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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又是一阵混乱。
顾馨然刚被推出来，宋之哲就被江医生推了进去，洛斯和顾晟睿有些惊讶，却只当是宋之哲也受了伤。
十天后，顾馨然醒了。
睁开眼的时候，顾馨然眼神很迷茫，顾洁儿喊了她好几声，才见她回过神。
顾馨然的右腿骨折，肋骨也断了两根，剩下的都是内伤，不过经过江医生和洛洺的手术，已经没什么大碍，只需要静养就可以了。
病房里，所有人都在。
确认了顾馨然已经没事了，几人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妈，”顾馨然抬眸，看向顾洁儿，“我有事跟您说。”
顾洁儿怔了怔，看向顾馨然黯淡的眸子，点了点头。
她的担忧，终究还是发生了。
几人相互看了看，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依言走出了病房。
屋内只剩顾馨然和顾洁儿。
“妈……”顾馨然开口，声音有些空洞，有些嘶哑，因着说话牵扯到身体的伤口，有些疼，“我看到宋之哲快要被车撞了。”
顾洁儿应了声，看着她，目光泛着心疼担忧，还有数不清的复杂。
“我推开他了。”顾馨然声音低低的，突然哽咽，抬手捂着脸，“我怕……”
那一瞬间，顾馨然害怕了。
她不是害怕车祸，而是害怕宋之哲受到一点点伤害。
那个时候，她什么都没有想，身体快过大脑，直接跑过去推开了宋之哲。
被撞飞的一瞬间，她庆幸。
幸好，受伤的人是她，不是宋之哲。
幸好，她爱的人，没事。
她压抑尘封的情感，顷刻把她淹没。
她恍然大悟，她还爱着宋之哲，比自己想象当中的还要爱他。
什么放下了，什么了断了，都是在自欺欺人。
那些所谓的解脱，不过是她为了逃避，而催眠自己的结果。
顾馨然咬着唇，没有哭出声，只是泪水模糊了双眼，沾湿了指尖。
“妈……”顾馨然哭着，“我放不下他，我爱他，我爱他……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她彷徨失措，她无助祈求。
顾馨然的哭声很压抑，顾洁儿知道，她是怕外面听到。
“妈，”顾馨然突然抓住了顾洁儿的手，紧紧的，语无伦次，“妈，你催眠我吧，我不要爱他，我怕，我怕，我不想记得他……”
顾馨然像找到了希望一样，求救般地看着顾洁儿。顾洁儿心中泛疼，拍着她的手，语气有些清幽，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馨然，冷静点。”
顾馨然微微闭上眼，精致的脸上全是隐忍痛苦。
“馨然，”顾洁儿双手覆上她的眼，感觉到掌心微微湿润，越发心疼，“你真的决定了么？”
黑暗中，顾馨然只觉得铺天盖地的惊恐和心痛席上心头，痛得她连呼吸都快做不到了。
她知道，催眠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忘了宋之哲，忘了这个人，这些痛苦就没了。
可是……她不舍得，不舍得忘记宋之哲，哪怕痛到窒息，痛到绝望，她也舍不得忘掉这个人，忘掉他们之间的一切。
好的，不好的，她都不舍得。
然，下一秒，痛苦，绝望，还有……死亡的感觉，是那么清晰……
“妈，我可不可以只忘记感情，”顾馨然艰难开口，似乎每说出一个字，都会更痛一分，“我不想忘记他，可是我也不想爱他了。”
说到最后，顾馨然脸色惨白。
她听到，她妈妈说，“好。”
而后，覆在双眼上的手挪开，顾洁儿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她眼前。
“看着我的手，跟着我的思绪，馨然，放松。”
顾馨然依言，满满地，满满地，沉睡。
……
“阿姨，”见顾洁儿走出病房，程萌萌和米依儿连忙上前，焦急问道：“馨然怎么样了？”
