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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良夜猛地睁开眼，觉得周身寒冷如冰。
炎烈已经离开，身旁空空如也。
她轻唤一声：“知了。”
片刻，知了便闻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小宫女，端着早膳和洗漱用具。
知了将它们一一安排妥当，遣退了其他宫女，便走到床边将她扶起来。
宋良夜被她伺候着洗漱完毕，又用过早膳，全程冷着脸，一言不发。
知了瞧她如此，觉得心下时分惶恐，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娘娘这副冷若冰霜的样子，疏离而可怕。
“知了。”宋良夜突然唤她。
知了慌忙答：“奴婢在。”
宋良夜淡淡问：“以前我在宫里时，是谁伺候的我？”
知了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她慌了慌，犹豫道：“奴婢…奴婢不是很清楚。”
宋良夜冷眉：“是不清楚，还是陛下不让你说？”
知了见她生气，立马跪在一旁，带着哭腔道：“奴婢…奴婢真的不清楚……”
“好了，”宋良夜道，“起来吧。”
知了战战兢兢起身。
此时，宋良夜突然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知了见状，急忙跟了上去，小心翼翼开口问：“娘娘，这是要去哪儿？”
宋良夜冷着脸，吐出了两个字：
“冷宫。”
知了一听，冷汗瞬间吓了一身。
约莫过了一炷香，宋良夜已站在冷宫外，身旁跟着一脸担忧的知了。
“娘娘…来这里做什么？”知了有些害怕地问。
宋良夜不答，只是转头与她道：“我进去一趟，你就待在外面，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不可！”知了忙道，“万一娘娘出了什么事，要让知了如何向陛下交代？娘娘还是让奴婢陪您一起进去吧！”
“回箩涵殿，或者在这里等着，你选一个吧。”说完，宋良夜头也不回地进了冷宫，剩知了一个人在原地急的快哭了出来却又不敢上前。
宋良夜进了院子，径直往偏门拐去，不一会儿便到了门外，她抬手，轻轻推开了门。
屋子里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光刺到了眼睛，下意识伸手挡在眼前，又从指缝里向外望，想要看清来人是谁。
宋良夜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光，屋子里暗沉沉的，很潮湿，那人将手放了下来，看到了她。
“是你？！”那女子大吼，“你怎么还没死？！”
宋良夜笑了笑，朝她走近了些，道：“莲妃，别来无恙，你可还好？”
“呵，”莲妃嗤笑一声，“宋良夜，拜你所赐，我与珍妃，终是落了同一个下场！”
“看来，莲妃在这冷宫里，过得还不错。”
“哈哈哈哈哈……”莲妃突然大笑起来，半晌，又突然止住，“宋良夜，我真是后悔，当初怎么没杀了你！你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不死得远远的？！为什么又要回来？！”
宋良夜冷然，道：“我回来，是要向莲妃讨回一样东西。”
“呵，”她如同听到一个笑话一般，“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你把我害成了这个样子，还想要怎样？除了这条命，我还有什么？！”
宋良夜忽的笑了笑，道：“莲妃还真是聪明，我想要的，就是你的命。”
莲妃神情猛地一滞，她颤抖着起身，失声大喊：“来…来人！来人！快来人呐！”
“没用的，”宋良夜道，“这是冷宫，没人会来。”她一步步靠近她，缓缓道：“两年了，你欠小清的命，是时候该还了。”
莲妃步步后退：“宋…宋良夜，我警告你，你可不要乱来！”
宋良夜却理都不理她，只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
“当年，你就是用这样的匕首，【创建和谐家园】她的胸膛的吧。”
莲妃被逼退到墙边，害怕得失声痛苦。
“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帮你？”
听此，莲妃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厉色，随即猛然出击，想要夺过宋良夜手中的匕首，哪知宋良夜更加眼疾手快，一手钳制住她，一手猛地刺进她的胸膛……
