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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现实世界里的姜琏城，双眼紧闭，眉心蹙成川字，额头全是汗。

  方舒赶紧唤她。

  “姜小姐，姜小姐？”

  姜琏城薄弱的眼皮底下，眼珠不安地迅速转动。

  几秒后，她呼吸急促地，从躺椅里直起上半身。

  眼里全是惧怕。

  方舒掐住她手掌上的合谷穴，安抚她：“没事的，姜小姐，你现在很安全。”

  护士上前，用热毛巾擦去她额边的细汗。

  这一番安慰动作，总算让姜琏城逐渐稳定呼吸。

  她将看到的东西，全盘告诉了方舒。

  方舒从IPAD上翻到姜琏城的病历和心理诊疗结果，抿唇道：“根据您的过往经历，你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离开了，这是您被抛弃的第一次，然后十八岁，父亲又意外过世了，这是您感觉被抛弃的第二次。”

  “从内心上来说，您相当惧怕被人抛弃，也产生了绝不抛弃人的念头，因此当您弟弟进入青春逆反期，恰好遭逢家变，闹着不上学要出去打工的时候，你费了很多精力，也要让他回到学校继续念书。”

  “后来，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主动流掉了自己的孩子，对您来说，其实内心完全不能接受，自己主动抛弃自己骨血的行为，因而产生强烈道德谴责，再加上与赵总【创建和谐家园】的道德谴责，大大加重了您的抑郁。”

  方舒说一句，姜琏城手指掐紧一分。

  身体的疼痛感，远不如心上被劈了千百刀的锥心刺骨。

  方舒经验丰富，沉稳地诱导她：“可就您刚才的叙述来说，你可能还被抛弃过一次，这位凶您的男人，您真的想不起来是谁吗？”

  姜琏城盯着他的瞳仁，胸膛起伏逐渐变得剧烈。

  尔后痛苦地摇摇头。

  方舒只好阻止她：“姜小姐，不着急，我们可以慢慢来。”

  ……

  方舒将同样的话，复述给赵致沂。

  赵致沂听后，沉默良久，回答道：“所以你觉得，姜琏城的童年有不好的经历。由于那经历可能太痛苦了，所以她的大脑启动了保护机制，导致她完全不记得那些事？”

  方舒出于职业习惯，回答很严谨：“这是一种可能性。”

  赵致沂心里一噔。

  这个女人是什么体质，到底经历过多少事情。

  方舒又道：“而且您的猜测很对，因为误会，亲手扼杀掉自己的孩子，这件事情给姜小姐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她只是意志力很坚强，伪装得很正常。”

  赵致沂拿烟的手一僵，“毁灭性打击？”

  方舒说：“这个世界上，确实很多人随便打胎，完全没有心理负担。但姜小姐会这样受打击，除了她自身的三观，可能还有一个原因。”

  顿了一下，才说：“因为那个孩子是您的。”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感情因素，姜小姐她要么特别喜欢您，要么特别恨您。”

  赵致沂明白了。

  如果姜琏城喜欢他，会恨自己鲨掉那个孩子。

  如果姜琏城恨他，会连带着恨自己为什么怀孕，可又出于天生的母性，才会在失去那个孩子后，又日日悔恨胶着。

  以她的生病严重情况来看，大概是后一种。

  挂电话之前，方舒说道：“姜小姐的情况在恶化当中，如果不能及时对症下药，她下一步要面对的……可能是精神分裂。所以弄清楚她童年的遭遇，至关重要。”

  坐在车里的赵致沂，摇下车窗，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尼古丁混着冷风，进入肺里。

  窜得他整个胸膛都在发疼。

  赵致沂学医，知道抑郁症中的神经分裂，在医学上也被称为解离，也就是所谓的‘灵魂出窍’，意识剥离出肉体的一种恐怖体验。

  解离相当痛苦，会带来精神崩溃。

  大多数长期受抑郁症解离折磨的患者，最终……都选择了【创建和谐家园】。

  姜琏城说过，她的抑郁症本来快好了，看见他才又复发。

  想到这里，赵致沂闭上眼，手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仿佛想将胸腔里的痛，逼出来一些，却毫无作用。

