妖姬贱妾命,真正的大家闺秀,通身的贵气便能把她们比下去,何况,算命先生都说灵素命中旺夫,若是嫁给了琦儿,难保他不会从此官运亨通呢!”最后一句话,可谓是真正拨动了万氏的心,她听得出黄氏话中有话,也知道和万家结亲,对儿子的前程是大有好处的,而且,侄女进门,绝对和她同仇敌忾,到时候,她们婆媳联手,还怕弄不死阮酥那个小【创建和谐家园】吗?万氏狡猾地笑了,她连忙安抚黄氏。
“嫂子说哪里的话,哪有放着现成的亲家不结?还打着灯笼去寻不成?这件事,等我禀明老爷老夫人,必然是成的。”阮酥的一个下马威,让内宅里平静了不少天,她乐得清静地在院子里将养精神,这天刚午睡起来,正在梳头,宝笙便拿了一封信进来。
“这是大人给小姐的,还请过目。”阮酥接过信,见素笺上龙飞凤舞的“吾妹亲启”四个字,太阳穴便突突直跳,然拆了信封,里头那明显不属于玄洛的娟秀小楷字又让她有几分失望。
信是白秋婉写的,不知怎的,辗转到了玄洛手里。
自白父的罪名洗清之后,白秋婉也自掖庭脱身,既然勾结邪教是冤枉的,那么自然入选之事也该重新考虑,太子祁念感念旧情,向嘉靖帝请旨要了她,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民间秀女,嘉靖帝便也成人之美应下。
但原本的良娣头衔已然被陈家双生子占去,便只能屈居次一品的良媛,如今的白秋婉,因京中没有娘家,便与同来自民间的承微徐婴子一同居于小宫,待明年开春吉日,清平正式嫁入东宫后,她们才能陆续进入东宫。
从信里看,白秋婉显然已经知道自己得救完全归功于阮酥,但由于她不得出宫,无法亲自前来,便只能借着一封书信,表达对阮酥的感激,她在信里道“酥儿于我,有如再造之恩,他日必定结草衔环来报”。
不必结草衔环,只要他日我对付清平的时候,你能贡献一分力量便足矣。
阮酥折起信,伸手取过案上甜汤喝了一口,便见知秋跑了进来,满脸的紧张担忧。
阮酥挑眉。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却听知秋道。
“小姐,清平郡主的车驾到了府门前了,说是回来拜望老夫人的,夫人让你速速前去迎接呢!”哦?清平?阮酥嘴角牵起一丝冷笑。
她如今如愿以偿的做了准太子妃,若是乖乖待在淮阳王府待嫁,她还真没办法拿她怎么办?可她偏偏不安分,要跑到她面前耀武扬威,那可正好,自己正愁手短,伸不进淮阳王府里呢!阮酥慢慢地喝完一碗甜汤,这才悠然起身。
“走吧,咱们去老夫人那里瞧瞧准太子妃。”清平被选为准太子妃之后,自然不同往日,淮阳王府的婶娘也是个十分懂得审时度势的人,哪里还会对她怠慢半分,吃穿用度,都比自己的女儿还要上心,清平说要来看望梁太君,她便按着王妃的制式,给她准备了由四匹骏马拉的八宝莲花香车,随行都有七八个丫鬟,来到阮府门前时,门口的小厮都以为是哪家王妃来了,忙不迭地跑进去通报。
清平得势,万氏内心其实非常不快,因为她始终认为,那本该是属于她女儿阮絮的,但她不会得罪一个即将登上太子妃位,将来大抵要登上皇后之位的贵人,因此不管内心多么不情愿,还是带着几名姨娘到门口迎接清平。
掀开车帘,望着阮府那一排衣着华美的女眷,一个个都面带谄媚地前来恭迎自己,清平缓缓绽出一个笑容,可这笑容没有维持多久便垮了下来。
因为她并没有在迎接的人当中看到她最期待的阮酥。
万氏当然知道这一点,急忙命人去叫阮酥,叫了几次,阮酥倒也不说不来,只是回话的人来了三四次,一会说阮酥正起身穿衣,一会说阮酥正在洗脸梳头,最终清平顶着大太阳闷在马车里实在受不了,自己下了车。
等阮酥慢慢蘑菇到老夫人房里时,清平已经坐在屋中了,见阮酥身穿半旧的家常衣裳姗姗来迟,眼里都是午睡刚醒的惺忪,她心中极为气闷,却又维持着她一贯的娴静,不好说什么。
但她不开口,总有人会替她开口,洞察到一切的万氏早已按捺不住,皱眉指责阮酥。
“你也太不像话了,郡主驾临,迟迟不前来迎接,你眼中还有郡主,还有老夫人吗?”阮酥笑吟吟地走过来,先给梁太君请了安,又对万氏做了个礼,却在面对清平时,腰板挺得笔直,她微微诧异道。
“怎么郡主前来,我需要出门去迎接吗?我以为作为平辈,无需这样的礼数吧?”清平再好的涵养,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连梁太君都不高兴了,她皱眉数落道。
“酥儿,你难道不知道清平如今身份不同了吗?就算是我,将来见了她一样要行礼,你怎么这么不知高低?”清平面色闪过一丝得意,但她还是假惺惺地惶恐道。
“老夫人太见外了,清平一向把老夫人当做自己的祖母,把酥儿当做自家姐妹,却不用将就这些虚礼。”阮酥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听郡主的语气,我还以为郡主已经入主东宫,而不是待嫁王府呢!”清平笑容僵在脸上,阮酥走过来,径自坐下,幽黑的眼眸似刀锋刮过她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