鲜血四溅，伴随着沉痛的尖叫，随即，莲妃靠着墙，一点点滑落在地……
宋良夜半边脸上沾满了血，却连眉头也未曾皱一下。
她松开手，缓缓转身，一步步朝门外走去……
身后的莲妃嘴角动了动，喘气声如将死的牛羊般嘶哑。
“宋良夜……是你，是你害死了她，你才是……罪魁祸首……”
宋良夜脚步突然顿住。
身后的人渐渐没了呼吸声，四周静得可怕，寒风从窗缝穿过，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良久，宋良夜动了动，轻轻应了声：“是啊。”
…………
知了在冷宫外焦急地来回踱步，见着宋良夜出来，便急忙上前去，边跑便问：“娘娘，您没事吧，方才的呼救声……”
话还没说完，突然看清了她右半边脸上慢慢的血迹。
“娘…娘娘……”知了吓得连心跳都快停了，她上下将她检查一遍，发现这血迹并不是她的，才刚稍稍松了口气，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她朝殿内望了望，隐约能看见墙角处趴着一动不动的人影。
“娘娘…你……”杀人了……
宋良夜面无表情，半晌，才将脸上的血迹擦了擦，淡淡道：“去见陛下。”
说罢，便抬脚，片刻不停地朝乾清殿走去。
知了愣了愣，慌忙跟上前去。
一路走来，宋良夜皆是一言不发，到了乾清殿外，与迎面而来的一人擦肩相撞。
宋良夜未停，却突然被那人叫住，她回头，便看到了宸王，炎风。
她开口，淡淡唤了声：“宸王殿下。”
炎风看着她，眼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半晌，他问：“你可知，我这次为何回来？”
宋良夜答：“不知。”
“呵，”炎风叹了口气，缓缓道：“我曾以为，你是一个简单的人，你的出现或许可以改变很多……如今看来，倒是我错了。”
“宋良夜，”他唤她的名字，像是自己问自己一般，道“你为何偏偏，姓宋？”
说罢，他转身离开，步履匆忙。
宋良夜看了看他的背影，片刻，亦是转身，朝乾清殿走去。
第六十章 处处楼台月上迟
乾清殿里。
炎烈撑着下巴坐在椅子上，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门口，偶尔发出几声低沉的咳嗽。
自炎风离开后，他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似乎在等着门再次被人打开。
片刻之后，门外响起细微的交谈声，接着，门被人轻轻推开，宋良夜缓步从外面踏了进来。
她关了门，却只站在门边，并没往里走。
炎烈也未上前，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沉沉望着她。
“我想去一个地方。”宋良夜淡淡开口，率先打破了沉默。
“好，”炎烈从椅子上缓缓起身，道：“我陪你去。”
宋良夜顿了顿，道：“你不问我想去哪儿？”
他沉默片刻，开口答：“不必问，我知道。”声音竟有些隐忍的颤抖。
…………
两个时辰后，西行山上。
两年过去，两座墓碑仍旧立在那里，四周一尘不染，像是一直有人照看打扫。
两人并排站在墓前，默然无语。
良久，宋良夜轻声开口，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都想起来了。”
炎烈身子轻轻震了震，半晌，像是笑了笑，道：“是么？”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是。”
“你让白尘给我配药，是为了让我尽早恢复记忆，是吗？”
“是。”
“为什么？”她突然问，“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为什么要让我恨你？”
炎烈沉默，良久，冷冷问：“就这么需要一个理由吗？”
“是。”宋良夜答。
他忽然笑了笑，满不在乎道：“好，那我就给你一个理由。”他转过头来看着她，一字一句，认真道：“因为，我早已经厌烦你了，我不想再看见你，所以我让你恨我，这样，你就可以早点自觉地从我身边离开……这，就是理由。”
“炎烈，”她突然看向他，神色淡然，道：“何必呢？你骗的，从来都是你自己。”
四目相对，眼前的人明明近在咫尺，他却连伸手去抱她的勇气都没有。
半晌，他淡淡一笑，道：“我不在乎。”
“宋良夜，从此刻起，我便放你离开，你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你是你，我是我，从今往后，你的生命里，再也不会出现有关炎烈的一切……你，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