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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嘴角勾了勾，笑意不达眼底，语气淡漠：“离她远点儿。”

  　　周祺也不恼：“是担心影响她学习？还是觉得她太小了？总有人会觉得你这样是不对的，一旦有了阻碍，就不是你想在一起可以在一起的了。”

  　　周闻煜不想听他在这里瞎扯，随便接下来他说什么都没有给一点回应，直到周祺快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没头没尾来了一句：“断了么。”

  　　“……”

  　　周祺拿起大衣的手微微一顿，周闻煜话说的言简意赅，可他还是很确定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正因为听懂了，他才会一时半会儿不知作何反应。

  　　静了片刻，周祺才答：“这都过去多少年了。”

  　　周闻煜没理会他这话里的自嘲，又问了一遍：“赌呢。”

  　　也断了吗。

  　　周祺看向他，眼底的情绪仿佛要浓稠的化不开，最后也还是什么都没说，安静半响：“我也挺喜欢尔漾的，如果你没考虑过最近和她在一起，那要注意点了。”

  　　周闻煜还没来得及深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一心都觉得在这场对弈里只剩深深的无奈，做不到可以让周祺回头，他想的是什么也全然不知。

  　　周闻煜有时候会几乎挫败地想，过去的事可以不用有结果，不用追根原因，也不用在乎周祺那些年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会变成这样，只要接下来的日子可以过好，就够了。

  　　四周环境重新恢复寂静，除了其他桌位传过来的浅谈声以外，陷入了让人压抑到窒息的死胡同。周闻煜抬起手，手背覆盖在眼皮上，眼底空茫茫的一片，片刻，动了下发僵的手指，仰头靠在椅上，缓缓地，轻呼出一口气，显露出难得有些疲倦的脆弱。

  　　天际刷上一层浅淡的深色银幕，褪成深紫逐渐成为黑的颜色，他抬眼，看到悬挂在天空上的璀璨星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出来很久了。

  　　周闻煜拿出手机，他在和周祺交流之前和温尔漾说了这件事情，他不知道小姑娘突然见不到他会不会害怕，最开始的想法在感性的冲撞下粉身碎骨。

  　　温尔漾只回了个好，其他的什么都没问，他想都没想就回了个电话，响三秒，接通。

  　　从周祺走开后他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进水，开口时才发觉声音哑着，他说了个故事。

  　　说有一对兄弟，儿时关系很好，弟弟脾气怪异，总是会做一些让他为难的事情，但哥哥不怪他，替他解决，对他很好。

  　　说后来他们长大了，因为家庭原因分开，四年后再见时各种都变了，调戏老师，欺负同学，沾赌，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丝毫错。兄弟二人吵崩，都住了院，哥哥坐牢。

  　　说时隔一年后，弟弟有了喜欢的女生，很乖很优秀，兄弟二人再次遇见，哥哥说他也喜欢这个女生。

  　　少年的声音被耳麦虚化了一层，她听着又体会只言片语中的倦怠仍是铺天盖地的，始终保持着安静。

  　　周闻煜说的篇幅不长，只是个大概，可温尔漾还是听明白了，她没答，思考几秒周闻煜是想听什么比较多，沉默了默，缓缓说：“但你们也是兄弟，要尝试着说开呀，你们本来就是很亲近的。”

  　　周闻煜没应声。

  　　然后他听见温尔漾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我喜欢的是你，”他怔了一瞬，小姑娘说这话时声量快要轻得融化在空气里，偏偏每一个字都念得极其认真，“我只喜欢你。”

  第83章 过段时间

  　　过完圣诞，学生们的心思从节日里拉回到学习，每天都有明确目标时日子就会过的非常快。

  　　温尔漾还是和平常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刷题刷到半夜是常有的事儿，白天强打起精神上完四节课，一到午休就睡的昏天暗地不省人事。

  　　除了身边多了一个跟屁虫除外。

  　　吃饭也要跟着，去小卖部也要跟着，有时候王海喊她去办公室一趟还是要跟着，回宿舍的路上也能看见他跟在自己身后，除了去厕所，在哪儿都有周闻煜的身影。

  　　陈妍卉有一晚上和温尔漾还在吐槽，之前是她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他身边，这会儿又反过来了。

  　　温尔漾垂头写着题，猜想周闻煜是不是和上次周祺见面后心里就不踏实，所以过去的这么几天她没有问过，他问什么就答什么，乖乖静静的，想用这种方式给他一点安全感。

  　　十二月底的冷风卷起枯枝滚落，期末总共考三天，一月二号开始考，前一夜晚温尔漾睡的很早，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去教室找位置，雪地松软，一踩上去瞬间失重，呼出口气不用半秒就凝成了实质的雾。