顿时，六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顾洁儿沉默半晌，忽而道：“馨然让我把她催眠了，她现在已经忘记对宋之哲的感情了。”
“什么？”
谁都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馨然以前不是拒绝被催眠么……”米依儿喃喃道：“她不是说她已经放下了么……”
“之前的时候……”顾洁儿顿了顿，道：“她把自己催眠了。”
一片寂静。
米依儿张了张嘴，有些艰难地开口，“馨然……不是没有那方面的天赋么……”
“潜意识逃避，”洛斯抿了抿唇，道：“这也是心理疾病的一种，在对太过悲伤的事情无法接受时，会出现的一种情况。”
“不管怎么样，现在都无所谓了，”洛洺看着病房的门，似乎能透过看到顾馨然一样，“一切都过去了。”
过去了么？
安然看了眼沉吟的顾洁儿，敛眸深思。
……
不远处的另一间病房里。
病床上躺着一名精致清隽的男子，闭着眼，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紧拧着眉，额头冷汗留下，薄唇不停地说着什么。
“馨然……”
“馨然……”
忽而，宋之哲猛地睁开眼，眸中凌乱破碎，有慌乱，有深沉的担忧，有隐隐的疯狂，他拔了手上的针，踉跄地下了床。
“阿哲，”宋母姜慧苓连忙拉住他，怒道：“你这孩子，你昏迷了整整十天，刚醒要去哪啊？”
“放开我。”宋之哲挣扎着，身体虚弱无力，却还是开口道，“我要去找馨然！”
“馨然没事，你需要休息。”姜慧苓跟他拉扯着，想把宋之哲按回床上。
“妈！”宋之哲突然大喊了一声，满面悲伤，“我要见她，我要去找她。”
姜慧苓失神，松了手。
而后，宋之哲连鞋都未穿，推门而出。
姜慧苓看着他的身影，突然掩面，哭了起来。
是她的错……
都是她的错。
……
“馨然，”跑出了病房，宋之哲拽住一名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满脸焦急不安地看着他，“馨然在哪里？”
男医生吓了一跳，认出了宋之哲，想了想，这才想起来顾馨然所在的病房。
刚说出口，紧拽着他的宋之哲就跌跌撞撞地走开了。
男医生愣了愣，完全没想到荧幕上清冷淡漠的贵公子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他想，宋之哲，一定是爱惨了顾馨然吧。
宋之哲磕磕绊绊地走到顾馨然病房门口，腿上磕了一片又一片的青紫，他却像毫无察觉一般。
推开门，病房里，顾馨然坐在病床上喝着粥，身旁，程萌萌和顾洁儿似乎在跟她说着什么。
见到宋之哲，三人都是一愣，而后神情各异。
顾馨然最先回过神，面色只是复杂了一瞬，而后微笑地看着他，一如既往的优雅端庄，还有浅浅淡淡的疏离。
“之哲，你怎么来了？”
宋之哲精神有些恍惚，完全没注意到顾馨然的表情，只是听到了她对他的称呼。
之哲。
只有她会这么叫他，在他们年少的时候。
四年了，再次听到她这么叫他，宋之哲一瞬间就红了眼眶，看着她的目光眷恋到痴迷。
病房内，一片沉寂。
“馨然……”
宋之哲走上前，语气颤抖，带着小心翼翼，目光贪婪。
她还在他眼前，她还好好的。
“馨然。”宋之哲走到顾馨然床边，突然跪倒在地上，抱着她的手，头埋在她胳膊上，眼角的泪流进顾馨然的袖子上，喃喃道，“你没事，太好了……”
六个字，犹如劫后余生。
然，顾馨然却是拧了拧眉，看向他的目光淡漠而又平静。
身旁，程萌萌似乎想上前拉开宋之哲，却被顾洁儿拦住了。
顾洁儿冲她摇了摇头，程萌萌怔了怔，看到了顾馨然的表情，放下心来。
她差点忘了，馨然姐这一次，是彻底放下了。
宋之哲抬头，想看看她，却正撞进一双清冷漠然的桃花眸。
精致，摄人心魄，同时，也一片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