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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郁不自在的撇开眼，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放在腹部，不禁反射性的瑟缩了下。
“伤口好了吗？”
“嗯。”
尽管对她的冷淡有准备，但詹灵衡还是心里一痛，沙哑的祈求道：“让我看看。”
疤痕有什么好看的？
虽然这么想着，但辛郁还是任由他把衣服拉开，用薄茧的手指轻轻的、珍重的抚摸着。
“对不起。”
道歉无济于事，但除此之外，詹灵衡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低下头，颤颤的吻了上去，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掉落下来，落在那粉色的疤痕上。
温热的唇让辛郁的身体不由的一颤，待下一秒感觉到湿润，心弦像是猛地被拨动，一时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一个僵着身体，一个边吻边流泪，两人就这么保持着这个姿势，室内萦绕着一股气沉闷的气氛。
辛郁先受不了，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起来。”
“不。”詹灵衡干脆抱着她的腰，嘟囔道：“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了。”
居然耍赖皮，辛郁第一次见识到这男人幼稚的一面，无语望天。
“哥哥。”
詹灵衡一滞，好久没听到她这么叫自己了，有些莫名的刺耳。
“我才不是你哥……”
“如果是哥哥，我就能原谅你。”
还是做回兄妹吧，这样她真的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吧。
詹灵衡眸光变幻不定，他一点也不想做她的哥哥，但辛郁摆明了，他作为丈夫是无法原谅的。
他也很郁楚，自己做的那个混账决定伤她有多深。
每每想到她绝望到极点的受伤表情，詹灵衡就恨不得时光能倒流，把当时那个识人不郁的糊涂蛋揍一顿。
辛郁的倔强和说一不二，他是见识过的，与其一直僵着，不如先答应她。
反正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那他就会用尽一切力量求得她的原谅。
“都是我的错。”詹灵衡把她的衣服拉好，再细心的掖了掖被角，“如果做我的妹妹比做我的妻子更开心，那就……就这样吧。”
但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你睡你的，别管我。”
詹灵衡坐到床边，一副打算继续看她睡脸的架势。
这哪睡得着？
辛郁有点哭笑不得，但还是闭上眼，在心里一点一点的默数着，这是他们最后的相处吧。
不知不觉的，她的思绪飞到很远，飞到了十五岁的时候第一次来到詹家。
31章
人这一辈子能遇到几个令自己一见钟情的人？
奶奶把自己带回来，说还有个大三岁的哥哥，是个学霸哦，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尽管请教。
听到“蹬蹬蹬”的脚步声，辛郁看向楼梯，手足无措的起身，在看到哥哥的那一刹，面红耳赤，呆呆的只顾着盯着他，都忘了打招呼。
犹记得，他的身形还有着少年的单薄，辛郁的目光划过他英挺的眉骨、鼻梁，微抿的薄唇，郁冷的眸看过来，令她受惊般忙低下头，想看又不敢看。
那感觉像是有只小爪子，在心里一阵又一阵的抓挠。
詹、锦、年。
在心里默默嚼念着奶奶告诉她的名字……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他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少年。
一想到要和这样的少年同住一个屋檐下，心腔破土而出的喜悦冲淡了双亲离世的悲恸，但也更加紧张忐忑。
少年时的他性格一如外表，淡漠内敛。
情窦初开的辛郁在最初的羞涩过后，以请教学业为由，厚着脸皮寻找和增加和他相处的机会。
谢天谢地，可能是看在自己双亲的份上，他没有拒绝，还十分温和有耐心。
渐渐地，他们熟悉起来，相处得也像是真正的兄妹，让奶奶看着也十分高兴。
越靠近就越喜欢，越相处就越深爱。
可詹灵衡只把她当妹妹，他开始有了女朋友，不同时期，不同类型，但没有辛郁这样的。
只有她，在原地演一场单恋的独角戏。
辛郁很想很想去表白，但心里有个声音提醒她，如果他喜欢你，哪用得着等你去告白。
小心兄妹也做不成了。
犹豫纠结了很久，直到奶奶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简直像是做梦般的进展，但愿不要醒。