  　　任课老师在考试之前都标过重点，所以考起来也不算吃力，加上休息的不错，出考场那瞬间温尔漾奇迹般的有一种蜜汁自信觉得这次可以考全校第一。

  　　考完期末当天难得出了太阳，摊开马路人行道。

  　　温母是想着来接温尔漾，被她知道了之后软磨硬泡地表达用不着，换平时说两句好听的这事儿也就掀过去了，但这次温母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强硬。

  　　学校门口，温尔漾身边立着两个行李箱，垂着头打字，过了几秒，叮咚一声响，是一条语音，她举起手机放到耳边点播放，一时间没记起来声音放的大。

  　　“我在路上了，这次说什么都没用。”

  　　周闻煜也听见了，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微微侧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温尔漾先叹了口气，人有点恹恹，苦恼地说：“太奇怪了，拉你出来当挡箭牌我妈还是不同意。”

  　　周闻煜扬眉：“这么失望啊。”

  　　他本意是随便说说，倒没有其他心思，温尔漾听见这话没反驳，蹲下去盯着前方车水走神，拖着声说：“是有点失望的，”说到一半，抬了抬眼再拍拍身边地面，示意让他蹲下来，周闻煜也很配合。

  　　温尔漾盯着他问：“你难不难过？”

  　　周闻煜：“……”

  　　他顿了一下，回忆了下温尔漾最近打直球的次数，似乎从上次告白之后类似这种的话就愈发频繁起来，分明小时候还是个说句好听话就会羞得不愿意见人的小女孩儿。

  　　落雪簌簌消融，雪地中见了大多春色，身后校门匾一中两个大字在阳光下灼的有些发亮，少年少女迎着的方向连同身上都被淬闪。

  　　于是他也懒得再维持那一根筋的认死理，消散过后统统不见，他看着她：“难过。”

  　　温尔漾没想到他会这样说，顿住。

  　　周闻煜对温母的行为其实可以理解，他和周祺已经见面了的事情藏不住，温母一定会知道，而身为一个母亲没有让他断绝和温尔漾的联系，这就足够他感谢了。

  　　周闻煜放轻声音：“让难过的我也会难过，但我这个人必须要开心，”他看了一眼温尔漾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笑了声，“所以等着我去找你，嗯？”

  　　安静五六秒，温尔漾反应过来了，她皱了皱眉头，神情不解地看着他，周闻煜被这样的表情看得眉心一跳，紧接着他听见温尔漾困惑地问：“你是不是被【创建和谐家园】了，换平时你肯定是说难过吗？难过就对了，但是你别难过。”

  　　“……”周闻煜静了静，才忽然意识到温尔漾是喜欢他的时候听见这些话，那她听见这些话又会怎么想。

  　　他一直以来都太过在意自己够不够优秀，温尔漾和这样的自己在一起会不会不方便，又或者是说会不会被别人看不起。

  　　偏偏没注意到这一点。

  　　周闻煜吞了吞喉咙，低声：“是我的错，以后我不会再说了。”

  　　温尔漾瞪大了眼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久久没听见周闻煜继续说话，恰巧远处有轿车鸣笛，她记得温母的车牌号，眯着眼看到距离不远的白色车辆，正想起身，手腕被握住，体温交织。

  　　她听见周闻煜说：“我说真的。”

  　　最后一句，声音坦荡，“我会去找你。”

  　　-

  　　周闻煜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能和温尔漾回去，温母的态度也是在意料之中，见着温尔漾坐上车，温母降下车窗和他说了几句话，看到他身边没有行李也没多说，很快离开。

  　　周闻煜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给周祺打了个电话，两个人的关系和缓了少许，也会偶尔出去见见。

  　　兄弟之间的血缘关系还是奇特的，恨与怨念不比自己单薄的想象要多，见过一面，很多情绪都能被清洗，隔阂仍旧在，但起码不再像之前那么生硬。

  　　一通话成功，周闻煜还没开口，周祺像是早早知道目的是什么似的，先开口问：“放假了？”

  　　周闻煜懒得打哑谜：“你上次和我说让我注意点，什么意思。”

  　　周祺说的不紧不慢：“别提防我啊，我可没兴趣和弟弟抢小姑娘。”

  　　周闻煜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什么都问不出来，挂断了电话，两个人不在一块儿，那避免不了温尔漾会一个人出门，他对周祺说的话没全相信，也不能成天去找她。

  　　于是多留了几个心眼，回到家问了问周母现在周祺住在哪儿，得到答案后点点头：“让他回家里来吧。”