  真的是因为他的出现，【创建和谐家园】了她的病症吗。

  赵致沂转而拨通另一个号码：“去查姜琏城的童年经历，尤其是2-3岁左右，越详细越好，要尽快。”

  电话那头的锦江不明白情况，“赵总，姜小姐2-3岁的情况，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查起来恐怕需要时间……”

  赵致沂冷峻的本色外露，声音逐渐阴冷：“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锦江连忙应下。

  此刻车窗外，明月高悬，奥国的四月夜凉如水。

  赵致沂望向不远处的公寓，属于姜琏城的那个房间，灯光亮起。

  他出了会神。

  微信不停地弹出语音消息。

  赵致沂随意点开一条，秦悦然甜糯的声音传出来：“二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在你的酒店楼下等了一晚上了……”

  腻得他心烦。

  转手直接将秦悦然的微信拉黑。

  ……

  姜琏城站在窗边，视线落在楼下街边停靠的一辆【创建和谐家园】上。

  陈之揽手里端了一碗黑乎乎的中药，走到她身边，“那辆车停在那里一晚上了，会不会是赵致沂？”

  姜琏城转身朝他，扯了个笑容：“不可能的，秦畅说他在上城，处理远藤内部的一些家务事。”

  陈之揽另一手持汤匙，一口一口地喂她喝中药：“你今天和秦畅聊得怎么样？”

  提起这茬，姜琏城心情不错，笑着说挺好的。

  顶头上司艾琳虽然没辞退她，但依旧对她不冷不热的。

  既然在战略部的位置岌岌可危，姜琏城没有傻到坐以待毙。

  她思来想去，决定去找秦畅帮忙，希望秦畅能看在招她进X财团的情分上，把她调到他身边去。

  没想到，秦畅答应得很爽快，说会和艾琳谈谈。

  陈之揽笑着说：“女朋友真厉害。”

  姜琏城看着他布满血丝的一双眼，心疼道：“你不用总是坐红眼航班来看我。”

  陈之揽指腹抹去，她唇边的一丝药渍：“我乐在其中。”

  第109章 我要快乐，我要睡得安稳

  没过多久，秦畅估计和艾琳谈得还算顺利，成功地将姜琏城调到自己的财务部。

  姜琏城想，也许是她的职位只是个不起眼的实习生，艾琳没必要驳秦畅这个面子。

  正好她学的商科，被秦畅派去数据分析组里，帮忙做季度销售数据分析表，整天和IT支持组打交道。

  能接触到销售额情况，姜琏城暗暗兴奋。

  因为实习生通常也就呆个几个月半年的，销售数据属于内部机密，通常大公司不会让实习生做这种工作。

  既然秦畅让她做这个报表，那可能会把她留下来。

  X财团的财年与日历年不同步，从每年的二月开始算第一季度。

  因此四月末算是第一季度的末尾，整个财务部里，但凡做销售支持工作的，都得加班。

  连姜琏城都不能幸免。

  陈之揽这次在维也纳多呆了几年，迟迟等不到她回家吃晚饭，干脆打包了食物，送到X财团办公室去。

  姜琏城将他带到茶水间，关上门。

  现在是下班时间，X财团很注重数据保护，所有门在下班时间后，被关上就会自动反锁。

  但姜琏城忙得忘了这件事，匆忙地扒了几口饭。

  起身就要回去加班。

  陈之揽看着饭盒里剩了一半的食物，心疼不已：“多吃点。”

  “吃饱了。”

  陈之揽拦住她，向下盯着她的脖际线：“你脖子怎么了。”

  轻轻地将她的头发，捋到另一侧，露出白皙的脖颈。

  隐隐浮出红色的痕迹。

  陈之揽低头，方便看得更清楚：“好像是过敏了，最近换季，我等会儿给你买点过敏药。”

  姜琏城手抚上红印：“是有点痒……”

  啪的一声—

  两人愣住，有人踹门。

  再啪的一声--

  茶水间的门轰然倒下。

  一双男士皮鞋决绝地踩在门板上。

  姜琏城视线往上，正对上一张桀骜的脸。

  赵致沂单手插袋，另一手提着电脑包：“工作场合，你们俩在干嘛？”

  ……

  赵致沂下了飞机，直奔X财团办公室，去和秦畅开会。