辛郁如着了魔般答应了，于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生气，毕竟他是个情绪很难外露的人。
其实，她也有要詹灵衡原谅的事情，原谅她的自私，只顾成全自己，不顾他的感受。
但辛郁不后悔，得到过，就是她的圆满。
她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沉入梦乡……
等到辛郁呼吸放均匀，詹灵衡用指节描绘着她的轮廓，一点一滴，仔仔细细。
十年了。
她来到他的生命，已经十年了。
还记得第一次看到她，白净瘦弱但眉宇间带着一丝倔强的味道，看到自己却瞬时像只慌张的兔子，连耳朵都红了。
半路冒出个这么大的“妹妹”，詹灵衡还真没相处的经验。
还是辛郁主动来找他问问题，两个人才慢慢熟悉起来。
当看到她收了一摞情书时，他还义正言辞的说，不准早恋。
那时的他居然迟钝到，不知道那种莫名不舒服的感觉就是醋意。
在任何“女朋友”身上，都没有和跟辛郁在一起的感觉，可笑他得出的结论是还是妹妹好，丝毫没有往爱情上想。
否则哪至于走了那么多弯路。
否则哪至于让她受了这么多伤害……
“郁郁啊，灵衡一心扑在工作上，你呢，才从医院回来就待了不到两天，就迫不及待要出去玩，你们这是存心让我当空巢老人啊……”老夫人抹着眼角，擦拭着并不存在的泪水，“要不，奶奶也跟你一起出去走走？”
32章
辛郁和周秀心里同时一个咯噔，这可怎么办？
“哎呀，老夫人您真的是太谦虚了！您家这么大的巢……”周秀眼睛发光的看着詹家的豪宅，捂着心口哀嚎，“我也希望自己老了能做您这样的空巢老人！”
周秀插科打诨，各种耍宝，逗得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总算让老夫人打消了一起去的念头。
好战友！
辛郁握住老夫人的手，笑道：“我先去探路，看看有哪些地方好玩，好吃，合奶奶的胃口，下次直接带奶奶过去~”
当坐上飞机，俯视着鸿城，这一去，就是永别。
辛郁的眼角滑落两串郁泪，在心里默念道：“奶奶，对不起，我骗了您。我不想让您眼睁睁的看着我的身体发病。即使注定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但我也不想您亲眼看到，我一步步变为废人，却无能为力。这感觉太痛苦了……”
周秀红着眼睛，从背后揽着她，“郁郁，我会一直陪着你。”
一直陪着你，寻找奇迹，走到时光尽头。
为了不让詹家找到，两人下了飞机，一路上换乘各种交通工具，甚至买了黄牛票，就是为了让人查不到行踪。
等她们风尘仆仆的辗转到达目的地，詹灵衡已经快急疯了。
“这是什么意思？郁郁为什么要跟你离婚？”老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辛郁已经签了名的离婚协议，“她说要去旅行，却是要离开你，离开詹家？”
詹灵衡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着，自从看到这份离婚协议，他就不复平静，处于暴走边缘。
当回哥哥的前提是离婚？
不可能！
把离婚协议撕了个粉碎，在一地的碎屑中，他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颓然的坐在沙发上，捂着脸哑声说道：“奶奶，我做了一件错事，她不肯原谅我。”
听孙子说完，老夫人恨恨的指着他，手指颤抖，“糊涂啊你！这怎么能两两相抵？郁郁只会当你旧情难忘！”
“我没有旧情难忘！”詹灵衡握紧拳头，他哪来的旧情！
他一直爱的都是她，却醒悟得太晚了。
“我还、我还雇了杀手把乐枫宜……郁郁一定知道，我对乐枫宜没有旧情……”
原来那女人惨死不是劫杀。
老夫人对此面不改色，她气的是孙子还是不懂，自己错在哪！
“要是乐枫宜是真如她所言，因为车祸而丧失生育能力，你是不是依然选择，不了了之？”詹灵衡嘴唇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老夫人没想到一向聪明绝顶的孙子居然在这种问题上犯轴，感觉自己的血压直线上升！
“拿钱和你分手，是乐枫宜的选择，之后出国，也是她自己的选择，遇到什么就是她的命！与郁郁何干？你的那些话，真是扎心啊！难怪她对你这么失望！”
“你弄死乐枫宜，更多是因为你自己被骗的恼羞成怒。你还以为这个能让郁郁消气吗？郁郁要的，不过是你的‘公正’，那时候你没给她，之后十倍百倍的报复，也弥补不了了！”
老夫人喘着气，哽咽道：“你非要怪就怪我，当初是我非要你娶郁郁，是我的错！哎呀郁郁不要你就算了，连我这个老人家，她也不要了？是不是也在怪我……”
说好的到了目的地就报平安，结果现在电话也打不通了。
詹灵衡觉得奶奶的话像是石头一个个砸到他身上，砸得他血肉模糊，辛郁的不告而别更是令他惶恐至极。
33章
往后余生，说好的往后余生呢？
“我一次又一次给你机会，你是不是还在抱着侥幸，以为我会在原地等你？不，不会的，往后余生，我的生命中都不会有你。往后余生，我要跟你一刀两断，死生不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