  　　周母有点惊讶。

  　　有些话不用说出口，周闻煜是可以感受到的，但他不想把这些事情放到明面上来说，也知道温母顾及的是自己，叹了口气：“我也不讨厌他。”

  　　反而是周祺没同意，觉得现在住的地方挺好，不需要搬。兄弟俩对彼此的心思都清清楚楚，所以在周闻煜收到周祺的慰问之后冷笑了一声儿，给他发了个信息。

  　　——爱回不回。

  　　一股嚣张气焰，没长大似的。

  　　周祺笑着收起手机，没回，朝坐在床上的王浅浅招了招手，喊了她一声儿。

  　　王浅浅抬起头：“怎么了？”

  　　“过几天是要去集善路那边玩么。”

  　　他鲜少会关注这些事情，王浅浅眼睛亮了亮：“对，周祺哥要一起去嘛？”

  　　周祺安静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半响才说：“到时候再看看，”他笑了一下，“玩的开心。”

  第84章 你比我蠢多了

  　　地面发白一片，雪地软成棉花质感，冷空气席卷成刀子刮在外裸肌肤。

  　　屋内，周闻煜刚和温尔漾挂断电话，两个人约好后天出门，听见敲门声后起身打开。

  　　周闻煜没有开窗的习惯，随着来人走近，房间里的吊灯闪亮，他下意识眯了眯眼睛，等眼睛适应光线强度后认清来的人是谁，喊了一声儿：“妈。”

  　　周母想了挺久，要不要和周闻煜说她告诉了温母这些事情，并且是她告诉温母最近让温尔漾少和他们家来往。她觉得周闻煜也是这样想的，但是看着周闻煜总是盯着窗外发呆，魂不守舍地等着手机【创建和谐家园】，想又不敢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愧疚。

  　　母子俩站在门口，夜里冷风更甚一度，周闻煜安静了半响，往旁边侧了侧身：“风大，进来说吧。”

  　　等周母走进去之后他扫视了一圈，书桌上还有前几天留下来没喝的可乐，他看了一眼，反身走了出去，过去一会儿，手里多了一杯热牛奶。周闻煜把牛奶递给周母，拉过椅子坐下，淡道：“我理解。”

  　　“理解后呢？你从小就是给很有主见的孩子，所以我不干涉你做什么，可是这件事情，你，”周母顿了顿，艰难继补充，“不觉得我做错了吗？”

  　　相比于周母的自责，周闻煜的声音听起来反而坦荡许多：“我不觉得。”

  　　“换我我也会这样做，漾漾暂时离我远一点是正确的，没什么关系。”

  　　周闻煜还是撒谎了，他知道周母这样做是为了他们好，可他还是会不服气，大概是私心和占有欲在作祟，让他不明白为什么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自己不能时时刻刻陪着温尔漾，而是要躲着她。

  　　周母没错，他也没错，可经常会看着那么深的一个坑，明知道不能跳，仍旧要跳。

  　　得了毛病。

  　　话已至此，周母也说不了太多，她收起杯子那一刻，忽然瞧见放在一旁的手机，停了片刻，趁着还没出去可以称作是毫无征兆地问了一句：“你对小棋，一点恨都没有吗？”

  　　周闻煜闻声“嗯”着反问了一句，待反应过来后笑了笑：“恨啊。”

  　　周母握着手机的手一紧。

  　　周闻煜静了半拍，又说，“之前恨，现在不恨了，他是我哥啊，有什么好恨的。”

  　　对于那晚的情绪他后来回忆过很多次，统统都是记不清了，或许算得上是落寞的，但他又觉得更多的是释然吧，随便了。

  　　只记得当时接过来周母收起来的杯子，两个人一同出去，他去了厨房，而周母在回卧室的房间的路上打开手机，看着尚未切断的通话界面，迟迟没有开口。

  　　反倒是另外一边像是实在忍不住愉快似的笑了，过后：“我也不恨他。”

  　　因为这一出，周祺本来还在权衡要不要和王浅浅一起去集善路的想法定了下来，出于他的加入，王浅浅只带了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女性朋友，唯一的几个男生还是她们的自带家属。

  　　他本意是想着有自己跟在身边，王浅浅总不会有遇见温尔漾的可能性，偶然有次听见醉酒的她提到过之前在路上见到自己喜欢的那个男生所喜欢的女生，大半夜就闹到了医院和警局。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三角关系，不过有一角并不稳固。

  　　周祺是觉得那女生挺可怜的，莫名其妙遭这么一劫，从回忆里脱身出来，今晚第三次看了眼手表，从王浅浅和她朋友进厕所到现在，十五分钟都快过去了。

  　　他记得，王浅浅那朋友好像还是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