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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毅在心里嘶喊着,不要走,回来,继续啊……
为什么他还没咽气?
一个千户的消失根本无人在意,更何况全城注意力都在靳重云的婚礼上。
“不愧是平大人,成亲一次比一次盛大。”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能得他青眼?”
“我看到了,这花轿是从平府抬出来的……”
此话一出,人们纷纷惊讶,这是什么规矩?
况且那个花轿比一般的花轿大很多,还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窥不到新娘的一丝一毫。
靳重云骑在高头大马上,眼角眉梢都带着冰雪初融的暖意,时不时回头看看花轿,每看一次,笑跟着加深一点。
他幻想着,那里面坐着活生生的邱初晴,盖头下的容颜清丽绝伦,含羞带怯,忍不住偷看骑马的新郎官。
往后,他的家就真的是个家了,永远都有个她在等着,无论多晚,万千灯火中都有一盏是特意为他亮着。
风尘仆仆回到家,无论多累,一声“阿云,你回来了”,疲惫就能不翼而飞。
花轿再度停在平府门口,在无数期待的目光下,靳重云没有用牵红,而是将新娘抱了出来。
果然是平大人,与众不同。
也有不少人嬉闹着,这是迫不及待要洞房了?
起哄声将有些莫名诡异的场面弄得热闹了些。
而新娘没有挣扎也没有羞怯,就那么柔顺地依偎在他的肩头。
众人望眼欲穿,恨不得眼睛能穿透红盖头,看看她究竟是怎样的国色天香?
第30章 岚樱公主
靳重云抱着新娘迈入大门,众目睽睽之下,拜天地和高堂,新娘依旧在他怀里。
莫非新娘腿有疾,行动不便?
锦衣卫们很快将这异样的滞涩给压了下去,当作新娘毫无异常,怎么喜庆怎么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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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他知道,新娘是谁。
大人觉得抱着一副空壳拜堂,就能安慰自己给过邱初晴婚礼了么?
夫妻对拜,该如何?
靳重云面不改色,额头轻轻碰了碰盖头下邱初晴的额。
无视众多惊诧的目光,他朝宾客宣布道:“这是本座的邱夫人,闺名邱初晴。”
众人第一反应是,又姓苏?
不过因为多数人也不会在意后宅女子闺名,没什么反应。
知道的人不由交换眼色,邱初晴,那不就是第一个夫人吗?
何止,还是罪臣苏鹤之的女儿。
印象中,平大人确实没有跟这个夫人举行过婚礼,如今在她家破人亡后,补一场仪式,以示看重?
靳重云自然不会搭理旁人的胡乱猜测,说罢就带着邱初晴进内院去了。
还是锦衣卫们淡定,招呼大家吃吃喝喝,把场子给造得热闹无比。
总之,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平府各处都是喜庆的红,靳重云抱着邱初晴回到惊鸿轩,放在床上。
轻轻揭开盖头,他仔细巡视着她清秀雅丽的睡颜,每一寸都不放过。
“我要出去招呼客人,你乖乖在这里等我。什么?舍不得我走,那我就不去了,没什么比陪你重要。”
靳重云将房内那对粗长的红蜡烛给点燃,它们将燃烧到天明,意味着长长久久。
可就是这蜡烛偏偏煞风景,明明室内无风,蜡芯完整,才燃烧了一会儿就没了,毫无预兆的灭了。
他怔怔看着,没有再去点燃,就这么呆滞着直到天完全黑下来。
黑暗加重了死寂,间或有呜咽声响起,隐忍压抑……
靳重云独树一帜抱着新娘的拜堂,很是被京城民众谈论了一阵子。
新鲜事层出不穷,这个被渐渐揭过去,但大家对邱夫人一直保持着好奇。
她从不交际,深居简出,确切说是从没人见过她。
平大人对她的宠爱独宠无人不知,护得很紧,让人想讨好都无从下手。
也有人不以为然,花无百日红,娶她之时距离上一个钟夫人也没多久。
这话一出,周遭的人立刻退远了些,居然还敢提钟夫人?!
那人白着脸捂嘴,冷汗淋漓。
一晃五年过去,靳重云的身边始终只有一个邱夫人,独宠却无所出。
但他毫不在意子嗣,没有纳妾的意思。
然而皇帝看不过眼了,言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将端亲王府的孤女岚樱郡主封为公主,赐婚给靳重云。
岚樱自然不肯,跪在御书房前不肯起来。
靳重云扫了一眼那个挺得笔直的身影,没有丝毫兴趣多看,径直踏入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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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樱微微蹙眉,不知怎的,除了原本的抵触外,莫名多了一丝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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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靳重云直言自己不能给公主幸福,皇帝不以为意摆摆手。
“感情是相处出来的,爱卿跟岚樱有了子嗣,朕喜闻乐见。”
靳重云不会天真的以为皇帝是想亲上加亲,也许这是一种恩宠,但为何偏偏是岚樱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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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赐婚给他,岚樱郡主受冷落是必然。
但皇帝又不可能将岚樱郡主随便嫁个不入流的,或者摄于皇家威严而将她供起来的。
将端亲王的遗孤赐婚给锦衣卫指挥使,够体面,没人能挑刺。
但她也注定不会幸福,因为夫君心有所属,且出了名的铁血冷酷。
不过,比起婚嫁不如意,岚樱要是个儿子,可能早就不在这个世上。
新婚之夜。
靳重云没有揭开盖头,直接说道:“本座给不了你俗世女子希冀的日子。”
岚樱放在腿上的手挪到膝盖,那里还有着淡淡青紫。
她在御书房跪了很久,都无法撼动皇帝的决定。
个人意愿,在绝对的权势面前那么无力,渺小。
岚樱自己掀开盖头,眼前的男人即使穿着红袍,周身也萦绕着肃冷的气息。
他如传闻一般冷酷,却很实诚,不愿意也不屑说假话。
“我……本宫也并不稀罕。”岚樱微微蹙眉,永远都不习惯自称“本宫”。
俗世女子希冀的日子,就是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家宅安睦吧。
这么一想,抵触越发浓厚。
她纵然会如此,也绝不是和眼前这个男人。
靳重云淡淡问道:“你想如何?”
“想要……”岚樱脱口而出,“自由。”
对,自由,想去江南坐乌篷船,想去岭南日啖荔枝三百颗,想去沙漠看绿洲,想去塞外草原骑马……
“这府里,除了落英苑和惊鸿轩这两处禁地,公主都可以去。”
就这样?
岚樱低落的垂眸,从王府到平府,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罢了。
“如果出门,要有府里的人陪同。”
听了这话她才稍微好受点,点点头。
靳重云转身就走,三两下脱下身上的喜服,随手丢给门外守着的太监。
看清对方的脸,他的眸子凝了凝,“是你?”
“是我,平大人,别来无恙。”
重阳弯弯嘴角,五年了,一个他原本就不在意的下人,还能一眼就认出来。
该说是自己的荣幸吗?
靳重云想起当年重阳那句“你会终生后悔的”,这话是诅咒,也是预言,一语成谶。
“倒是谋到了个好差事。”
他薄唇如刀,说着刻薄之语。
即使知道这个重阳是被冤枉的,他也因邱初晴做的那个牌位如鲠在喉。
就算有内疚,也是对邱初晴,仅此而已。
“咱家也没想到,和平大人您这么有缘。”
还是作为“陪嫁”,来到平府。
重阳命大,撑着一口气在乱葬岗醒来,想养好伤后再联系大小姐。
当他看到满城不敢提钟夫人,靳重云又娶了个邱夫人,就知道,那男人全程抱着的,是已经死了的大小姐。
大小姐,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